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上班》雅蔷

9、干了一架：敢情我是来凑数的

　　有一种面试，读完简历，就说你不合适；
　　但在电话邀约中，却是一副非你不可的架势。

　　“请问你们公司是做什么的？”再明确拒绝了2次以后，对方依然打电话过来邀请面试，蔡筱薇盘问道。
　　“哦，我们是一家电商公司，主营是数码产品。就在中关村这边。”
　　“那个，实在是不好意思，我之前是做教育行业的，对电商领域一点也不懂，也没什么任何工作经验。更没有这方面的成功案例。所以，我觉得不太合适。也不太符合我的求职意向。就不耽误你们的时间了，希望你们早点找到合适的人。”
　　“是这样的，我是觉得您这边特别合适，所以才一直跟您这边沟通。我们还是希望您能来公司面试一下，就当给彼此一个机会嘛。我真的觉得您的工作经历特别合适，不然我也不会一直争取。”
　　“那好吧。”电话那头说得情真意切，蔡筱薇虽然觉得没必要去面，但还是觉得本着真诚的态度，反正明天也去面试，就顺便看看，然后说不合适就可以了。

　　GJ外贸公司

　　蔡筱薇对面应届毕业生模样的泡面卷发女生，戴着白色的近视眼镜，时不时用手扶一下。口音略重地读着蔡筱薇的简历。

　　是的，读简历。

　　蔡筱薇静静地听着，听不出是哪里的口音。反正，听不太懂。但也不是完全听不懂。
　　读完简历，泡面卷发清了清嗓子说道，“我觉得你的工作经历跟我们要招聘的人，不太合适。”
　　蔡筱薇冷笑一声，“简历上写得清清楚楚，你们是看过简历后，才通知我面试的吧？”
　　“嗯？虽然，是这样子的。但确实不合适。”

　　蔡筱薇站起身，一句话没说的，走了出去。来时看似平和的天气，莫名其妙刮起了阵阵大风。

　　“一个公司的HR在一定程度上代表了这个公司的价值观，就这种货色，确实浪费时间。”蔡筱薇气冲冲朝着公交车走去，“只看简历就觉得不合适？那还让人白跑一趟干嘛？奇葩！”说罢，蔡筱薇走上公交车，赶往下一个面试地点。

　　W广告传媒

　　蔡筱薇和3个面试的人，一起被安排在大办公室里面。之前面试也遇到过，多个求职者一起填写面试表格的经历，但这次表格收走后，大家依然坐在一起，不知道是不是轮流叫走单独面试，也不知道是按照什么顺序面。

　　面试就是这样，每个人预约了时间：迟到了，不仅减分，还会撞上后面面试的人；来早了，就是今天这样的局面，不知道等到什么时候。

　　正想着，一个大学生模样的男孩子走了进来。
　　“对不起，让大家久等了。”
　　他在面试官的正位上坐了下来，手里还拿着蔡筱薇他们的简历。

　　面试官，“今天这个面试，大家不用太拘谨，就跟朋友聊天一样就可以了。”

　　面试官，“大家听说过群面吗？我们今天也简单仿效一下，一对一的面试太枯燥，咱们今天来一场一对多的面试。我先介绍一下自己。我叫王帅，今年21岁，理论上来说，我今年应该上大二。但是，因为我学的是机械工程，学校倒也不错。北京的一个二本。但是，我感觉我根本不可能拿着扳子去车间干活儿，所以，选择退学。也就是肄业。所以，在座的大家都比我强。”

　　蔡筱薇和其他面试的人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蔡筱薇心想：读好书，上名校。毕业后找一个好工作：薪资高，待遇好，公司大。似乎很少有人在意做什么工作开不开心，赚不赚钱才是首先需要考虑的因素，其次的事少，最好离家近。

　　面试官继续炫耀般的自我介绍着，“你们知道吗？我去年的这个时候，其实已经辞职了。我打算离开北京，已经在杭州买了房子，后来，因为很多原因，我又回来了。老板再次接受了，我是第二次回到这家公司。也许，有人会说，好马不吃回头草，但是，如果草够好，为什么不吃？我扯的有点远了。好吧，下面，该你们做自我介绍了。”
　　女孩甲，“我叫杨雪，之前在BG传媒。”
　　面试官，“你认识mark吗？”
　　女孩甲，“认识，他是我上司。”
　　面试官，“他也带过我。他人挺好的，跟着他能学到不少东西。”
　　二人继续叙旧聊了一会儿，净是蔡筱薇听不懂的专业术语，整得她有些郁闷。

　　女孩乙，“我叫王谦，之前在银行做过管理培训师的助理。还做过一个食品公司经理的助理。也做过办公室的文员。我自己喜欢写点东西什么的，文笔还可以。”
　　面试官听完她的陈述，笑了笑，“嗯，我跟你们说一下。虽然我不是专业做人事的。但是，我姐是专业的HR。我给你们一个建议：下次你们在写自己简历的时候，不要把自己做的事情写得这么零碎，捡着重点写一两个就可以了。写太多，反而让人觉得你干得工作太杂，都不精。”

　　蔡筱薇想到了自己的简历：确实为了展示自己能胜任很多工作，密密麻麻写了不少。看来今天也算没白来，回家一定要好好修改一下自己的求职简历。

　　轮到蔡筱薇自我介绍，“我叫蔡筱薇。毕业两年，一直在教育行业。最近的一份工作岗位是微博运营。我对传媒行业，纯小白，什么也不懂。”
　　面试官笑了笑，“纯小白？毕业两年了，怎么能算纯小白呢。”
　　这话，让在场的人不约而同地笑了。
　　蔡筱薇鼓鼓嘴，没有争辩什么。

