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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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非常抱歉，鬼笔阿姨。
从一条又一条房屋间隐蔽的狭窄巷道间穿过，虎杖悠仁拼命向前跑去。刚才遇到的好心人特意为他指了条近路，此刻他正全力奔跑在这条少有人造访的小道上。
——我可能，无法完成和你（单方面）的约定了。
终于，深巷到了尽头，虎杖悠仁好像感觉不到双腿的疲惫一般再次提速，朝着那一线白光冲刺。
“住手！快停下来啊！！”在昏暗的地方待久后，骤然受到光的刺激，虎杖悠仁的视线模糊了几秒，只能隐约看见两个人影一个站着一个瘫坐在地。
他来不及等视力恢复，就大叫着冲上前去，试图阻止这场仗势欺人的暴行。
“把这一点好好搞清楚啊，你这家伙……诶？”正站在那里讲话的人听到他的声音，触电般夸张地抖了一下，随后像电影慢镜头一样一帧一帧缓缓地，满脸不敢置信地转过头来，睁大的鸽血红色的眼睛倒映着他的惊讶的表情。
“……悠仁？”
—————
“后来呢？”
“什么后来？”
“那天还有个人一直在找你吧，后来你见到他了吗？”
“非——常糟糕地见面了哦。托你的福，我可是被狠狠教训了一顿啊。”
“抱歉啦～但当时那个孩子真的是非常着急地见人就问‘有没有见到一个白发的女孩子’，眼看着都快哭出来了，我没办法放着不管呢。”
“啊，那还真是谢谢你呢。”我对着她露出一个虚假的笑容。虽然让悠仁那么担心是我的错，但把悠仁引过来目击我处理私事的现场，害得我解释了好久才把生气的悠仁劝好什么的，怎么想都是她的错啊！
或许是我的感谢里咬牙切齿的成分太明显吧，她也识趣地不再继续提及和悠仁有关的事，转而又把话题带回到一开始的问题上。
“但是啊，我完全想不到呢……”黑发的可爱小萝莉带着几分困扰问到，“环奈你被人教训的样子。”
“那个叫‘术式’的东西，可以让人不由自主地害怕环奈不是吗？”她歪歪头，手指轻轻点在下颏那颗黑痣旁，举手投足间有种说不出的清纯感，可爱极了。但她说的话就没那么可爱了：“认真使用的话，连大人也可以影响吧？环奈应该不会怕任何人才对。”
“不不，姐姐，我现在就特别怕你啊！”——如果这样说可以打消她对我能力的想法，同时停止她明里暗里的试探的话，我绝对要抱着她的大腿喊出来。
但是不行。于是可怜的我只能硬着头皮去面对她，祈本里香，这位我不熟悉但听说很病娇的漂亮姐姐。
把自己描述地弱一点或许会比较好，这样想着，我开口道：“没有那么厉害，只要别人的意志稍微坚定一些，我的术式就没用了。对付大人更是不可能啦。”
“听起来你好像有试过呢。”
“这个嘛……之前有试过一次，不过效果并不是很好。简单来说，失败了。”即使她态度平淡地仿佛只是在说“天气真好啊”，我也只敢含糊地说一点参考性不大的事。
“这样啊。”话虽如此，祈本里香看起来并没有对我的回答特别失望，或许这也是她预料之中的事。
她之所以这么重视我这份“能操纵人心”的能力，想必是有想要对付的人吧，而且从她那些旁敲侧击的问题来看，这个人应该还是一个成年人——当然，我也无法想象有哪个孩子可以让她如此忌惮就是了。在她眼里，即使我有着特殊能力，也终究是个和大人相比弱小至极的小孩子吧，内心深处不相信我的力量也正常。
不过这些事也不是我该考虑的，现在的我，并不打算掺合进她的私事中去。对于我不清楚剧情的人和事，我一向敬而远之，要是因为我的好奇心连累到悠仁，那我绝对无法原谅自己。
所以，请就继续这样轻视我吧，里香酱。
“没办法，大人毕竟是大人嘛。头脑心智和小孩子比都是压倒性的强，操控大人什么的做不到啦。”
“大人啊……”里香微微蹙眉，若有所思地摇了摇头，也不知道是对我的能力失望了还是在否认什么，沉默着不再继续追问了。
趁她注意转移的机会，我若无其事地把话题往其他事情上引去：“话说回来，祈本你是不是也快要开学了？”
……
————
