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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   他们说去就动身,听羽简单地收拾了一下自己,整理了因为听徵生病而乱糟糟的衣服和头发。
      她换了一身天蓝的长裙,头发简单地挽起,翡翠碧绿垂在耳边,显得肤色更加雪白,肌肤盈润。
      顾弘痴痴地看着她,她则是笑着,问道:“怎么了。”
      顾弘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尴尬地咳嗽一声,转移话题道:“你这坠子不错。”

      他与听羽已经相识三年,初识之时,顾弘正不小心闯进听徵的陷阱里,被一盆水直接泼了下来,浑身湿淋淋,正有些慌张,想着若是有人多么难为情。
      正是那时,从门外走来一个姑娘。那时候听羽穿着淡灰色的袍子,头发乌黑,但是不长,仅仅垂到肩头。脸颊若桃花粉嫩,眼睛漆黑,如西湖般明亮,似喜非喜,疏离之中却带着娇俏。
      她跟在落家老爷和夫人身后走进来,手中持着一个包袱。那时候,落府的下人去接她的包袱,她还不肯放手,几番劝说才肯放开自己的包袱。她看向每一个人眼神都是充满抵触与抗拒的,但是顾弘还看见一些别的东西,更像是讨好的笑意。
      或许是刚回落府,她的抵触更加明显,再到后来,顾弘已经看见,那份不安已经掩藏在讨好的笑意里面了。她可以轻轻松松就讨好落家夫妇,更可以将气鼓鼓的听徵收拾得服服帖帖。她绣技超人,脑子也是转得极快的,没几天,提亲的人就要踏破落家的门槛了。
      她的笑意美好,悦人,像是从山野中捡来的小猫咪那般充满警惕,那种笑已经成为习惯了,里面有没有真心呢?
      顾弘不好说,所以大家觉得她是宿州城的美人,为人和善爱笑。可是顾弘知道,她骨子里,却是极冷的。然而也正是这份冷淡,撑着她走过后来那些艰难的日子。

      听羽已经习惯对于所有的称赞都有一套得体的应对,然而顾弘的夸赞却让她一时有些吃惊。
      “弘哥哥,着实是有些肉麻了。”听羽皱眉道。
      顾弘不能说什么,倒是突然感觉自己是特别的,心中一阵暖流涌过。如果可以,他愿意一辈子当她的依靠。

