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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恰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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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算出来了。”
清朗的嗓音响在山间小路,泥地两旁黛青色的老樟树仍摇曳着,天幕被丹青如烟的朦胧薄雾遮盖,夕阳下泛着温暖的淡橘色。
明媚俊朗的少年郎脚踏微光,潇洒的自尽头悠悠走来。
明黄镶金的衣玦扬起轻快的弧度,坠着精致的玉饰。
少年身姿修长挺拔,斜飞入鬓的剑眉在凌乱的刘海下若影若现,清亮的瞳眸闪着细碎的光,高挺的鼻梁下,略带粉的唇瓣,像嫩桃花的颜色,微淡。
纵使面容微带稚嫩,也是风姿奇秀,神韵独绝,给人一种朝气明媚的感觉。
顾一转回头看着青翠山林间隐蔽的小路,嘴角含着一丝得意的笑:“总算甩掉了,想抓你少爷我还早得很呢。”神色间透着点坏坏的味道。
一脚踢飞旁边的碎石:“明明说好了这一年让我出来的,就知道你们会说话不算数,幸好小爷我早有准备。”
伸手摸了摸下巴,顾一双眼轻轻眯起盯着山间某处:“嗯...我记得...是在那来着”
夜晚,灰白色的雾气映着惨白的月光投进昏暗的山林,摇晃的树影宛如魍魉,淋漓的小雨流淌在天间,朦胧的视线微带几分悲凉。
顾一脚踩在泥地上,眸光紧紧盯着林中一处。
清冷的月色下,少年的轮廓清明而雅致,握着竹制伞柄的手指筋骨分明,明黄色的长袍上绣着沧海龙腾的图案,衣袖被风轻轻带起,宛如汹涌的金色浪涛。
清澈的眉眼带着利剑般的锋锐,嘴唇微抿,显出一丝不耐。
顾一闪身直接丢了手中竹绢伞,一瞬间掠到钩蛇前方,还未靠近,就闻到一股腥臭的味道袭来,紧紧扣着手中的裂雷珠,旋身躲过袭来的蛇首。
就是现在!
雪白绵韧的蚕丝裹上蛇身,顾一反身把裂雷珠甩进它大张的蛇嘴里,脚下一滑,躲过它斜劈而过的蛇尾,飞快掠出这地儿。
半路上顺手捡起先前搁下的清伞,反手撑在背后,迅速向着相反的方向掠去。
身后传来一阵阵炸裂声,震聋奎耳的刺激着耳膜,一阵阵不小的力道砸在伞上,震得他手臂微麻。
焦香的肉块被炸的四处飞散。
顾一眨眨眼,边跑边咽口水,感受着肚中饥饿,耸了耸鼻尖,舔舔嘴角,想,好香啊(╯▽╰ )好香~~。
好一会儿,才没了动静,顾一动了动腿,感觉到鞋底血肉黏连着泥土的触感,嫌弃的皱了皱眉。
踱步到原先的位置,只见原先繁茂的树林被炸的东倒西歪,钩蛇所在的地儿被炸出一个颇深的坑洞,淋漓的雨水流进其中,不一会儿便积出一个小小的水洼。
顾一站在被炸的七零八落的蛇尸旁,呼了口气:“总算死了,耽误小爷我行程。”咕哝着走到蛇尸后面,把自己要的东西挖了出来。
伸手拿起地上白色的茎块,触感微凉,散着沁人的淡香
嘴角满意的勾起,暗道,到手了。
起身时瞥见后方不远处一片雪白的袍角,顾一眼神一厉,身形飞快后退,淡色的唇瓣冷然的抿起,微微皱着眉,这人什么时候来的,我居然没发现。
顾一微微眯眼,抬眸望去。
朦胧的雨幕中,满山黛青,残裂的木干上闪着星点花火,豆大的雨滴连成一溜儿的珠串,清冷冷的月色映照其上,含着汪细细的微光,带着雾蒙蒙的润泽。
山风吹过僧人雪白的袍角,身着雪白麻衣,颈上系着一线浓重的红,理应是不宜佩戴的颜色,却莫名给人一种沉冷而萧杀之感,又带着佛家的清正悯然,像血从冰雪之巅蜿蜒而下。
来人--修眉善目,眼神淡然沉敛,挺直的鼻梁宛如雪山脊梁,显出浓重的阴影,清隽的面容带着怜世的温沉。
四周的焦香与腥味中都好似带上了山间晨雾混着佛寺檀香的冷然。
僧人身姿修长挺拔,很高,从顾一的角度,只能看到他皮肤苍白,下巴清瘦,脸侧的骨线清晰好看。
