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柠檬树下你和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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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E战队的大巴碾过Z市夜晚的流光溢彩，最终停在了下榻的酒店门口。
胜利的余韵还在队员们兴奋的低声讨论中流淌，但江野却觉得每一步都踩在棉花上。
更衣室里路泽那番石破天惊的告白和那个隔着口罩、莽撞又滚烫的吻，像一场高烧，烧得他头晕目眩，脸颊耳根的热度到现在都没完全褪去。
回到分配的房间，窦豆和陈宸同住，纪三七和白勋维一间，路泽和江野……作为队长和“重点关照对象”，被周晓阳“贴心”地安排在了相邻的两个单间。
江野几乎是逃也似的冲进自己那间房，反手锁上门，背靠着冰凉的门板，才觉得快要爆炸的心脏稍稍平复。
不行，要冷静，他需要尼古丁。
走廊里还有队员走动和说话的声音，江野等了一会儿，估摸着外面安静些了，才悄悄拧开门，闪身出来，目标明确地直奔酒店一楼那个允许吸烟的露天小平台。
深夜的风带着凉意，吹在滚烫的脸上舒服了些。
江野靠在冰冷的金属栏杆上，从皱巴巴的烟盒里抖出一根烟，点燃。
辛辣的烟雾吸入肺腑，带来熟悉的麻痹感，试图驱散脑子里乱糟糟的影像——路泽灼热的眼神，低沉的告白，还有那隔着布料也能感受到的、强势的唇压……以及那个该死的、失而复得的金属小熊。
他烦躁地吐出一口烟圈，白色的烟雾在夜色中迅速消散。
就在这时，酒店旋转门的光影晃动，一个身影走了进来，江野下意识地瞥了一眼，目光瞬间凝住。
是路泽。
他不是应该在房间休息或者复盘吗？江野刚想掐灭烟头躲回阴影里，却见路泽并没有走向电梯，而是停在了明亮的大堂休息区。
紧接着，一个穿着时尚连衣裙、身材高挑、长相甜美的年轻女孩像只轻盈的蝴蝶般，笑着迎了上去。
“泽哥！”女孩的声音清脆，带着亲昵的娇憨。
泽哥？江野夹着烟的手指顿在半空，这个称呼像根细针，在他本就混乱的心绪上轻轻刺了一下。
只见路泽脸上露出了江野从未见过的、堪称温和甚至带着点宠溺的笑容。
他自然地接过女孩递过来的几个看起来很精致的纸袋，两人站在大堂明亮的灯光下，旁若无人地交谈起来，女孩似乎很兴奋，手舞足蹈地说着什么，路泽微微低头听着，时不时点头回应，嘴角的弧度就没下去过。
更刺眼的一幕紧接着发生，女孩似乎注意到路泽队服领口有点歪了，很自然地伸出手，替他仔细地整理了一下衣领。
她的动作轻柔又熟稔，路泽则微微侧头配合着，没有丝毫抗拒，眼神里是江野从未享受过的……柔和。
江野嘴里叼着的烟，瞬间变得苦涩无比。
一个小时前，那个家伙把他堵在更衣室的柜子前，用那么激烈、那么不容置疑的语气说喜欢他，还……还亲了他！
一个小时后，他就在这里，和一个漂亮得晃眼的女孩，有说有笑，举止亲昵！还让人家整理衣领？！
一股无名火混杂着尖锐的酸涩，猛地从心底窜起，烧得江野五脏六腑都难受。
什么冷静，什么思考，全被这股突如其来的、陌生的情绪冲垮了。
他感觉自己像个笑话，像个被一时兴起撩拨了又随手丢开的……工具人。
“呵。”一声短促的、带着浓浓嘲讽意味的冷笑从江野鼻腔里溢出，他非但没有躲，反而掐灭了还剩大半截的烟，随手弹进旁边的灭烟桶，然后迈开步子，径直朝着大堂休息区那对“璧人”走了过去。
皮鞋踩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晰的回响，终于引起了路泽和那女孩的注意。
路泽看到江野走过来，眼神里闪过一丝讶异，随即注意到他紧绷的下颌线和那双漂亮眼睛里毫不掩饰的冷意与……某种他从未在江野身上见过的情绪，路泽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
女孩也好奇地看向江野，大眼睛里带着探究。
江野在两人面前站定，双手插在裤兜里，姿态随意，甚至带着点惯常的散漫，他微微扬起下巴，目光扫过路泽，最终落在那女孩身上，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语气是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带着浓浓酸味的阴阳怪气：
