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6、番外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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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之后，木间远的精神状态肉眼可见得好了起来，他把那枚戒指戴在手上，属于虎杖悠仁的那一枚用一根细链子串起来戴在了脖子上，心情越来越糟糕的时候就隔着衣服握住，整个人就会慢慢安静下来。
看来抱着“只要悠仁在另一边好好地活着就好”这种想法的话，小主人也勉强能正常得生活下去呢……
就是这几年了，希望虎杖悠仁不要出意外啊。
不法想。
意外确实是出现了，不过不是虎杖悠仁那边出了问题。
那天马场善治和林宪明顺便过来看他，他们都默契地没有询问木间远脸色难看的原因和虎杖悠仁的去向，而是默默地陪着他。
最近木间远气色好了一点，就算总是去摸戒指摸成了习惯，也会摸着摸着就走神大半天，但比之前那样失魂落魄好太多。
这天两位杀手先生准备在回博多之前和木间远告别，却突然出现一阵烟雾把木间远整个人都笼罩了进去，马场伸手去抓他，却发现了哪里不对。
被他抓住的人被拉出了烟雾范围，无力地摔到他身上。
“木间——？”
金色的头发长到能遮住臀部，身上略显狼狈“少女”沉沉地睡着，脸埋在马场善治怀里，没有丝毫回应。
看到陌生的长发，马场善治下意识一松手。
长发扬起在空中划出一道好看的弧度，然后，面朝下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嘭——”
“…………”
“刚刚你放开她之前，如果我没看错的话………”
“是木间的脸………”马场善治沉痛地接上，但是完全是本能反应，发现是木间远的时候人已经在地上了。
“………”
“………要不然，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林宪明把人扶起来放到沙发上，对着他幸灾乐祸地笑了一下。
“休想。”
*
又一次猝不及防地和另一个自己交换，木间远愣了一下，环顾四周都是树木，这是在森林里？
躲过天上鸟类的视线藏在树下，能听到逐渐靠近这里的脚步声。
木间远摸着下巴在原地想了一会儿，从兜里掏出一张纸条，变成一把刀握在手里。
“总之，先把另一个我留下的隐患清理掉吧……”
而赶来的人看着空旷的地面一脸茫然，“人呢？”
*
“………这个木间为什么会是长发？”林宪明捻了捻金色的发丝，不是接上去的，是那种自然生长的头发。
“先别管这个了。”换下昏睡的人额头上的有些融化了的冰块袋，马场善治站起身摸着下巴细细打量这个年纪小一些的木间远，“这么久了，木间什么时候回来？”
“这是什么？”
刚回来就发现自己脸上放了袋冰块，木间远被冰得睫毛狠狠得颤了几下，伸手拿开摸了一把脸。
“诶，木间你好像心情很好啊。”敏感的杀手先生发现他身上还带着血腥味，在这短短的十几分钟里他到底去了哪？
“啊，杀了个人。”木间远露出了这么久以来的第一个笑容，“而且见到了想见的人。”
15岁的悠仁，一定和自己相处得很好吧。
“没关系吗？”那时候不法问。
“你把我想成了什么人啊……”木间远远远地看着那张思念的脸，过了一会儿果断转身往回走。
‘那不是我的悠仁。’
……
马场和林宪明惊奇地看着这个温柔的笑，把人给重新看回了面无表情，“话说，你们拿冰袋干什么？”
“………”林宪明斜了马场一眼。
马场善治：“没什么！”
“………好可疑。”
*
因为有戒指作为慰藉，木间远得以平静地度过这几年的正常生活，也找到了一个爱好——画画。
现在客房已经清理干净，变成了用来放木间远画作的地方。
不法知道他并不是喜欢画画，看看那一屋子虎杖悠仁的画就知道了，他只是喜欢画这个人而已。
木间远从来都没有走出来过，反而越陷越深。
可是意外还是发生了，虎杖悠仁出事了。
“不法。”指尖捏着脖子上带着的戒指，垂头的时候额前的刘海遮住眼帘，看不清木间远此时的表情，“悠仁他，现在——”顿了好一会儿，说最后几个字嘴唇都在颤抖。
“还活着吗？”
这一天还是来了。
“已经被处死了。”不法干脆地回答，在这之前还特意探头过去看了一眼，已经下葬了，确实是死透了。
“………不可能。”木间远深吸一口气，勉强让自己的语气没有那么抖，胸腔里的心脏像是被人捏住，让他快要窒息了，“道具一个都没有触发，不可能——”
“他是自愿被处死的。”
“………自愿？”他恍惚地重复着。
“对，自愿，他是自愿的。”不法肯定地回答，这会儿他倒像是没有情商了，把血淋淋的真相撕开摆在木间远眼前，根本不给他缓和的时间。
不法认为，虽然真相确实会让人觉得痛苦，但他的小主人有权利知道事实，作为一个异能意识体的他不会像人类那样犹豫不决，或者以为他好的名义进行欺骗，骗到最后，受伤的往往是被骗的人。
