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巫师塔的晨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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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特兰纪32071年，斯特兰圣殿史19594年，凡塔西亚12岁。
……迈向征程与远方的步伐从这一天开始。
曦月，司播种与复苏的神祇，欢快的少年精灵于天空之上飘舞，青绿色羽裳上的洁白轻纱浮动。
当内尔温城邦从沉睡中苏醒，崭新的一天自远方移来，对于世世代代定居生活在这里的内尔温居民来说，一切似乎与往常的日子没有什么区别。
奥斯汀贵族的庄园前，由曙木铸成的古朴大门在晨曦的照拂下缓缓打开，两侧的卫兵身着银白色的铁甲，低头静候马车驶出庄园。
贵族的长子，奥斯汀·凡塔西亚正静坐在马车中，手指无意识地在毛茸茸的坐垫上攥成拳状。
他的父母奥斯汀夫妇早已前往城中心的巫师塔处等候。
用作照明的恒光水晶散发出柔和的光芒笼罩在凡塔西亚周围，透过他天鹅绒般的睫毛打下一片阴影，金色中长发带着些天然的微卷柔顺地贴在他的耳朵和衣领上。
之前来奥斯汀贵族做客的光明巫师告诉凡塔西亚，他拥有着极高的光明元素亲和力和资质，未来一定会在黎明圣殿中成为优秀的巫师。
尽管对自己的光明魔法天赋充满信心，他还是有点忐忑紧张。
若是成为了比曾祖父还要强大的巫师，那他也许可以将奥斯汀对传承的研究再往深处推进一步。
好像忽然间感应到了什么一样，凡塔西亚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转向窗外，不知为何一个身穿黑色斗篷的身影吸引了他的注意。
一袭黑衣的神秘人脚步一顿，上身微微朝凡塔西亚这边偏了偏，一双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金色眼瞳，冷漠地与凡塔西亚对视了。只一瞬，他就又转身向远方匆匆走去。
但凡塔西亚还是看见了那个人的面容，尽管他非常肯定自己没有见过这个人，但黑袍人却莫名给他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回过神来时，马车已经驶到巫师塔周围，凡塔西亚走下车，恍惚间，刚才发生的事情好像被一双手轻轻抹去，未能在他的记忆中留下一丝痕迹。
由白色辉光石搭建的巫师塔是内尔温城邦最高的建筑，地处城邦的中心的高山之巅。与往日里的冷清不同，今天的巫师塔热闹非凡，来来往往的人们络绎不绝。
巫师塔的大门通体呈淡金色，刻印着和塔身一样的魔法阵纹路，白银骑士列队守候在其两侧。
年龄和他差不多大的孩子们熙熙攘攘地走进巫师塔大厅。这是一个异常宽广的空间，风系元素结晶维持着空气的流通，顶部有数不清的高浓度恒光水晶悬浮着用作照明，使巫师塔显得与蓝天白云下的外界一般明亮。
白色大理石制成的高台上，几位巫师负手静立，中心悬浮着一枚晶莹通透的水晶球。
这是可以检测人类魔法天赋的法器，而附近的元素巫师、炼金术士、占星术师们也在挑选各自中意的学徒，而后带回巫师塔教导，以待其将来继承自己的衣襟。
“凡塔西亚！”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从人群中挤过来，牵住凡塔西亚耷拉下来长过指尖的衣袖，他仰起头用琥珀色的眼瞳与凡塔西亚对视，“你今天也来参加魔法测试呀！”
纳伦斯家的小少爷穆帕，不知是什么原因身高比同龄人矮了半个头，是凡塔西亚为数不多的好友。两个人很小的时候便已经相识，穆帕经常到奥斯汀贵族的庄园来找他，当内尔温城邦的执政官们举办宴会时也常常跟在凡塔西亚身后。
