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佬穿成小白花后》飞鸢问山

6、第六章

　　如今无妄峰上再没人敢轻易给谢听南麻烦了。

　　只凭明璇肯每日教导督促谢听南练武一事便足以让那些侍从将谢听南的地位拔高一大截。

　　“尊上怎么会亲自教导他？”那些侍从私底下可没少因为这个议论。

　　“他的经脉根本不可能修炼……”这是知道内情的。

　　但议论归议论，却没谁敢去阻止明璇教导谢听南一事。

　　这无妄峰上明璇最大，他想做啥就做啥。

　　而谢听南本就是他养的一个小玩意，既然明璇仙尊想要玩这做人老师的小游戏，便让他去玩玩也无妨。

　　没人真觉得谢听南能练出点什么来，所有人都觉得这不过是一场小游戏。

　　而实际上，谢听南在明璇面前也确实没练出点什么来。

　　他到底无法凝聚起内力，就算招式练得再精妙，却也无法成为真正的修士，靠炼化天地灵气改变自身体质，从而实现天人合一，入道飞升。

　　这是所有修士的最终梦想，但谢听南却连最初的那个门槛也进不去。

　　其实长生族本身是天地的宠儿。
　　他们于幼年之时，汲取山川日月之精而生，他们拥有无穷尽的寿命，只要他们的心还在。
　　他们应当是比任何人都受天道宠爱，比任何人在修炼之上都容易进益的。

　　但如今的少年却早已在这五年间被养成了一个真正的废人。

　　只是他还并不知道这一切，他依旧无忧地活着。

　　直到他真正长大，看清这一切的那天。

　　又是那片雪松林里。

　　今日是下了小雪的。

　　若是往日，谢听南是根本不被允许在这样的天气外出的。

　　但如今，明璇对他的态度，从一些细微末节上是能看的出改变的。

　　谢听南拥有了更多自由。

　　明璇命谢听南用手上的剑向明璇进攻。

　　一招“飞鸿落雪”，卷起地上一大片的雪末。

　　纷纷扬扬扬起一片朦胧的白色。

　　谢听南手中的剑很稳，看着也有了些气势，但明璇的身影却就好像是雪中的阴影，谢听南根本无法击中他。

　　明璇亲身指导了他几下，谢听南不过拿了一会儿这剑便手臂酸软无力，渐渐无法挥出招式。

　　谢听南一个不小心，便摔倒了地上。

　　他脚有些崴了，手臂上也被擦伤了一块。

　　他身体依旧很弱，根本支撑不起强势的训练。

　　“休息吧。”

　　谢听南便会放下了手中的剑，然后拿着剑坐到明璇身边坐下。

　　他脸上有些狼狈，但说起方才的招式时却眼睛却那么明亮。
　　他依旧一次次摔倒，或被明璇击伤，或不小心被碰伤。

　　但他却一次次地站起来，依旧对这一切充满了兴趣和热情。

　　而实际上，谢听南确实对这一切都充满了兴趣。

　　这可是货真价实的修真世界，谢听南对这里的修炼方式一直都很好奇，由人成仙，这是一条逆天的途径，但这样的方式居然真的存在，这种究竟是一种怎么样的原理，谢听南对这一切好奇极了。

　　他最近一直都在沉迷于研究这些东西。

　　不过目前这方面今朝还较为缓慢。

　　他自己自然知道这个身体并不适合传统的修炼方法，他的身体无法储存灵气。

　　在明璇面前不过演戏罢了，实际上若是他当真认真起来，与明璇有一敌之力这是不可能的，但是却也不会一直处于被迫挨打的状态中。
　　稍微反抗一下应该还是可以的吧。

　　不过，如今他在明璇面前的这幅废柴的样子，却就是谢听南想要的。

　　看看他这么努力，还这么认真，却在修炼一道上毫无进益，就问你明璇良心痛不痛！

　　这一切毕竟都是因为明璇！

　　谢听南在明璇面前给自己的人设就是乐观坚强的悲惨小白花。

　　为了不崩人设，也让自己看上去更惨兮兮一点，谢听南可以说是很努力了。

　　而这个事情也给了谢听南一个绝好的接近明璇，每天和明璇相处的机会。

　　休息之时，谢听南坐在明璇身旁，天上落着小雪。

　　谢听南看着天上的飘雪，不由得好奇地伸手去接那雪。

　　明璇见他在那边玩了一会儿，而后边见少年小心翼翼捧着什么举到他面前。

　　“它有六个角！”少年眼睫上粘着雪，他举到明璇面前的那片是一片十分完整的雪花，并没有融化。

　　很漂亮。

　　这些从天而降的白色精灵。

　　明璇见少年对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那笑比这雪还要干净。
　　不知为何，明璇看着他，却也微微弯了下唇角。