顾一微微垂眸,视线落到他转着佛珠的手上,沉凝的木色衬得他的手修长而清瘦,捻着佛珠,手指微曲,透出青白的筋骨。
在这如茶如禅的雨夜,心中不由自主的泛起一圈圈涟漪,慢啊慢的荡开,无法控制。
顾一怔了下,缓过神来盯着他,笑的吊儿郎当:“大师何人是也?在哪家门派供佛?我也好去拜见下。”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不着急了。
僧人垂眸静静的看着他,转动着佛珠的速度不紧不慢。
那人皮肤本就苍白,被惨白的月色一照,就更没有温度。映照的他宛如亘古寒冰铸成,仿佛连心都是冰做的。
顾一微蹙着眉心,不知为何,他有些提不起劲,无意识的抬头看着竹绢伞,微微一愣,又低头自我扫视一圈,抬眼看着不远处浑身净尘的僧人,面色微囧,抿了抿唇,不着痕迹的往阴影里缩了缩。
“法号青灯,无门无派。”他的嗓音透着沙哑,语调不高,就连说话都好似在颂佛。显得并不那么好亲近。
顾一听着,余光无意识地落在那抹红色上,青灯说话的时候,清瘦的下颔线一动一动的,那红衬得他越加苍白冷肃。
“青灯大师啊。”顾一说着也不打伞了,任由雨水落在身上,洗去身上血污。
青灯沉静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眉心极轻的蹙了下。
没见他有什么动作,顾一头顶便撑开了一道结界,印着古拙精美的莲华,顾一舌尖不着痕迹的顶了顶齿关,微眯起眼看着头顶的结界,这人,就连结界都带着清冽的佛寺檀香,他想,很好闻。
“施主也是为南屏城主的悬赏而来吗?”
顾一转头看着他:“青灯大师无佛可供?”顾一没回答他,倒是还了他一个问题。
末了,还晓有兴趣的看着他。
青灯倒是没为他的态度所恼,神情依旧沉缓温敛。
“阿弥陀佛。”青灯抬手行了个清正的佛礼,没说话。
顾一倒是没想他会真的给自己解释,毕竟这种一看便浸染佛偈,红尘俗缘万般不扰之人到底有着太过的距离感。
他眉眼温软的笑开,颊边显出浅浅的梨涡,盛着醉人的酒:“大师也去南屏城?”说话间偷偷瞥了眼头顶的结界,重叠的莲辦并不柔美,反而尖长锋锐,带着利器般的寒凛,却又有种柔和厚重的古拙。
“贫僧路过此间,恰闻此事。”青灯看了他一眼,垂眸。
顾一听着,眼眸闪了闪,突然开口道:“大师,不如...我们结伴而行吧。”说话间,缓步踱步到青灯面前:“彼此在路上也好有个照应吧,况且,路途枯燥,有个能说话的人也很好,是吧?”
这人自来熟的很,不过一会儿,看着都要和人家称兄道弟了。
青灯没看他,没说话。
顾一看着近前清隽俊美的佛修,苍白微冷的眉眼近看更是清俊逼人,微微后退一步,喉结轻动,脸上泛着一丝淡淡的红,他想,明明是个佛修,怎么就生了个这么好的皮相,佛修长这样,真的不怕破戒吗?
这得引着多少女子怨君不娶啊!
等了一会儿,青灯还是没说话。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他表情分毫未变,冷清淡然,连呼吸都没一丝变化,陆遇却觉得他在犹豫挣扎。
这有什么好挣扎的?心中疑惑一闪而过。
顾一抿了抿唇,眼中露出一丝可怜之色:“我离家出走了,肚子好饿好饿。”伸手摸摸腹部,手指不着痕迹的狠狠揪了下腰间软肉,那酸爽,瞬间让他眼中盈了两滴猫泪,顾一轻轻捂着腰,疼的龇牙咧嘴。
青灯嘴角微动,半晌,伸出手行了个端正的佛礼:“施主,请随我来。”
“哎,既然都同行了,叫我名字吧,我叫顾一,独一无二的一。”顾一看着青灯,突然弯起眼睛:“我叫你青灯,好不好?”嗓音放轻,微软,宛如孩童撒娇。
青灯垂下眼睫,笔直的睫毛在眼下形成一片弧形铅影:“施主请便。”
青灯行在前方,顾一跟在他身后,欣长高大的身影遮了前方所有光景,在月色下,显出凛冽陈寒的压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