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21 ...
-
季宁的声音很小，却重重在明穗心上敲了一下。
思绪不受控制回想起高中时候的事情——那一年，她也被别人这样子问过。
明穗记得很清楚，因为高三的时候学习压力实在太大了，大家都被数不清的考试和试卷压得喘不过气，极其需要一个解放的窗口。
这时候，关于喜欢的类型问题横空出世，大家都是青春期的少男少女，本来就对这种话题敏感，话茬子一开挡都挡不住。
当时论坛上最火的一个互动，就是征集男生和女生最喜欢的类型。
这个互动挂了一层又一层的话题。
连班里都在偷偷问，各自调侃着双方喜欢的类型。
明穗本来是没参与进这样的话题的，但当时由于柴均的原因，她跟傅远舟走得很近。
两人虽然还是经常打打闹闹的，会吵架，但明穗为了表示感谢，偶尔上学都会给傅远舟带早餐。
一来二去被很多人看见了，就有女孩子八卦地跑来问她是不是喜欢傅远舟那种类型的。
这人长得帅，学校里名气又高，追他的人数不胜数。
一旦有人开了口，所有人好奇的视线立刻看了过来。
明穗不知道为什么被看得有些紧张，下意识否认：“怎么可能。”
“我未来的男朋友，肯定是得像学生会长那样，长得又温柔，还会照顾人，不仅谦虚还善解人意，跟傅远舟那种自信过头的人完全不搭边好吗？”
说这段话的时候她语气又快，又急，又像在掩饰着些什么，只是同学们看他俩吵架吵多了，根本就没怀疑，见怪不怪地转回头去。
明穗松了口气，虽然逃过一劫，但也清晰的记得当时，刻意压抑住的紊乱心跳。
……
年少时不敢承认的问题，过了这么多年重新被问起，竟然也觉得没那么难以说出口了。
明穗喝了口茶，很轻地嗯了声。
季宁倒吸口冷气：“怎么一直都没听你说过？！”
她自己思路都开始乱了：“所以你跟傅总这是两情相悦？”
明穗失笑：“你哪里看出来我们两情相悦了？”
“你俩都结婚了，还不是两情相悦是什么？！”
空气里安静了一下。
明穗慢慢开口：“虽然我现在还是想不起来我们为什么结婚。”
“但是。”
她语气慢吞吞，“热搜你不也看过吗？”
季宁简直不明所以：“那不是假的吗？”
明穗沉默了一下。
季宁火气一下子上来了：“我操？他难道真把你当替身？我他妈——”她撸起袖子站起来，看着就要找人算账似的，“这死渣男，我——”
明穗连忙把她拉下来，“不不不不，姐，替身算不上，你先坐下，别激动。”
季宁脸色不是一般的难看：“到底是什么？”
恰好汤被送了上来，热气将整个包间衬托得雾蒙蒙。明穗给季宁盛了一碗汤过去，只是道，“我是不是没跟你说过，我家里的事情。”
季宁看着她，很轻地嗯了声。
“明婉之，是我姐姐。”明穗说，“同父异母的那种，我，”她顿了一下，“严格意义上来说，算是私生女。”
“……”
以前觉得难以启齿的话，现在说出来，似乎也并没有那么难以接受，明穗喝了口汤，语气显得很平静，“我是在十六岁那边被接回明家的，应该跟你还认识不到一个月。”
“我在明家，过得不算好。”
明穗轻吐出口气，一字一顿地说，“而明婉之，是明家唯一对我很好的人。”
就算是现在想起来，明穗仍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明明她跟明婉之是这世上最矛盾，最应该水火不容的关系。
明婉之就算讨厌她，厌恶她，甚至驱逐她，明穗都说不出什么。
可明婉之没有。
她没有。
因为明婉之是个很温柔的人。
身上顶着无数让人羡慕的天赋和光环，却一点架子都没有。
对所有人都一视同仁，哪怕是路边的乞丐，她也能谦卑地带着笑意请教。
明穗第一次回明家，是明婉之亲手准备的；明穗转学，是明婉之帮她办的手续；明家的下人背地里说三道四，也是明婉之替她出的头；甚至跟傅远舟的第一次见面，也是明婉之给搭的线。
在明朝身上都感受不到的亲情，明穗在明婉之身上感受到了。
明婉之是真的把她当妹妹。
就像三年前的那场车祸一样。
口里的汤有点烫，明穗的眼睛仿佛被雾气遮得雾蒙蒙，她垂眼，低声说，“如果不是因为我，明婉之不会躺在医院的。”
“……”