      从落府出门,只需要跨过两三条街就到了听羽看中的那处院子。院中已经荒废了许久,杂草丛生,几栋房子高大宽阔,就是有些废旧,只需要好好休整一番就好了。
      听羽想着将这些墙壁都打通,再安上织机,雇上一些人,以后若是再大一些,不仅可以自织自用,还可以供应别人。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是,听羽可以织出更加轻薄的绸子来。
      顾弘笑道:“你老实说,你是不是对王家有什么看法?”
      听羽噗嗤一笑,她的想法总是逃不过顾弘的眼睛。她悄声道:“那是自然,王家和织染局的关系这么多年来,也未满太一成不变了。”
      他们正说着话,房屋主人突然支支吾吾走到听羽面前,面露难色。
      听羽知道,一定是价格的问题,因此问道:“崔老伯,五百两银子真的不少了,一年前你就开始卖这处房子,价格年年跌,磨来磨去,还是只有我肯买,跟一年前没有什么区别,还不如当初卖给我呢。”
      顾弘暗暗笑了,人家一年前的房子本来说不定能卖出去大价钱,若不是你找了几个尼姑总是说人家的房子不吉利,是凶宅,人家说不定早就卖出去了,还至于拖到今天?
      “落姑娘。”崔老伯面露为难,请落听羽到角落里,轻声道:“姑娘,这次不是我不肯将它卖给你了,织染局的高大人看上了这房子。”
      “什么?”听羽吃了一惊,同时注意到院子中的确出现几个公公打扮的人,他们指指点点,高谈阔论。
      “这里,种上些花。”
      “那里,挖一个湖,最好有点水。”
      听羽万万没有想到,她好不容易磨了一年就要到手的房子,临了最后一锤定音的时候,蹦出来一个高大人。织染局的高大人,还是织染局的高大人。
      “姑娘,你也知道,我,实在是不敢得罪高大人啊。他几乎就是白要我这房子,我不敢不给啊。”
      “高大人还说,他可不信那些凶宅什么的东西,都是假的。我,唉,落姑娘,要不把山上那些尼姑再拉来,说一说?”
      听羽摇摇头,道:“没有必要了,崔老伯,我在想想办法,到时候再联系您。”
      “好好。”崔老伯皱着的脸终于是舒缓一点,但是依旧愁云满布地看着那几个公公,一想到自己这房子要白白送出去,心如刀割。虽然说高大人是有权有势的人物,可是他不过是想把老家的房子卖了,赶早和妻儿在京城相聚。
      听羽点点头,对顾弘道:“弘哥哥,咱们走吧。”
      顾弘点头,叹息道:“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高大人,你要怎么办?”
      “总是有办法的。”听羽点头。她在犹豫不决,或者是暂时没有想法的时候,说话总是会对自己点点头,似乎是对自己的一种肯定,也是对自己的一种鼓励。
      顾弘笑,道:“嗯嗯,我知道你一定会想出办法的。”
      以往,听羽一筹莫展的时候,顾弘就总是爱说这样的话,似乎办法就在眼前。他笑起来很好看,微露一只小虎牙,平日的时候一般都会掩住,但是在听羽面前笑得时候,永远都不隐藏。
      听羽很感激他。
      也就是这一瞬间,听羽脑子中突然冒出来一个想法,问道:“弘哥哥,如果让这凶宅变成真的,怎样?”