【X年X月X日/晴/注：今天的悠仁也超可爱！
……
什么？你问我究竟是怎样惹上祈本里香的？
那可真是说来话长。
即使事情已经过去了几天，这份后悔之情也完全没有褪色，甚至在时不时被热衷于探究我的咒术的祈本里香拉住询问细节的时候越演越烈了。
（耽误我吸悠仁什么的完全无法原谅啊！里香酱！就算你是可爱萝莉也不能弥补我的心里创伤哦？）
我只不过是把背后说悠仁坏话，甚至还打算对悠仁动手的坏孩子约到无人的角落里小小教育了一下罢了。
虽然过程中为了给他留下深刻印象，稍微使用了一点只有我能做到的，咒术师的手段，但绝对不会留下任何身体和心理上的后遗症哦，这一点我还是有分寸的。
顶多之后他看到我时会表现地害怕一点点……但那样也不奇怪，毕竟我长成这样，从小被人当成妖怪的次数可真是多到数不清，多他一个恐惧“妖怪”的人也正常。
不过相比起这一点微不足道的弊端，从此之后其他孩子也不会碍于他这个刺头讨厌虎杖悠仁而疏远排斥悠仁了，怎么想都是益处更大。为了守护悠仁和平快乐的校园生活，我得排除一切对悠仁不利的因素才行……
到这里为止的一切都还在计划内，那家伙也明白了攻讦同学的家庭组成，以及嘲笑我的配色是种很糟糕的行为，感激涕零地对我说以后一定会做个好孩子。
到此为止，明明一切都在向好的方面发展才对。
如果悠仁没有突然冲过来阻止我，让我发现在我的视线死角还有一条隐蔽的小道可以通向这个地方的话。
如果祈本里香没有在第二天找到我，告诉我她看到了全过程，并向我询问前一天看到的，我对那个人使用的术式的情报的话。
（划掉）我■■悠仁■■■■那一瞬间■■■■，我怎么能让他（划掉）
前一个还好，悠仁本来是为了“救”我才找过来的，在发现真正倒霉的人并不是我后，很自然地接受了我平安无事的事实，也善解人意地没有问我一个贫弱豆丁是如何把有两个我那么壮的小孩吓成那样。
后一个就没那么好应付了。祈本里香明明只是个生理年龄大我几岁的孩子，却出乎意料的难缠，该说（划掉）不愧是■■的“女主角”吗？（划掉）现在的小孩子聪明过头了吗？
总而言之，这个事件解决了。
——虽然我很想这样告诉自己，但是不行。
真奇怪啊，这次的危机应该解决掉了才对，可为什么我内心的烦躁与不安却丝毫没有减弱呢？
想必是因为，对悠仁不利的因素还没有完全消失，某些躲在暗处见不得光的存在还窥视着我的珍宝。
脏东西就要尽早清除掉才行。
你说对吧？
】
———
鬼笔环奈停下手中的笔。
要不是亲身经历，她很难想象梦境可以逼真到这种程度，无论是周围的物件摆设还是更微小的细节，都与她现实中的卧室场景丝毫不差，甚至连笔尖划过纸张的略带阻力的触感都与平时没有区别。
这种虚假与真实暧昧不清的感觉着实令人焦虑；而明知是陷阱，却还是下意识想写出内心想法的失控感更是让她烦躁不安。
“差不多得了。”穿着可爱长裙款睡衣的女孩面无表情地合上摊在眼前的日记本，泄愤似的使劲丢出去。
“啪。”日记本硬质的书脊砸在墙上。
那一瞬间，原本熟悉而温馨的卧室景象就像被针戳破的肥皂泡，从相撞的那一点开始扩散破碎，尽数化为光点湮灭在虚假风景之外的无垠的宇宙中。
失去立足之地，她开始下坠。
浩瀚无边际的混沌虚空中，无数不知源头的光线就像经纬线一般整齐有序地将空间划分成一块一块的区域，层层叠叠如同方格网络。数不清的繁星自成体系地在线条之外的空间里互不干扰地移动运行着。
明明是太空，人却依然可以呼吸，怎么想都是非常不可思议的事情。但只要清楚地知道这只是个梦，梦是毫无逻辑可言的，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纵使身躯不停坠落，鬼笔环奈也并未对未知与失重感到恐惧，在之前用文字激怒对方时，她已经在心里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她在等，等躲在暗处的那人现身，而对方比她想得更能沉住气。
事情有些不对劲。
那个对悠仁充满恶意的家伙，没理由不在她这个变数找过来妨碍计划的时候出面阻止她才对。
到底是怎么回事……