据说纳伦斯贵族的祖上曾经出现过几位实力不俗的巫师，传承至今也像是奥斯汀贵族一样没落得厉害，只不过纳伦斯家与尚处于四大贵族之位的奥斯汀不同，它早就成为内尔温城邦权力极为边缘的小贵族了。
穆帕的父母与奥斯汀夫妇同样都为自己的孩子请过巫师较早进行魔力测验，但他的结果却不尽人意，那微薄的魔法天赋很可能无法支撑他达到黑袍巫师的境界，相反，凡塔西亚那被巫师断言会“大放异彩”的天赋自然惹人歆羡。
凡塔西亚也知道自己天赋异禀，不止一次拍着胸脯对穆帕承诺，他会成为像瑞恩坷一样的伟大巫师，重振奥斯汀家族的荣光。
“等到你成为了圣殿中的大巫师，可别忘了教我那些厉害的魔法哦。”穆帕深知自己的魔法天赋恐怕都不能通过巫师考核进入巫师塔，能够成为一名有资格接触魔法的巫师学徒就已经很让他满意了。
“那当然！”凡塔西亚拍拍穆帕单薄的肩膀，引来周围一圈人或是羡慕或是嫉妒的目光，这个年纪的凡塔西亚自然很是陶醉于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
忽然间，高台上的巫师念到了穆帕的名字，穆帕浑身一震挺直了身子，一路小跑到那巫师身旁，开始进行魔法天赋的测试。
那水晶球经历几轮变化，最终定格下来，掌控着水晶球的巫师侧身和另一位巫师低声交谈了什么，随后点了点头，招手示意穆帕站到后方预备巫师的队伍之中。穆帕此刻激动地快要跳起来，他从巫师的交谈中听见自己拥有很大可能成为黑袍巫师的天赋——这无疑比曾经的魔力测验的结果要优异许多。
他向主持测试的巫师行礼后，几乎是蹦到了预备巫师的队列里，这群年纪不大的预备巫师叽叽喳喳地悄声说着话，他们每一个人面容上都洋溢着欣喜与期待，这群颜色各异的眼瞳中无一例外都充盈着对黎明圣殿巫师塔的憧憬。
凡塔西亚望着他们的方向莞尔一笑，想象着自己马上也要成为他们之中的一员。不知怎地，他还是有些莫名的紧张。
终于，随着又一位孩子从高台上走下，轮到凡塔西亚进行测试了。他深吸一口气，努力使自己的身体不那么僵硬，快步走向水晶球。
凡塔西亚首先向身旁静候的巫师行一个标准的礼节，巫师微微颔首，示意他可以开始测试。
站定在水晶球前，看着在胸前上下漂浮的透明球体，凡塔西亚深吸一口气，将白皙的手掌轻覆在水晶球上，在心中下定决心，“我会成为一名强大的巫师——成为奥斯汀家族的第二位‘瑞恩坷’。”
很快，水晶球就有了回应，里面的物质飞速流动起来，散发着极其浓郁的元素波动。这种景象往往意味着自己拥有不俗的元素魔法天赋，他憧憬地望着那绽放着魔法光华的法器，碧蓝色的眼睛中闪烁着无数繁星一般的欣喜。
掌控水晶球的巫师挑起了眉毛，与另一位巫师对视，相互都看出来了对方眼中的惊讶。看来，黎明圣殿就要迎来又一位天才巫师了——带着这个想法的巫师神采奕奕地盯着凡塔西亚。
但是，无常的命运似乎有意戏弄这个饱含期许的懵懂少年——水晶球的颜色，渐渐化为如墨般的漆黑。
那位巫师的眉毛就如同凡塔西亚的身躯一样突兀僵硬住了，他叹息道：“魔法天赋和元素亲和力倒是惊人……但很可惜，是黑暗的元素，我恐怕不能允许你进入下一环节的测试了。”
“为什么？”凡塔西亚呆滞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变成黑色的魔法水晶球，他难以置信的摇着头，手臂好像被雷霆击中了一般不停颤抖，“我不是拥有着光明的魔法天赋吗？为什么会这样？”
数年前身处奥斯汀庄园中表露出惊人魔法天赋，庄严地接过代表着传承的戒指的凡塔西亚小少爷，曾经那个想要成为巫师，完成家族世代传承的使命的梦想，仿佛在这一刻变成了海上浪花的泡沫，被耀眼的阳光无情地刺破了。
