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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可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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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厢里还是没有回应,女生默默把脸转了过去。
宋行心脏一阵阵地发疼,眼泪忍不住溢了出来,滴在浅色的裤子上,晕染出一片,像提笔却无所思绪笔尖落下的墨滴。
“……龚毓……”
“……别哭,我在。”
最后,龚毓的声音还是出现了。
“不要哭了,伤身子的。”龚毓叹了口气,但是还是没现身。
宋行的眼睛红得可以滴出血,心头像被扎了一刀,说不出话来了。
他突然睁大了眼睛,伸手摸了摸:“……龚毓?”
龚毓尽管没显形,但他此刻就在宋行面前,用手托住了他的下巴,帮他用指腹擦去眼泪,然后低头在他的额头亲了一口。
随后他又不见了,任凭宋行怎么找也没出现。
宋行自己憋了好一会,把眼泪咽了回去,又搓了一把脸,然后突然动手敲了敲核桃串:“说话!”
黄大叔噤若寒蝉。
女生见此状抿了抿嘴,用手扶住额,手肘挡住了嘴角可疑的一点笑意。
“你再不出来信不信我回去!”
黄大叔终于发声了:“别别别,我啷子都告诉您!”
宋行解下了核桃串,问:“你一直都看得到龚毓?!”
黄大叔声音小的像蚊子:“龚小哥让我别同你讲的。”
宋行气笑了,三尸简直在蹦极:“你他妈这么听他的话,到底谁帮你办事!”
黄大叔不敢出声。
宋行抱着手仰躺在座位上,声调愈发讥诮:“还说帮我找人没找到,咋地,他给您烧了八座金山银山吗?还是那其实就是你家儿子!”
他自己还没骂完,先主动闭嘴了:“对不起,让我缓一下。”
明明自己以前多么和颜悦色、脾气也不差,难不成死一趟把自己脑子里的灰质【1】给烧了?
还是碰上关于感情这码事谁都得炸毛?
想起来以前给咨询他的人疏导家庭矛盾的时候自己冷静又专业,还觉得家庭矛盾其实不算太难搞。
原来只是自己没摊上事而已。
深呼吸了几口气之后,宋行斟酌地问出了第一句话:“他为什么不能在我面前出现。”
他现不现形其实影响不大,反正没有人能看得见,哦、除了某位女生;那他不出现就只能说明他出现不了。
黄大叔呐呐地说:“他在修实体,我们能看得到的啷样。”
宋行发现黄大叔只要一慌口音就很浓,乍一听像喉咙里卡了一块棉花一样。
“那你修出实体了?”宋行接过了女生另外要的一杯水,抿了一口。
“莫有,我过了忘川,登记过了,等还了愿就要去投胎的,留不下来的。龚小哥如果练成了就可以像我现在这样活,长长久久地。”
“练不成呢?”
“那就……练不成呗,不过可能会受点累。”
宋行掐了掐眉心,脸掩在手肘的阴影里,没有说话。
半晌,还是身边的女生出声:“你还是缓一缓,成了鬼流泪就像烧魂,对魂魄影响挺大的。”
于是宋行还是开了口,声音又哑又慢:“黄大叔,你……是怎么死的?”
黄大叔震了震,过了好一会才吱声:“就早年害落病,到后面就长了咽喉癌,最后东西也吃不进,是饿死的。”
怪不得他声音有点怪。
也怪不得他拿着香甜的黄粑也不吃。
看来许多人都过不去死亡这道坎。
也是,红尘万丈,烟火迷离,谁能轻易地说不要就不要呢?
宋行给了他缓一缓的时间,向旁边的女生问道:“请问你是哪位?怎么称呼?”
女生给他抛了个媚眼,娇憨道:“小哥哥叫我可清就好~”
宋行:“!”
什么叫从头到脚趾头都长满鸡皮疙瘩,他活着的时候没感受过,死了还感受挺充分的。
可清翻了个白眼:“得,您别慌,我喜欢女的。”
宋行:“!”
“咋了,你还不是个基佬吗?”可清又翻了个白眼,转过去不看他,“我也没恶意,只是得了场病之后能看得到你们这些东西;家人不信我所看到的,以为我得了精神病,所以我就借此机会自己出来溜达‘养病’了。”
宋行:“……”
我信李个鬼,精神病家属敢独自放出来吗?
“你家属呢?”
可清叹了口气,有点不甘心谎言被拆穿,指了指后面座位的人。
一看,这就是一上车就睡的那哥们,已经睡了一路了,现在还没醒。
“那是我哥,便宜捡的。他认为我没问题,不会管我的,借看住我的名义出去玩而已。”
“你们带我去嘛,我挺无聊的。”可清扒拉上了宋行的胳膊使劲摇。
也就龚毓不在她敢这样做了。
“我们不是去玩。”
“我知道的,我能帮上忙的,就带我去嘛;再说,我也要找人——
“所以,委托人,请您帮忙了。”
宋行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不仅死了的要管找人活的也要管找人,这苍茫的中华大地地面上有14亿,地下有14亿,加起来28亿……
“哦对了,是个外国人!”可清笑容格外灿烂。
宋行晕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