“哎呀哎呀，真可怜啊。”女性的声音突然从上方传来，不等环奈去判断位置，一双无形的手便轻柔地接住了她。
“晚上好，小客人。”打扮奇怪的少女就像魔术师手中的鸽子一样突然出现在鬼笔环奈面前。她头戴巨大的形似圣诞帽的睡帽，身穿黑白相间的，衬有黑色和白色绒毛球的连衣裙，整个人透着一股怪诞的可爱。
而鬼笔环奈愣愣地看着她裙摆下伸出的那根形似牛尾的，让人无法忽视的尾巴，世界观再次被刷新。
原来这个世界的超自然生物不仅有诅咒，还有妖怪吗？！现在带着悠仁跳槽到隔壁运动番剧组还来得及吗？？！
看着满脸警惕却又眼神迷惑而震惊地瞪着自己的小女孩，少女绀蓝色的眼睛愉快地微微眯起，嘴角哂着一丝神秘莫测的笑意，颇感兴趣地问道：“不害怕吗？你刚才可是差点就掉到别人梦里去了。”
鬼笔环奈有些惊讶：“别人的梦？这里不是我的梦境？”
少女——也就是哆来咪·苏伊特，像是听到一个有趣的笑话一样，不带恶意地轻笑出声，道：“妄想以区区人类之身梦到整个世界，该说你无知还是狂妄呢？也罢，你还是第一次掉到这里来，对此感到疑惑也是自然——别那么紧张，你现在的表情可不好看啊——安心，我这就把你送回去。”
哆来咪右手举起一个气球形状的粉色物体，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但冥冥之中的预感告诉环奈，自己和那物之间存在着密不可分的联系。
“现在，睡吧，把这一切当作噩梦就好。”
眼看哆来咪就要把她送走，鬼笔环奈急忙开口：“请等一下。”
好不容易才到了这里，先前的问题和新产生的疑问多到数不清。虽然哆来咪看起来只想敬职敬责地把她这个意外送回现实，但她不能什么都没搞清楚就回去。
鬼笔环奈能感受到，对方对她不仅没有恶意，甚至可以说态度温和友善，因此，即使她察觉到对方话语里的怪异之处，也并不打算去深究——至少现在不会，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处理。
“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如果是和这个空间相关的问题，我可什么都不会说哦。”好心的梦境支配者不介意在一定范围内稍微满足一下久违的来客的好奇心。
“不，不是的。”鬼笔环奈摇了摇头，“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要介入我的梦境，但直觉告诉我，你对我没有恶意，我要找的人不是你。如果我之前的话冒犯到你了，我向你道歉。”
在哆来咪默许的笑容中，白发红眼的女孩顿了顿，继续开口：“你是这个梦境世界的管理者吧？既然都是梦，那被人遗忘的噩梦还能找回来吗？”
“哦？你居然还有印象吗？”听到鬼笔环奈的话，哆来咪有些惊讶。先前故意打碎自己的梦掉到主世界也好，对本该完全忘掉的梦有印象也好，她的确没料到鬼笔环奈第一次就可以在梦世界做到这些。该说不愧是那个人的转世吗？一脉相传的能力在梦世界还真是作弊一样好用。不过……
“不过很可惜，那个梦已经被我吃掉了。”哆来咪摊了摊手，无奈地摇头。
“？！吃掉？”
“你呀，之前被这个梦折磨得很惨不是吗？”梦里那份不惜同归于尽也要阻止对方的愤怒和怨念过于强烈，仅仅只是触及都让哆来咪有种会被烫伤的错觉。为了保护尚为弱小的女孩不被自己的噩梦伤害到精神，哆来咪毫不犹豫地将梦境抹消了。
“因为看起来太可怜了，于是帮你处理掉了。”
“怎么会……”
即使会感到痛苦也不能容忍自己遗忘的事，亦或是令人无法原谅到必须要记住的事。那个噩梦到底意味着什么，在被彻底抹掉后已经无从得知，就算执着于那残留的一丝心悸，也终究无能为力。
明白这一点后，鬼笔环奈瞬间气势全无，整个人像掉色的纸片一样蔫了。
“看来那个梦对你真的很重要呢。”
看着这样的鬼笔环奈，哆来咪倒也十分好奇她到底梦到了什么。
如果不是和那个人约定过的话，这么突出的梦她一定不会错过的。
“好了。”哆来咪拍了拍手，示意鬼笔环奈看过来，“你的问题我也回答了，现在该把你送回去了，外面还有人在等你呢——啊，对了对了。”