      不过是几天,崔老伯的宅子闹鬼的事情就传得人尽皆知。
      “听羽姑娘,你知道吗?”
      那时候听徵的身体已经渐渐恢复,但是依旧脸上苍白,不能下床走动。整日百无聊赖,坐在床上看小说话本,为着那书里的故事哭得死去活来。有时候,听羽看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担心她昏厥过去,只好将那话本子抢走。听徵就会更加委屈,说是书中的人不得善终,她如今日日躺在床上,还不如人家爱得轰轰烈烈一场呢。
      古言也每日总是找着借口日日来看听徵,从他嘴里说出来的故事生了花一般,听徵也爱听,不再看那话本子哭得死去活来。因此,即便听羽不是很喜欢古言,也便容他日日来府中走动。
      “听羽姑娘,你听说过吗?”
      听羽正一手持绷子,一手拿绣花针,漫不经心问道:“什么?”
      听徵瞪大眼睛,也问:“是什么?”
      “那崔家,崔家老伯的房子。闹鬼!”
      听徵顿觉失望,道:“那都是假的,你还不如给我讲讲为什么那些街上的混混又打起架来,是因为哪家的鸡?”
      古言摇头,道:“这次是真的,大家都在说。”
      “你亲眼看见了?”听徵问。
      她这一点,倒是随了姐姐的性子,从来不相信有鬼有神的,觉得那些不过都是胡说八道罢了。
      “是我朋友亲眼见到的,就是午夜的时候,青雾笼罩,耳边会有轰鸣声,天旋地转。一入那房子,人就会昏倒。然后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就会看到院子里有一块白布,带着流苏在院子上空飞来飞去。紧接着,所有房屋的门轰的一声,全部大开。那正厅中央,就摆着一个棺材。那棺材,是上好的楠木,四周镶着金边,嵌着一粒粒的珍珠。那珍珠洁白如同天上月。”
      听羽噗嗤一声笑出来,哪有人形容珍珠是天上月的。
      “真的。”古言认真道,他的眉毛,眼睛都很诚恳,就好像是他亲眼看见的一样。“听羽姑娘,你以后还是绕开那条街吧,我看那条街,就不怎么干净!”他双手抱胸,信誓旦旦。
      “然后呢?”听徵问。
      “然后啊,那棺材会突然立起。从里面走出一个全身红衣的女子,红如朱砂,一头青丝垂在身后,她脸色苍白,却是莹莹若雪,嘴唇嫣红,气质绝尘,周身清冷。”说到此处,古言已经不是一惊一乍的表情,反而是一副向往之情。
      听徵皱起眉头,厌烦地用勺子搅和着碗中的药,道:“你能不能,收敛一下你的表情?”
      古言这才发觉自己的失态,悄悄用眼瞧了一眼听羽,见她依旧嘴边含笑,绣自己的花,放下心来。
      他这才转身对听徵说:“不是,当时我朋友就是这么说的。”
      听徵摇摇头,一副不可置否的样子,问道:“姐姐,你是不信的吧?”
      听羽抬起头,揉了揉眼睛,却是道:“信,我是信的。”
      听徵稀奇,眨眨眼睛,道:“这次我可不信,除非你带我去。”
      古言摇头,道:“你这身子,还是赶紧吃药吧,带你去的话,我还得背着你。万一碰见了,咱俩都得下去陪葬。”
      听徵扭头哼的一声,捏着鼻子,鼓起勇气将那晾了有一阵子的药一饮而尽。
      “那房子周围的人肯定是吓坏了吧。”听羽道。
      古言道:“是的,不过,”他语气有些低落,“那要买房子的高大人,似乎并不觉得这有什么,还是继续要整理那院子。只是工人被吓跑了不少,所以才耽搁了。”
      听羽点头,高大人并不是那么容易被吓跑的,但是能拖延一时就是一时,还要想想别的法子才好。
      “不过高大人说今晚他要亲自去,去看看那宅子究竟是什么人在装神弄鬼。”
      一直绣花的听羽闻言,将绣花针放下,问道:“你听谁说的?”
      听羽虽然并不自诩消息灵通,但是这个事情不知道却也是有些吃惊。
      “自然是,听羽姑娘还不知道吧。高大人买这宅子,就是为了给他新找的小妾找一处地方住,供他们欢娱。我与那姑娘是旧识,是她告诉我的。”
      听徵噗嗤一声,笑得开怀,问道:“那高大人,不是,他,不是从宫中出来的人吗?那,那怎么弄啊?”
      古言有些尴尬,这话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只好望着听羽。
      高大人估计是想要让谣言不攻自破,看他要亲自去看的样子,还暂且没有想到要有人和他作对。毕竟,是谁活得不耐烦了要和高大人作对呢?若不是听羽看上这块地方为时已久,并且城中没有比这更合适的地方,说不定听羽还乐得拱手相让呢?
      谣言不攻自破,可能是要些时间,这个时候,该想些别的法子才是。
      “古公子,那姑娘还真是胆子大,她不怕这宅子不吉利?”
      只要听羽与古言说上两句话,古言就觉得浑身暖意洋洋,说起话来更是跟倒豆子一样干干净净。他道:“自然是怕的,她一个姑娘家,怎么可能不怕呢?不说这个,她本来就是高大人强抢过去的,现在被放在城东头的一家小院里,日日以泪洗面。”
      听徵眉毛挑起来,道:“这,兴趣还真的是奇特。”
      “可是,偏偏高大人很是喜欢她,搬到现在崔老伯的房子的话,欢娱更加方便一些。她自然是死活不愿意,可是,也没什么用。”
      听徵道:“你还真是,关于女人的事情什么都知道。”
      听羽陷入沉思,觉得或许这个姑娘是个切入口。她们的目的都是一样的,都是为了不让高大人买这处房子,而且高大人还喜欢她。
      突然间,听羽放松下来,又拾起绷子,开始绣自己的花。

      然而,让听羽没有想到的是,晚上她从云绣坊回到家中的时候,听徵却已经不在房间中。房间的床上却是留了一封信,她打开信,却是整个人都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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