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老公是绿茶》落华笙

2、第 2 章

　　听羽却是噗嗤一笑，觉得十分好笑，难道醉红楼逛久了就这样随随便便说娶人的吗？
　　她自小在尼姑庵长大，经老师傅的教导，从小不通男女之事，不懂男女之情，早把自己放在情缘之外看待男婚女嫁之事。因而她听了这话，并不面红，倒是觉得好玩，稀奇。毕竟从她十五岁回到落家，有给听徵提亲的，但是从来没有人说过要娶她。之前只看过那些不要脸的老和尚偷偷钻小尼姑的被子，或者那些男人们酒后逢欢作乐，嘴上抹蜜，但是从未有人正经地说什么我要娶你。
　　虽然，他似乎也算不上特别正经。听羽觉得他的酒还没有彻底醒。
　　古言反而是对她的笑很是摸不着头脑，她拒绝接受，他都有上百套话来讨她欢喜，让她开心，让她接受。然而她却是噗嗤一笑，反而让古言觉得自己受到了愚弄。
　　“我说我要娶你。”古言又一次正色道，“我会来提亲的。”
　　他这次身子坐直，似乎表明他是足够的认真。
　　听羽却是笑得咳嗽起来，半响才起身止住笑，道：“可是我听说，婚姻大事，要媒妁之命，父母之言。我已经没有了父母，所以是嫁不了人的。”
　　古言正想说，没关系，没有父母不是还有媒人嘛。可是听羽脸上突然变得冷漠，一副拒他千里之外的模样，古言觉得自己要是说什么的，恐怕刚才救她妹妹给她的好感会烟消云散。
　　听羽觉得自己大意了，听徵还在床上生死未卜，自己却跟这登徒子瞎说什么。此刻，她正关心地看向自己的妹妹，她神色安详，但是全身依旧发着热，嘴边已经不流出白沫，取而代之的是口水。
　　“这究竟是什么病？”听羽问道。
　　古言正想着要说什么才会让她开心，此刻听见问题，赶忙站起来，道：“我也不知道，爹爹也从来没有说过。记得三年前，落家的老爷夫人也是这个病去世的，当时家父去晚了，十分悔恨，说是要早上那么一刻，二人也不至于双双殒命。”
　　听羽的脸色微暗，觉得这位少爷真的是糊里糊涂，都不知道自己来的是哪里，还口出狂言。思及此处，心口又是一阵痛。
　　古言不知道她的变化是为什么，以为是因为自己说了亡人，她担心妹妹。这样想着，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低头又看了几眼医书，同时朝听徵看去。
　　然而这一看，他登时头皮发麻。
　　听徵光洁的背上，书上写应插着6根针，可是此刻，不该有针的地方明晃晃的插着一根针。
　　他当即整个人愣在原地，眼睛瞪得浑圆。他用力思考，他的记忆明明是七根针，难道他记错了？
　　古言的记忆向来是极好的，他虽然不喜欢跟着爹爹学习医术，可是平时只消看上一眼，什么药方，手艺都能全部倒背如流。也正是这种本事，让他平时不怎么学习也能应对个差不多。
　　他手抖抖索索翻页，看看自己是不是看错了，可是他翻页都翻不开，几番折腾直接将书扔在地上。
　　听羽一看他的样子，心生不好的预感，问道：“怎么了？”
　　“没，没什么。”古言双手紧握，希望自己不要再抖了。他觉得应该是没事的，但是还是有些害怕，他从来没有经手过这么严重的病。
　　古言在大事上撒谎的本领并不好，听羽真想直接把他打在地上，狠揍一顿。可是想到师傅嘱咐她，出了尼姑庵，远离了那些臭和尚，尤其她一个女孩子，不要随便动手动脚。
　　“究竟怎么了？”饶是听羽极力抑制着自己的冲动，古言也听得出来，她恐怕杀了自己的心都有。
　　古言想着自己真懦弱，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自己若是不插针的话，这个姑娘肯定是坚持不到现在，大不了，自己也赔她一条命算了，反正死在这么好看的姑娘里，也不亏！反正自己的梦想也是死前要看到时间第一大美人，这个样貌，还赚了呢！
　　“我插错针了。”古言此刻不抖了，坦诚地看着听羽。
　　听羽如同五雷轰顶，心口痛得更加厉害，几乎要昏厥过去。她看着听徵安详的脸，像是睡着了一样，像是无数次夜里她睡着的样子，一想到她再也不会醒来，她一时间只觉得自己也没有什么活着的必要了。
　　听羽看向古言，想要将他直接拉出去乱棍打死算了，这样害人的大夫，留着也不过是害死更多的人罢了。可是突然又想起他是古大夫的儿子，德仁堂在当地商会的势力不算小，而云绣坊因为她是一个女儿家当家的原因，一直没有入会。
　　她忍痛问道：“插错了针会怎样？”
　　古言不说话了，他是真的不知道了。
　　“我会赔你一条命的，真的，唯一的要求就是姑娘你亲手将我杀死了吧，这样我也算是死得其所。”
　　“住口！”
　　他这话倒像是笃定听徵要死一样，听羽听不得这种话，对着旁边的小福道：“先让他去偏厅去。”
　　正此时，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一声高喊“古大夫来了！”
　　听羽听到这话，差点就腿软跌了下去，但是她一手扶着床，朝外面迎了出去。