“说起来，你是怎么发现自己在做梦的？那个梦境（房间），应该和现实世界的完全一样才对。”对于自己造的梦，哆来咪向来有着绝对的自信，即使鬼笔环奈拥有那种能力，也不应该第一次就发现梦的破绽才对。
“很简单，因为我从不写日记。”
“梦里也不会？”
“梦里也不会。”
环奈斩钉截铁地回答到，对她来说，写日记这种麻烦又容易泄露秘密的行为，没有必要。
和悠仁有关的所有事，她都会好好记在脑子里的。
“呵呵，是这么回事啊。”没想到百密一疏，竟是这里出了问题。哆来咪垂眸，笑得意味深长。
目送着鬼笔环奈彻底消失在梦的旋涡里，哆来咪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
即使二人尚未建立羁绊，女孩那完全是缩水版旧友的样貌，果然还是对她产生了影响。
本来想着要表现得更有威严一点，让她知道梦境世界不是现实世界的人该来的地方，但每当被那双熟悉到令她恍惚的深红眼睛带着请求的意味注视，哆来咪总是忍不住心软，想要帮助她。
“你可真是净给我添麻烦啊，环奈。”
纵使嘴上抱怨，哆来咪也不会无视友人当初的请求。
她对朋友嘱托的事一向上心，即使是对她来说单纯只是烦扰的事，也只会在不违背嘱咐的前提下稍微报复一下。
正因如此，当初那人才会放心地将自己的转世托付给她——因为她们是朋友。
在漫长的岁月里，她见过的独特的人类比月之都的兔子还多；但最终能和她成为朋友的屈指可数，藤原环奈正是其中让她印象最深的一个。
为人处世先不谈，至少哆来咪只见过她一个，与职业或使命无关，单凭着莫名的兴趣，或者说执念，就把每天的经历事无巨细全都记录下来的人。
“即使外貌一样，终究还是不同的人啊……”
———
“我已经没事了，真的，就是有点困啦。”
“可是……”妈妈担忧地皱着眉头，还想说些什么。
爸爸打断了妈妈的话：“哎，环奈都这样说了，我们站在这里吵到她可不好。”
“那好吧……环奈你好好休息，警察叔叔那边先不急，爸爸妈妈会和他们说清楚的。”
“嗯。”刚刚才清醒的我，声音带着几分久寐后的沙哑，听起来虚弱无力，为了不让爸爸妈妈担心，我不再说话，只是乖巧地点点头，把被子往上扯了扯，做出一副要睡回笼觉的架势。
看我这样，他们也立刻噤声，轻手轻脚地离开我的房间，为我留下足够放松的空间。
在关门前，妈妈好像想起来什么，又轻轻拉开门，对我说：“环奈，关于你的那个朋友……的事，警察叔叔已经有线索了，不用担心，相信她会没事的，好吗？”
尽管她好心地特意模糊掉了中间那个词，但我知道她本来想说什么。
【失踪】
是的，祈本里香失踪了，和她的父亲一起。
而我则是在她失踪前和她交流过一段时间的人。
于是试图从她周遭人的话语中寻找蛛丝马迹的警察来我们家通知了我的父母，希望从我这里得到一些信息。
简单来说就是做笔录。
而在警视厅无所事事地等待前面那些人做笔录的途中，我不知怎么就睡着了——听父母说，那期间怎么样都叫不醒我。
之后的经历就像梦一样离奇……不，确切地说我确实做了一场诡谲的梦。
我应当是担心祈本里香的，不然也不会连梦里都在回顾我们最后一次见面时发生的事。那个不知名的妖怪大概正是利用了这一点，以我“回忆过去细节”的梦为基础，催化出了“记录过去回忆”的梦吧。
至于之后在我的梦境之外见识到的一切，我只想叹气。
真是的，这样一来搞不清楚的东西不就越来越多了吗？梦境世界也好，那个奇怪的梦中妖怪也好，这些东西的存在我可从来都不知道，希望这次只是个意外，以后不要再扯上关系就好。
除此之外的坏消息，有关那个令人不快的噩梦的事，也只能靠我仅有的一点印象来思考对策了。即使它可能并没有特殊意义，单纯只是个噩梦，我也得为此做好准备。
无论如何，不能让那个梦成真，悠仁被人伤害什么，这种事情我不能容忍。
还不够，现在的我还是太弱了……
躺在床上，我出神地望着天花板，静静思索之后的事。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 8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