“求求您了……”他无助地祈祷般看向主持测试的巫师，手心死死捂住左手食指上的碧蓝色戒指，他只感觉那传承之戒好似要无情地将他的手指勒断，“我拥有学习魔法的天赋，求您……”
巫师叹了口气，无情地打断了他的话：“你的确拥有黑暗元素的亲和力没错，可是这里，是代表光明的黎明圣殿所统领的巫师塔。这片广袤的领土，都隶属于黎明圣殿，我们与黑暗混乱的昏夜圣殿是死敌，当然不能允许一个拥有黑暗元素亲和力的孩子来到巫师塔学习。不过也真是可惜，我还以为能见证一位天才的诞生呢……”
且不谈黎明圣殿有没有能力教导黑暗魔法，培养一个未来的黑暗巫师、一个潜在的敌人，黎明圣殿的巫师们可不愚昧，自然不会做这样的蠢事——甚至于没有将这个“敌人”扼杀在摇篮中都已经算是仁慈了。
奥斯汀家族位于内尔温城邦，附近所有区域都是归属黎明圣殿的领地，而黎明巫师塔中的巫师不可能会收黑暗巫师学徒。
凡塔西亚眸子扫过站在高台之后通过第一阶段测试的预备巫师们，又转向主持测试的巫师——那些巫师正不耐烦地挥手赶他离开。他再一次迈步上前，死死地盯着巫师，嘴里好像有了一些淡淡的铁锈味：“不可能……”他指着那枚水晶球，“一定是它坏掉了！我不可能会是黑暗魔法的天赋！”
巫师显然已经不耐烦了，他皱着眉毛眼神冰冷：“若是你再不离开，我可就要让卫兵们将你‘请’下去了！”
凡塔西亚后退两步，泪水险些涌出他的眼眶，僵硬地快步走下高台，排在他后面的一位拘谨的少年刚好和他擦身而过。
二人几乎同时回头四目相对，他们的眼底映射着截然相反的光，好像是白昼与黑夜、光明与黑暗的对立一样，将二人划分成两个世界，恍惚间，命途的未来昭然若揭。
凡塔西亚向下走去，而后者憧憬地登上高台——正如凡塔西亚当时那样。
少年在伸手触碰到水晶球时，那水晶球突然显露出了耀眼的金色光芒，在场的所有人无论是谁都能看得出来，他是一个拥有着非凡的光明魔法天赋的孩子，水晶球旁的巫师再一次显露出了欣喜的神情，另一位巫师看起来也十分高兴，“没想到还能遇到一个拥有如此高超天赋的孩子……”他们微笑着为少年庆祝：“很优秀的魔法天赋，恭喜你。”
凡塔西亚险些绊倒自己，跌跌撞撞地奔下高台，他好似听到台下那些人对他的议论与嘲笑——他在之前时常向别人夸耀自己，有位巫师感知到自己拥有极高的光明魔法天赋，未来一定会在巫师塔中大放异彩。
这一种万众瞩目和刚刚所感受到的截然不同，他蓦然回首，看见穆帕和好几个预备巫师正凑过身子跟那个“天才”搭讪。他只觉得有些恍惚，抬眼间已经走到了奥斯汀夫妇的身旁，他们拍拍凡塔西亚的肩，沉默地不知该安慰些什么。
他们过早地将那个家族的隐秘告诉了凡塔西亚，让这位尚且年少的贵族长子对“成为像瑞恩坷一样强大的巫师，解开封印完成重振奥斯汀家族的使命”有着过度的执着与憧憬。
从光明巫师发现凡塔西亚拥有不凡的光明魔法天赋，奥斯汀夫妇向他透露家族使命的那一天起，凡塔西亚就在期待着进入黎明圣殿学习魔法，同样，他也因此感到骄傲自豪。
奥斯汀夫妇相互对视，叹息着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他们有些忧虑这会对他们的孩子造成不小的打击，而未来的日子会证明，这件事也的确在凡塔西亚心中埋下了一颗不可磨灭的种子。
也许是因为光明巫师的感知有误，也许是他的魔法天赋异变。
总之，无论如何他们都未曾料想到这样的结果。
“没关系的。”凡塔西亚强挤出一个微笑，作为奥斯汀贵族的长子，他可以像其他贵族弟子一样度过少年时期，长大后继承家业，奥斯汀贵族的使命也会延续给下一个继承人，生活不会因为无法学习光明魔法而产生什么改变。
这已经十分幸运了——比起下城区的很多人来说。
他只是……不太甘心罢了。
明明他也是拥有魔法天赋的人，凭什么就不能和站在高台后侧的人一样进入黎明圣殿？
就因为是黑暗的魔法天赋吗？
更何况，身为黎明阿瑟格伏斯圣殿大巫师瑞恩坷最有天赋的子嗣，却觉醒了这般浓郁的黑暗元素亲和力。