木间远手里还握着戒指，他低着头久久没有动弹。
不法看着他，好像看见了七年前那个站在尸体堆中间的少年，那时候他也是这样低着头一言不发，围绕在他身边的血迹像是他忠实的拥护者，一步一步把他推到杀戮和黑暗之中，它，也是其中一位。
在木间远快要被淹没的时候，一只手扯了他一下，并留给他一个路标，另一双手是被溺水者拉住的，他非但没有把他丢开还将他整个人捞起来，并放在阳光下细细照料，然后又离他而去。
戏剧性的事，在木间远好不容易勉强接受了虎杖悠仁的离开，现实又再给了他一击。
不法没有说出口，但他其实很不忍心。
“不法。”木间远又叫了他一声，抬头没有焦点地看向前方的眼睛里什么都没有，没有悲伤，没有眼泪，他看起来非常冷静。
“我突然记起来了，‘毕竟你也没有其他地方可以去了’这句话，你一共对我说过两次，不久前你还说过，‘要是我也是人就好了’，这是你的真实想法吧？”
不法一愣，心里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其实一直都在诱导我吧？悠仁也是你送来的，你知道他的结局，为的就是我变成现在这样。”木间远轻轻地笑了一下，“你成功了，不法。”
一片静默，不法没有回应，而木间远则自顾自地说着：“利用我当时的心理让我留在那个训练营，你也有自信让我成为最后的赢家。”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还无奈地笑了一下，“当时我还不怎么相信你口中的自相残杀，因为训练里根本没有这一项，直到几年后的血肉横飞，我才意识到你从来都没有骗我，后来我就对你的话深信不疑。”
木间远顿了顿，“说我不能过去悠仁那边，是骗我的吧？”
“…………”
“真是费尽心机啊，从我那么小的时候就开始谋划，不法真的很有耐心。”他无奈地笑了一下，“明明说出来我也会帮忙想办法的。”
要说怀疑那肯定是有的，当杀手的那段时间他异常敏感，有点风吹草动就会让他警惕起来，可是为什么没有说出来呢？因为信任。
不法是在他最无助的时候出现的，他在自己年幼的时候无数次伸出过援手，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不信任。
但是就悠仁这件事，他无法原谅。
“…………那你打算怎么办？”不法终于开口，虽然木间远猜得基本没错，但相处了这么久，他不准备彻底撕破脸。
“我记得你很久之前就和我说过，除了不法的天平之外还有等价的天平，但是只能用一次。”
不法不出所料，那句话是他故意说的，“是需要代价的，你要拿什么来交换呢？”
“我的身体。”
“………什么？”
“我的身体。”木间远重复了一遍，视线对上突然出现在桌子上的银色小天平，“想成为一个人，这不是你一直在期望着的吗？”
“对………”不法回答，“这是我一直以来的打算。”
自诞生起，他就在思考，为什么自己只是一个异能里的意识体，而不是一个人呢？裹挟着强烈的好奇，不法一直都对“人类”很感兴趣。
热烈而复杂的情感，时而让人脆弱时而让人强大，甚至能强大到把一个人根本不可能办到的事情合理化，他也想要感知这些情绪，异能意识体没有感情。
不法和木间远在某些方面非常相似，都是为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不择手段，不同的是，木间远最后选择放手，而预谋了整整十三年的不法不可能会放弃。
“为什么？可以这么干脆地把身体给我，你对那个人的感情就这么强烈吗，强烈到可以为了他去死，你就没有其他值得留恋的了吗？”不法不理解。
“因为已经得到了啊，已经没有其他想要的了，就该轮到不法得到一直想要的东西了。”修长的手指把项链从衣服里勾出来，握住那枚戒指。
不法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点犹豫，明明一直都在期待这一天的到来，木间远也顺着他期望的方向成长，有一具强大又健康的身体，现在对着这个他从小看到大的人，却有点下不去手了。
“………你的愿望是复活虎杖悠仁？”过了许久，终于下定决心的不法问道，银色的天平从底座渐渐变得金黄。
木间远断然否定：“不是。”
“………诶？”不法哽了一下，艰难地问：“难道，你想要的不是这个？”
难道他所猜测的‘爱他爱到愿意一命换一命’之类的事情是不存在的吗？
“你说过的吧？悠仁他是自愿的，那我就不会让他强留于世，清掉记忆这种事情有第二次就够了。”木间远现在看起来心情不错，平静得完全不像是刚知道爱人死讯和信任的同伴一直想要夺取他身体的人。
“那，你的愿望是什么？”金色的天平已经做好准备，等候着另一端呈上来的筹码。
黝黑深沉的眼珠里似乎闪烁着光亮，他甚至是在期盼着这场押上他这具躯体的交易，“我想要，去虎杖悠仁的身边。”
“………”
木间远温柔地笑了一下，“我愿望从始至终就是想要在他身边而已，无论他去了哪儿。”