“哟，路队，业务挺繁忙啊？刚打完比赛，大半夜的还有佳人送温暖？”他的视线故意在女孩带来的那几个精致纸袋上停留了一瞬，“又是吃的又是喝的，还附带……整理仪容服务？啧，这待遇，我们这些队员可真是望尘莫及。”
每一个字都像裹了层薄冰，又酸又刺。
路泽愣住了，他看着江野那双因为强压着情绪而显得格外亮的眼睛，看着他紧抿的唇线，还有那浑身散发出的“老子很不爽”的气息……一个不可思议却又让他心脏狂跳的念头猛地窜了上来——他在吃醋？
这个认知让路泽原本因为江野出现而有些紧绷的心情瞬间飞扬起来，甚至带着点隐秘的狂喜。他非但没有解释，反而顺着江野那酸溜溜的话，故意用一种更温和、甚至带着点无奈宠溺的语气说道：“嗯，朋友特意送点东西过来，江野，你还没休息？”
他还特意强调了一下“朋友”二字，眼神却带着一丝玩味地看着江野，仿佛在说：你继续酸，我爱看。
江野被路泽这态度噎了一下，心里那股邪火烧得更旺了。
朋友？朋友能亲昵地叫“泽哥”？
朋友能动手整理衣领？
他冷笑一声，目光锐利地射向路泽：“休息？哪敢打扰路队的好事。我就是下来透口气，没想到……啧，看来是我来得不巧了。” 他说着，作势就要转身离开，那背影怎么看怎么都透着股决绝的酸气。
“哎，泽哥，这位是……”女孩终于忍不住开口，好奇的目光在路泽和江野之间来回转。
路泽看着江野那炸毛猫似的背影，嘴角的弧度压都压不住。他清了清嗓子，对女孩说：“小雪，这是我队里的……”他故意顿了一下，才慢悠悠地吐出两个字，“前辈，江野。江野，这是我妹妹，路雪。”
“妹……妹妹？”已经走出两步的江野猛地刹住脚，身体瞬间僵住。
他像生锈的机器人一样，极其缓慢地转过身，脸上那副冷嘲热讽的表情还没完全褪去，就混杂进了巨大的震惊和……尴尬。
路雪？妹妹？！
江野只觉得一股热气“腾”地一下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刚才自己说的那些酸掉牙的话，那些阴阳怪气的嘲讽……全都被正主的妹妹听去了？！
“你、你好！江野前辈！”路雪倒是落落大方，笑眯眯地朝江野伸出手，“我哥经常跟我提起你！说你特别厉害！今天正好我和同学在附近聚会，就顺路过来看看他，给他带了点夜宵和水果，前辈要不要也来点？”她指了指那些袋子，眼神清澈坦荡，带着对兄长的纯粹关心和一点见到偶像的小兴奋。
“不……不用了！谢谢！”江野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拒绝，声音都有点变调。
他看都不敢看路泽，更不敢看路雪那双干净的眼睛，只觉得脸上火烧火燎，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你们聊！我……我上去休息了！” 说完，他几乎是同手同脚地、逃命似地冲向电梯，速度快得像一阵风。
路泽看着江野那堪称狼狈的背影消失在电梯门后，终于忍不住低低地笑出声来，肩膀都微微耸动。
“哥！你笑什么！”路雪嗔怪地拍了他一下，“你刚才干嘛不早说？害得江野前辈好像误会了，看他刚才那样子，好尴尬啊！”
路泽好不容易止住笑，揉了揉妹妹的头发，眼神却飘向电梯的方向，带着前所未有的明亮和笃定：“误会？嗯……这个误会，挺好。” 他语气里的愉悦藏都藏不住。
送走了带着满肚子八卦和好奇离开的路雪，路泽站在江野紧闭的房门前。他没有敲门，而是拿出手机，给江野发了条信息：
[L.U]：开门。或者你想让我在门口解释刚才的“业务繁忙”？
信息几乎是秒回，只有一个字，带着浓浓的恼羞成怒：
[路边的野花不要采]：滚！
路泽挑了挑眉，手指在屏幕上飞快敲动：
[L.U]：给你三秒。三、二……
“咔哒。”
门锁轻响，门被拉开了一条缝。江野站在门后阴影里，只露出半张脸，脸色依旧不太自然，眼神躲闪，带着警惕和未消的尴尬：“有屁快放！”
路泽不由分说，侧身就从门缝里挤了进去，反手把门关上了。
房间里只开了一盏昏暗的床头灯，光线暧昧不明。
江野后退一步，抱着手臂靠在墙上，一副拒人千里的样子，但微微发红的耳根在昏暗中依然显眼。