　　“过来。”明璇唤了声。

　　少年又从远处小跑着过来了。

　　“师父，怎么了？”
　　少年抬起眼看着他。

　　明璇微微靠近，而后伸手，帮他拂去了他发间的落雪。

　　明璇的手也是冷的，但此刻这动作却透露出几分罕见的温柔。

　　他这一动作不过随心而为，却叫少年怔了许久。

　　明璇再垂眸，却见谢听南眼中微闪。

　　“怎么了？”明璇问。

　　少年便道：“如果……如果能一直这样下去就好了…… ”

　　他对着明璇笑，但眼底的情绪却分明隐匿着一丝莫名的悲意。

　　有一瞬间，明璇发现自己竟不敢去看他眼中那略有些复杂的情绪了。

　　但少年却又上前抱住了明璇。
　　他道：“我很开心，和师父在一起我很开心。”

　　小雪纷扬落下，明璇任少年抱住自己，在雪中站了很久。

　　“滴，好感度上升五点。”

　　*

　　明璇对谢听南的管控越来越松了。

　　这无妄峰上随处都能看到谢听南的身影。

　　这日，明璇却并未教导谢听南习武，侍从说明璇仙尊有事外出了。

　　谢听南对傲天说：“看来观众已经就位，那么，我也要去开始我的表演啦。”

　　*

　　侍从见那个小少年今日一人在林内练了会武，但没过多久他便神色恹恹独自一人回房了。

　　“师父何时回来？”
　　谢听南追着侍从问了多遍。

　　直到那侍从都被他快给问烦了，他才没再问了。

　　侍从见他神色有些低落，却也不敢当真得罪他。
　　便道：“尊上很快会回来的。”