　　古大夫来了，听徵就有救了，可是她怕一切如同三年前一样。
　　古言则如蒙大赦，几乎想抬起腿就跑到爹爹身后藏着，可是觉得这样未免太胆小，而且自己之前说了要配人家一条命的，此刻跑过去算是怎么回事。因此，他怏怏地站在原地。
　　古大夫一进来就朝着床前奔去。他年纪不小，连夜治病，还没喝口水，就被叫到这里来。听说是这种怪病，他更是半刻不肯耽搁，生怕救不了听徵。
　　他一打开帘子，看见听徵的样子，提到嗓子眼的心猛的放了回去。他终于是有空抹了抹脸上的汗，喘了几口长气。
　　“一切无妨，来得及。”他说。
　　“爹。我好像多插了一根。”古言弱弱道，低头认错。
　　古大夫摇摇头，道：“没有，正好。”
　　古言一听这话，心中大喜，顿时腿一软，跌坐在椅子上，如蒙大赦。
　　听羽松了一口气，道：“那就劳烦古大夫了。”
　　古大夫道：“屋里不用这么多人，除了落姑娘，大家都出去吧。”
　　或许是因为太累了，古言坐在椅子上竟然起不来。他看向古大夫，用眼神告诉他自己目前动不了。
　　古大夫皱了眉头，轻声骂道：“没出息的东西。”
　　随后他对着听羽道：“犬子就先留在这里，待会可以打个下手。”
　　古言瘫在椅子上，感觉到无比的顺畅。这么多年，他日夜笙歌，美女在怀，鼻子轻轻一嗅就知道哪家姑娘用的哪家脂粉，稍微听一耳朵，就知道这位姑娘是跟哪位师傅学的琴技。可是，没有哪一天像是今日这般放松，懒怠，什么也不用担心，似乎美美地睡一觉也是可以的。
　　但是他终究是睡不着，他坐的位置正好能看见听羽忙碌的样子。她正帮着爹爹打下手，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她的鬓发，她的面容，甚至她脖子上的一点汗水，古言看得甚至有些沉醉。
　　他发现自己慌忙之中，竟然没有注意她们姐妹身上的脂粉味道。他闭住眼睛，用鼻子闻了闻，却发现她身上没有脂粉的味道。
　　这倒是特别，他想。
　　他就这么睡着了。
　　他是被古大夫一脚踢醒的，他从椅子上窜起来，看见是爹爹，松了一口气，拍打着胸脯，道：“爹，怪吓人的，吓死我了。”
　　古大夫笑着，眼睛里却都是对古言的严厉。
　　古言以为又要挨批了，可是古大夫却是说：“你这小子，这次做得不错。”
　　“嘿嘿。”古言不好意思地笑了，悄悄瞟向听羽。听羽似乎很是疲惫，面色都有些苍白，只是微笑着，一句话也不说。
　　感谢的话早已经说完了，听羽此刻是真的疲惫了，只想送完古大夫去小憩一会儿。她被古言弄得一惊一乍，以为听徵活不成了，心情大起大落，此刻知道听徵已经没有大碍，只想好好睡一觉。
　　临走之前，古大夫将写好的药房交到听羽手中，正嘱咐着，古言却又突然蹦出来说道：“着药方是要随着病人的状态而随时改变的，所以以后每天的药房我都会在头一天送来。”
　　古大夫倒是一愣，不知道自己儿子打的什么主意。可是见他满面春光，神采奕奕地盯着听羽看，心中一下子明了，抬手就朝他后脑勺打去。
　　“犬子医术不精，这种事情经常记错。药方是会变，半个月之后我再来下方子。”
　　“爹！”古言没有想到他的爹一点也不给他留面子。
　　听羽接过药方，道：“多谢了。”
　　古言心中冷哼，他可等不到半个月之后，明日就要来。他内心打算着，一面跟着父亲走出老远。拐过街角那一刻，他突然猛地转回身去，朝着落府跑了回去。
　　听羽正吩咐汶河去绣坊将几匹绸子取回来，她今日要照看听徵，就不去绣坊了。她看见古言跑回来，吃了一惊。
　　古言站在她面前，气喘吁吁，道：“姑娘，你知道我叫古言吧。”
　　听羽苦笑，她自然知道，她能连谁来自己家都不知道吗？
　　“可是，我不知道你是谁，你芳名是？”
　　听羽感到好笑，不知道他要做什么，道：“落听羽。”
　　古言点点头，在心中默念三下，抬头道：“我刚才已经简单地占卜了一下，你我生辰八字都是合适的。”
　　听羽皱眉，他的酒难道现在还没有醒吗？
　　古言突然不好意思地低头笑了，道：“你，你生得很美。”
　　听羽哭笑不得。
　　“你这样笑也很是好看。”
　　“古少爷，你到底想说什么？”听羽想着也许是古大夫有什么话让他来说，只是看这样子，不让他说完自己的话，是死活不肯说正事的。
　　他轻咳一声，双手拱起行礼，朗朗道：“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月暂晦，星常明。留明待月复，三五共盈盈。听羽姑娘，我古言在此立誓，这街上的每个人都作为见证，我定会娶姑娘为妻，此生此世，白首不相离。”
　　他站在她面前，她在台阶上，他在阶下。
　　他衣服却是有些脏乱，头发也不是很整齐，但是目光炯炯，嘴唇微抿，甚至是有一点紧张。
　　多年之后，听羽依旧记得那天的中午，太阳炙热，柳叶微蜷，他立在她面前，神色无比的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