“路雪，我亲妹，同父同母，长得不像。今天和同学聚会结束路过，给我送点吃的。”路泽言简意赅，直接切入主题，目光却紧紧锁着江野，“就这么简单，你刚才……反应那么大？” 他故意把最后一句拖长了语调，带着明显的促狭。
江野被噎得说不出话，脸更热了，梗着脖子嘴硬：“谁反应大了？我就是看不惯某些人作风不正，影响队风！”
“作风不正？”路泽向前逼近一步，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危险的语气，“那前辈告诉我，什么叫作风正派？”
“你！”江野被他直白的话臊得差点跳起来，气急败坏地低吼，“那是你单方面发疯！我还没找你算账！”
“哦？”路泽又逼近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昏黄的灯光下，他的眼睛亮得惊人，带着一种猎人锁定猎物般的专注，“那你刚才在楼下，看到我跟我妹说话，为什么那么生气？为什么说话那么酸？”
他微微低下头，温热的气息拂过江野的耳廓，声音压得更低，带着蛊惑般的直白：
“江野，你是不是……也喜欢我？”
空气瞬间凝固。
江野只觉得自己的心脏被这句话狠狠攥住了。
所有的辩解、所有的嘴硬，在这直击灵魂的一问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他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更衣室里路泽灼热的眼神，楼下看到他和路雪互动时那股无法抑制的酸涩和愤怒，还有此刻近在咫尺的、带着压迫感的期待。
昏暗的光线成了最好的掩护，也放大了所有细微的情绪。
江野垂下眼睫，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他紧抿着唇，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仿佛在进行一场激烈的内心斗争。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房间里安静得只剩下两人交错的呼吸声。
就在路泽以为又要得不到回应，眼底的光微微黯淡下去时，一声极轻、带着浓浓无奈和认命般叹息的声音，低低地响起，几乎微不可闻：
“……嗯。”
简单的一个音节，像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却在路泽心里掀起了滔天巨浪！
巨大的狂喜瞬间淹没了他！他甚至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路泽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江野。
昏暗中，江野依旧偏着头，不肯看他，但那个微微泛红的侧脸和紧紧攥着衣角的手指，却无声地印证了刚才那个轻如蚊蚋的回应。
不是幻觉！
路泽的呼吸瞬间变得粗重，他猛地伸出手，似乎想抓住眼前这个人，想确认这巨大的惊喜。
但他的手伸到一半，又硬生生地停住了。他怕自己太过激动，会再次吓到这个好不容易才撬开一点心防的、别扭又骄傲的人。
他强行压下翻腾的情绪，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沙哑，却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和温柔：
“我听到了。”他盯着江野的侧脸，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江野，我听到了。你说‘嗯’。”
江野的身体几不可察地颤了一下，依旧没有回头，只是耳根的红晕迅速蔓延到了脖颈。
房间里再次陷入寂静，窗外的城市灯火无声闪烁，映照着房间里这对刚刚捅破最后一层窗户纸的人。
一个站在原地，强抑着狂喜，目光灼灼；一个靠在墙边，侧脸微红，默然承认。
没有拥抱，没有更进一步的亲密，但这无声的确认，却比任何言语都更有分量。
路泽知道，他追了五年的那颗星星，终于不再遥不可及，而江野也终于明白，心底那份因路泽而起的慌乱、悸动、酸涩……原来，真的就叫喜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