“我很清楚地记得，意外发生的时候，是她，拼命把我护在了身下。”明穗的喉咙有点发哑，但还是一字一句地把话说完，“我只受了轻伤，而她，三年了，躺在医院都没起来。”
季宁没想到有这样的事，嘴唇嗡动，一时间也说不出话来。
“网上的事情真真假假，我分不清。”明穗声音很轻，“但有一点是不用怀疑的，我姐姐真是个特别特别特别美好的一个人。”
明穗一连用了三个特别，还觉得不够，语气低下来，“像她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有人不喜欢她。”
季宁楞了一下。
“替身算不上，我自己几斤几两，我还是看得明白的。”明穗说这话时表情很坦荡，“傅远舟照顾我，对我好，只是因为明婉之的嘱托，高中的时候就是这样的，就算是现在，也毫不例外。”
说到这，季宁也算是听明白了：“你的意思是，替身是假的，但是，傅总喜欢你姐姐是真的？”
“不是。”季宁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你不觉得很离谱吗？”
“跟傅总在一起的人是你，结婚的人也是你，就算为你好，就算是照顾你，可结婚这事能当他妈当儿戏吗？”
“那你说，傅远舟，为什么要放着我姐姐那样的不喜欢，来喜欢我呢？”
“你这比较的想法是怎么出来的！年年我都说了——”
“不是的。”明穗摇摇头，“你不懂，这不是比较不比较的问题。”
温柔，漂亮，大方，这世间好像所有完美的形容词都能用在明婉之身上。
最起码，明穗找不到任何傅远舟不喜欢她的理由。
季宁简直恨铁不成钢，“喜欢这事又跟优秀没关系，你怎么知道傅总就不会——”
“我见过。”明穗声音很轻，笑了笑，“我这判断，应该还挺正确的。”
-
明穗一直都觉得，自己在感情上是比较内敛的那种人。
她唯一的一次勇敢，用在了明朝身上。
得不到结果就算了，她还把曾经的自己给弄丢了。
所以在意识到自己对傅远舟的喜欢时，明穗表现得若无其事，甚至说不敢将这个关系再近一步。
她宁愿永远跟傅远舟吵架，永远保持这种朋友关系，也不愿意得到一个坏的结果。
也许更是因为这种浅尝辄止的关系，傅远舟做很多的事情都不会避着她。
就像是高三那年，他隔三岔五地借着给她送习题的名义来到明家，其实每次都没待在她这儿多久，就提起脚步离开。
大概是因为没见到想见的人，他走时的脚步还略带点烦躁。
然后这种情绪，在他在外面见到明婉之的那一刻，又好像突然被抚平。
隔着窗户，明穗听不见他们的交谈声音，但能感受到，他们的氛围和睦到像是没有人能进去一样。
同样都是年少成名的人，他们惺惺相惜，也是被众人谈资的对象。
面对明婉之时，少年向来傲慢的神情不再，甚至还带了点微微低落的依赖。
又或者是毕业的那场典礼，向来眼高于底觉得毕业典礼无聊的人竟然破天荒报了一个节目。
吉他弹唱。
把周围的人震撼得整天在他身边揶揄，试图打探出什么。
但傅远舟向来是不在于别人眼光的，手插着兜拽得离谱，不但什么都没透露出来，而且还每天早出晚归地在去练。
说实话，在学习上明穗都没见过他这么用心过。
也是后来听蒋喃讲，她才知道他五音不全。
如果他五音不全。
还那么费心思地为一个人做到这种地步。
那傅远舟，应该是很喜欢他姐姐的。
明穗一直记得有一幕。
少年应该是刚下音乐课回来，身后背着吉他，路上碰巧看见她的时候还楞了一下。
明穗亲眼看着他的耳根染上了不易察觉的红——
就好像秘密被察觉了一样。
他偏过头，整个人都被阳光浸润着，连带着锋利的五官都变得温柔了不少。
他没有看她，像是有点紧张，随口说：“如果这样表白的话，你觉得她会喜欢吗？”
明穗其实已经不记得自己当年是什么心情了。
但她觉得比起失落，其实更多的是庆幸。
还好她没跟傅远舟表白。
还好还好。
她知道自己抢不过明婉之，也根本不想跟明婉之抢。
也许要感谢演戏带给她的天赋，在收敛这件事情上，明穗是可以做到极致的人。
就像是无视掉所有的流言蜚语一样，这段暗恋也可以同样被她掩埋在心底，无人知晓。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21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