　　很快……

　　谢听南却已然等不了那么久了。

　　他今日一日都未曾见到师父了。

　　谢听南已然开始想念他的师父了。

　　于是谢听南便趁着侍从不注意，独自一个人偷偷溜出了房屋，朝着明璇仙尊离去的方向跑去。

　　事后没人知道谢听南究竟是如何偷偷溜出去的。

　　而明璇仙尊的行踪是他从那几位侍从口中问出来的。

　　这也只能归结到长生一族的血脉传承上了。
　　据说每个长生族都有他们的血脉传承，谢听南所用的法子，或许是出自于那传承的某个秘术。

　　这倒也并不罕见。

　　只是谢听南平日里表现地太过于羸弱，总是让人忽略他的身份。

　　他也是长生族的。

　　长生族每一位族人都是绝对的强者。

　　谢听南从那屋子里溜出去之后，摸索着终于到了据说明璇今日闭关的洞府所在。

　　少年懵懵懂懂，其实也并不知道那些侍从口中说的洞府究竟是在何处。

　　但他却依稀明白，自己可能是闯入了一处禁地。

　　这里乃是无妄峰以南的一处角落。

　　谢听南依稀记起，这里曾被划为禁地。

　　想到这里，本想就此离去，却无意间撞到了一块山石，跌跌撞撞进了洞府内。

　　洞府内没有一丝阳光透进来，只有墙壁上摆着的夜明珠发出纯净的光芒。

　　谢听南便如此摸索着墙壁慢慢超前走着。

　　片刻后，他终于在一片黑暗中看见了微光。

　　他当即欣喜地朝前走去。

　　许是因为在禁地的原因，他敏锐的直觉告诉他暗处可能存在着某种未知的危险，谢听南想到这里，便运用密法，让自己隐了身形。

　　他听到前方的微光处传来一阵脚步声，他当即停下了脚步，屏住了呼吸。

　　没过多久，只见一人逆着光朝他走来。

　　是师父！

　　明璇一袭白衣清冽如仙。

　　谢听南心中一喜，下意识想要出声，但想到这里的禁地，师父并不让他来，他微张的嘴唇又瞬间闭上了。

　　他只是巴巴地看着明璇从他面前走过。
　　只见明璇伸手，打开了面前的墙壁，那墙壁后竟别有洞天，显露出一个宽广的洞穴来。

　　谢听南看见那洞穴内有一寒冰玉床，上面躺着一位年轻男子。

　　那男子眉眼间颇有几分韵味，穿着浅蓝的衣裳，躺在寒冰之上一动不动。

　　看到那男子的一瞬间，谢听南脑海中便浮现出那书上关于青梧仙君的画像。

　　蓝衣裳，手持玉笛，竟和那寒冰玉床上的人一模一样。

　　躺在这里的竟是仙界消失了数十年的青梧仙君！

　　谢听南对青梧仙君也很是推崇，这里骤然见到本人，一下子都呆了。

　　他只能怔怔地看着青梧，又看着明璇上前将那蓝衣男子扶起半边身子来。

　　他打了水，为那男子细细擦拭着手，又用梳子为他轻轻梳着长长的头发

　　威名赫赫的明璇仙君为这个男子处理起这些琐事却也没有丝毫不耐。

　　明璇眼中的柔和映入谢听南眼中，竟那么令人刺痛。

　　谢听南看着那二人亲密的举止，他隐约明白了什么，他的手无意识地攥了起来，指尖微微泛白。

　　但他却下意识不愿再去思考。

　　他只能屏着气息，看着明璇将采摘来的一束鲜花放在了那男子身旁。

　　谢听南认出了那花乃是十分难得的天岚花，便是明璇想要摘得此花也必须在佛山之顶等上一夜。

　　谢听南这才注意到明璇的衣摆沾了些露水。

　　不似往常那么整洁了。

　　但明璇分明是最好干净的一个人。

　　为采摘那么一束花，却也甘愿跑到那么远的佛山上，在黑夜里等上一宿。

　　再又从那遥远的地方跑回来。

　　只为给这个男子献上那么一束鲜艳的花。

　　对于谢听南而言，只要明璇对着他弯弯嘴角，他便能为他上刀山、下火海，他从未想过明璇会为他做些什么。

　　而此刻，这个蓝衣男子拥有的这些却是谢听南从前想也不敢想的……

　　谢听南脑海中慢慢浮现处这样一段话：
　　青梧仙君与明璇仙君师出同门，年少便朝夕相对，二人互为手足，自五十年前青梧仙君失踪，明璇仙君独身闯入混沌秘境，为这师弟险些魔障。

　　二人的情谊在无数本仙界杂谈上都说的清清楚楚。

　　那些书上的话语一字字在谢听南眼前浮现，最后都化作明璇从冰窖内为青梧端来的那一碗血上。

　　明璇看着那碗颜色较寻常鲜血更红，更娇艳的血。

　　谢听南认出了，这是他自己的血。

　　这是每月从他胸腔内被取出的心尖血。

　　明璇在将他带回无妄峰的第一天。

　　明璇便告诉了他，在未来的某一天，他会杀了他，然后用他的心做药引。

　　这药引，自然是为了救一个人。

　　但明璇从未向他说过那个人究竟是谁。

　　直到今天，谢听南才知道这个人原来是青梧仙君。

　　在此前，谢听南羡慕青梧，羡慕他从前在仙界那样肆意丰富的生活。

　　他对明璇说，他想要成为他，便是因为羡慕。

　　但此刻，那些羡慕却都化作了一根根的狰狞丑陋的刺扎进了他的心底。

　　谢听南看见明璇将那碗血喂给了青梧。

　　那是他被掰开胸腔，刺进心脏流出的血。

　　那一刻，谢听南只觉得自己的心脏下意识地痉挛了一下，他面色惨白。

　　记忆里的疼痛好似瞬间苏醒了一般。

　　他看着那些血缓缓被喂进青梧的嘴里，然后滑过喉咙，流入胃里，那些血会最终被青梧消化掉，这么多年，青梧便是就是靠这个续命。

　　谢听南恍惚中，只觉得好似自己的心又被剖开了，被冰冷的利刃一点点刺入，扎破，直到流出他们想要的鲜血来，他看到他的心瑟缩地缩成一团，它在害怕，但它没有办法。

　　但谢听南分明听到了，它在哭泣。
　　每次被刺痛的时候，它都在嘶喊，它在求救。
　　它太痛了，谁能救救它？

　　它可怜极了。
　　但谢听南却也只能亲眼看着它哭泣嘶喊，直到最后痛到流不出一滴泪了。

　　谢听南看着那碗血慢慢流入青梧的唇间，他的唇也是染血的。

　　谢听南开始感到一阵从心底升起来的可怖寒意。

　　那种惧意让他胆战，他开始无意识地颤抖起来。

　　他好痛，他害怕极了。

　　紊乱不堪的心绪让谢听南的法术出现了破绽。
　　明璇顿时发现了他。

　　“谁？”明璇语气冰寒，眼神凌厉地朝他看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