金色的小天平动了动，横梁一上一下地摇晃着，最终“哒”地一声轻响，一方的托盘落在了下方。
“如你所愿。”
身处博多的杀手先生们正在摊上吃着拉面，马场善治猛吸了一口面，然后发出舒服的叹息，“嗯——，果然还是豚骨拉面最好吃了！”
“唔，面条劲道香气浓郁，浓汤也很鲜美，手艺很不错嘛！”
“哈哈哈，很识货嘛林酱！”
“真是的，不要学马场那样叫我啊……”口袋里手机震动了一下，林宪明放下筷子把手机拿出来，“木间的消息？”
“什么什么？”嘴里还有拉面的马场转头来看。
林宪明打开邮箱，一字一句地把短信念了出来，“抱歉，我去……找他了？”
*
躺在沙发上的青年坐起来，看着自己的双手一张一握，眼里都是好奇。
他又站起来走了几步，却因为四肢的不协调差点摔倒。
“原来做人就是这样的感觉吗？”
手掌抚上心口，仔细感受着心脏跳动，终于如愿以偿他本该高兴的，但是，心脏为什么会觉得酸涩呢？
捂住心口的那只手上还带着戒指，触碰到挂在脖子上的另一枚后，他愣住了。
不法不知道现在自己是什么感觉，莫名的，他把手指上那枚戒指摘了下来，一起挂在了链子上，仔细贴身收好。
然后利用自己的能力抹去了木间远所存在周围的一切痕迹，包括这栋房子，他把它收进了空间里，让跑过来的马场两人扑了个空。
作为工具的异能变成了主人本人，他非常清楚自己能做到什么程度，可以准确地踩在违规线边缘使用自己，比原主人更为自由。
变成了人类的木间远第一时间去体验了从前自己就好奇的事情，吃了自己一直都很想尝试的食物，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
为什么？不法站在路边，看着来来去去的人类出神。
为什么他的眼睛会觉得酸涩，酸到想要哭出来呢？
不法仔细思考了一下自己的感觉，根据收集到的资料来看，这种感情是……后悔？
披着前主人壳子的异能力迷茫了，后悔？不应该的，他不应该觉得后悔的……
之前就说过了，不法利用虎杖悠仁还放任他去迎接会死去的未来这件事，就只有这件事情，木间远无法原谅，所以，他有一个小小的报复。
不法之所以想要变成人，就是因为以木间远为例复杂又炙热的感情，作为异能力的不法没有感情，那在他得到这具身体后呢？
木间远最清楚“后悔”有多么痛苦，特别是在无法挽回之后，所以，这个报复是一场豪赌。
而他赌成功了，让不法在变成人类后陷入了不自知的后悔，并一遍伤心一边为此觉得困惑。
对于一个没有感情的意识体来说，这些后悔来得过于蹊跷，他不应该会有这样的反应，然而这具身体所跳动的心脏告诉他，他真真切切地是因为欺骗了木间远利用了虎杖悠仁感到后悔。
木间远其实是一个很可怕的人，他和不法做了交易舍弃了生命，事先猜测不法会因此后悔，从而会做出一系列的举动。
作为一个人类的个体，不法在觉得后悔会后会想要做什么呢？和无数普通人一样，想要挽回，就不法是否有办法挽回这一切的问题，木间远其实并不确定，作为不法的主人，他没能完全摸清楚不法到底可以做到什么地步，但自己总归是最清楚自己的，不法绝对有数，这是一个猜测。
如果猜对了，不法可以挽回这一切，那么这对谁都有好处，那如果，猜错了呢？
木间远也不会损失什么，和虎杖悠仁在一起他已经很满足了，而不法会活在愧疚之中，因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而痛苦很久。
木间远了解不法，而不法又何尝不了解木间远呢？
“还真是无情啊。”不法苦笑了一下，他就算猜到了木间远这些打算，知道他是想要报复自己，但自己却不得不去做。
因为，他已经有了感情。
*
*
‘不法，我好害怕……’缩在后座上的孩子发着抖在心里寻求安慰，不法温柔地安抚了不安的小男孩，“没事的，等会儿我数到三你就跑，车门我会帮忙打开的，做得到吗？”
男孩小幅度地点点头。
“那么，一………”一把匕首凭空出现，“二………”被锁住的车门微微开了一条缝，“三！”
男孩儿推开车门毫不犹豫地往前冲，把男人发出的惨叫声甩在后面，“前面左转，看到那个警察亭了吗？”
普通人一般会对穿着警察制服的人产生一种信任感，刚从东京来到横滨没多久的小木间也是一样。
“快走，去求救吧。”走另一条不一样的路。
重新回到天平里的不法看着稚嫩的小主人扑到警察身上放声大哭，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
那个家里虽然糟糕，但那个作为木间远法定监护人的母亲仅凭现在的男孩无法摆脱，而他会保佑他的小主人平安长大，然后在合适的时间，送他去见虎杖悠仁。
被收进空间里的身体闭着眼，黑发的青年身量缩回成了少年，他一动不动，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
作者有话说
第136章 番外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