也许他日后将成为内尔温城邦中的一个笑柄，奥斯汀贵族的耻辱，黎明的背叛者……为什么，为什么他就诞生在阿瑟格伏斯的疆土上？
如果他生于昏夜奈洛伏斯圣殿之中，也许他和那位与他擦肩而过的少年此时的情景，将完全对调过来。
凡塔西亚原本澄澈如高天的碧蓝眼瞳中，突然被隐晦不明的什么东西充斥，像是对那些能够学习魔法的人的妒忌，也像是对黎明圣殿排斥他拥有着黑暗魔法天赋而身旁的人们对他议论纷纷的憎恶，亦或是对奥斯汀这个血脉所承载使命的执念。
他脸上依旧挂着僵硬的笑容，但在略长的衣袖遮掩之下，他的拳头攥得死紧，指甲仿佛要刺破手心留下血痕，手臂上也因为太过用力而隐约凸起了青筋。
凡塔西亚年幼时从父母那里得知的这个隐秘——奥斯汀贵族的血脉延续自极为古老的时代，蕴含着非凡的力量。
那时，有一位名唤奥斯汀·瑞恩坷的强大巫师。奥斯汀贵族自他这里诞生，也是他的存在使奥斯汀贵族盛极一时。传闻他是那个时代声名显赫的天才，在各大魔法领域都颇有建树。
莱塔托恩帝国的国王对他十分赏识与敬重，乃至于黎明阿瑟格伏斯圣殿的殿主都对他青睐有加，而瑞恩坷也没有辜负他们的厚望，建立了无数丰功伟业，创造了魔法史上一小段辉煌的复兴。
其中与内尔温城邦与奥斯汀贵族的诞生有着决定关联的一件，便是在加曼旷野西北方的连绵山脉之上，用他的成名魔法十字刃杀咒将盘踞在此的凶残伪龙罗格鲁特斩落，并与众多巫师携手将其封印——巨龙被誉为天域神祇的宠儿，想要将其彻底杀死无疑是件异常困难的事情。
而奥斯汀·恩瑞坷也因此获赏了加曼旷野的封地。而内尔温城邦原本也是属于瑞恩坷大巫师领土中的一个城邦，传闻内尔温城邦正式为了巩固坚守封印伪龙的封印而建立的。
奥斯汀贵族的纹徽血境龙骨花和其衣袍与旗帜上的图腾，一度被视为战无不胜的象征。
但瑞恩坷却在奥斯汀贵族达到鼎盛的时候，不知某天突然消失得无隐无踪，人们直到现在也没能知晓他失踪的真正原因。
奥斯汀贵族的鼎盛也于此刻戛然而止，并逐步走向衰落。
而如今他们所延续的使命，便是解构瑞恩坷大巫师留给后人的馈赠，重启奥斯汀这个家族的辉煌。
奥斯汀贵族的世世代代相传的戒指上所镶嵌的宝石，便封印着承载瑞恩坷所有知识与魔法的魂体，不仅仅有瑞恩坷自己的研究，更多的慧识来自于他从大陆各处险境的搜集。
譬如传说瑞恩坷在某个极度危险的地域探寻到神秘学禁忌的知识，这让奥斯汀的血脉拥有了龙神的一丝力量。他也曾凭借自己强大的魔力与探索能力深入飓风环绕的风极腹地获得古老风神的眷顾与馈赠，那是能使咒术威势更加可怖的秘术核心，也正是在那核心制成的饰品的加持之下，“十字刃杀咒”才拥有击破伪龙鳞甲的力量。
可以说，这囊括了万千智慧的魂体是他留下的最珍贵的宝藏，也是他们家族最重要的传承。瑞恩坷在留下这枚戒指之时曾经预言，当它的封印被解开的那一刻，奥斯汀贵族也将迎来第二位如瑞恩坷般的大巫师——这便是他们世世代代求索解开封印的原由。
等成为了强大的巫师之后，他便可以和家族的前辈们一样，着手解构戒指的封印，倘若戒指在他这里被解开，那预言中命定的大巫师自然会落在他的头上。
可惜这一切都成了故去的幻想。
马车上，凡塔西亚眼眸低垂着将手上蔚蓝色的戒指还给了父亲，他的睫毛将眼瞳遮蔽得很好，让人看不出凡塔西亚眼睛中透露出的情绪。
父亲将凡塔西亚的手推了回去，似乎并不打算收下这枚戒指，他依旧对自己的长子抱有着期望，但凡塔西亚执意将戒指归还给了奥斯汀的现任家主——因为那里才是传承之戒原本应在的地方。
他晃了晃脑袋，直觉告诉他，今天的一切似乎不应该是这样的。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巫师塔的晨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