　　面试官，“今天的面试就先到这里吧。感谢你们能来面试。面试结果，会在三天内通知各位。”

　　蔡筱薇心情低落地走在天桥上，“他们有共同认识的朋友，估计怎么也不会录用我的吧。”且不说这个公司会不会录用自己，这份工作即便很努力，可能以后也不能做到多么游刃有余的样子。

　　勉强去争取一份自己做不来，但看似公司和待遇都很好的工作，真的是自己想要的吗？蔡筱薇的心里迷茫起来：刚开始还会有同行公司的电话打进来，这几天，通知她来面试的公司简直五花八门的，但这都是她自己主动投递的简历，所以，又能怪谁呢？

　　明知道不合适，也非要飞蛾扑火得去尝试，可是如果不一直跑出来面试，她又焦虑不安极了。

　　现在，自己似乎离老本行越来越远了。是真的要离开那个行业吗？是真的想离开那个行业吗？如果真的离开了那个行业，自己又能去做什么呢？两年的工作经验难道就这么扔了吗？

　　这时，蔡筱薇的电话响了，看着熟悉的电话号码，蔡筱薇接听了电话，“喂。嗯，我已经在面试的路上了。差不多半个小时就到了。嗯嗯。”

　　AGZ数码

　　蔡筱薇站在一个堆满纸箱的狭窄楼道停住了脚步。

　　回想了一下曾经拒绝他们的话术：

　　“可是，我之前是在教育公司，所以，我没有你们要求的成功案例。”
　　“没关系的。你可以先过来看看。”蔡筱薇想了想，还是决定拒绝她，“对不起，我还是想做教育行业相关的工作。”
　　“你再考虑一下吧。我真的觉得你挺合适的，不然也不会给你打电话。是没时间吗？要不，你自己定一个时间吧。到时候，直接过来就成。”

　　蔡筱薇多次拒绝，还依然被争取、认可，素昧平生的，算了，就当是还个人情吧。况且，还要有一个在清华大学校内的教育机构也约了面试，权当是顺道吧。

　　走进AGZ数码，蔡筱薇四处打量着可以用简陋来形容的公司。
　　一面躲闪着还在搬东西的公司人员，一面对着里面的人说道，“不好意思，我是来面试的。”
　　“哦，你先跟我来这边儿吧。”一个女孩拿着表格和笔，朝她走了过来。
　　蔡筱薇跟着那女孩走进了狭小的隔断间，里面摆放着一张桌子，一台联想的厚重笔记本，还有几把有些破旧的办公椅。
　　“你先在这里等一下，我去喊经理给你面试。”
　　“好的。”蔡筱薇看着满是灰尘的座椅，不知道是该站着，还是坐下。
　　蔡筱薇心想：既然，电话里面拒绝不了，那就当面说不合时算了。省的一直打过来，耽误了其他更合适的面试机会。

　　三五分钟后，一个瘦瘦的、戴着眼镜穿着格子衬衫的男子跟着刚才的女孩一起走了进来。
　　男子随意说道，“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蔡筱薇站在那里，“嗯。”
　　简单做完自我介绍以后，蔡筱薇时不时看看手机上的时间。
　　男子，“我们是一家创业公司——”
　　蔡筱薇打量着四周的环境，“看得出来。”
　　男子略有不悦，“您的简历，我们看了下，过往的工作经验，与我们想要招聘的岗位，不是特别符合。”
　　蔡筱薇，“所以，我在电话里面明确说了好几次，我觉得不合适，要不就不来面试了。”
　　男子气愤，“那你还来干嘛呢？”
　　蔡筱薇更气愤，“是你们的同事一直打电话要求我来的！”
　　男子把简历丢在桌子上，“你现在可以走了。”
　　蔡筱薇丝毫没有示弱，“这就走。”

　　蔡筱薇气冲冲走出来，越想越气愤：我根本就不想来！是你们一直打电话说我很适合，我才来的！现在人来了，就这？！！

　　蔡筱薇气不过，回拨了昨天AGZ数码的电话。
　　电话那头儿依旧是那个甜美的女声，“你好，请问你是哪位？”
　　蔡筱薇平复了一下自己愤怒的情绪，“嗯，我是昨天下午你打电话要我前来面试的蔡筱薇。”
　　电话那头儿有些懒散地回应道，“哦，那你来呗。”
　　蔡筱薇愤怒的火苗儿“噌——”涌上心头，“我刚刚已经去过了。”
　　“那你，还给我打电话是什么意思？——”傲慢的态度跟刚才的待遇如出一辙。
　　蔡筱薇忍耐很久愤怒奔涌而发，“昨天，是你非要坚持让我来面试的！之前，我都说了好几次了，我只想找教育领域相关的工作。是你说的，觉得我特别合适，结果我来了之后，看完简历就能判断合不合适的话，还让我白跑一趟？你们就这样对待求职者？”
　　电话那头儿也不依不饶，“找工作本来就是双向选择，你可以选择我们，我们也有权利选择你。我们现在觉得你不合适，不用你，又怎样？”
　　蔡筱薇，“哈？也难怪，一个皮包公司，连个logo都没有，谁知道是不是骗子！等一下我路过公安局，顺便去查一下。要是骗子，我就报警！”
　　“随便你！”
　　蔡筱薇恼怒地挂断了电话，气得身体都在颤抖。

　　蔡筱薇走向街道对面的公交车站，朝着下一个面试地点赶去。
　　等车的时候，蔡筱薇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以为是面试公司打来的。
　　结果却是劈头盖脸的谩骂，“你TM才是骗子呢！我TM刚成立不到一个月的公司，你要什么logo！就你这样的面试的，我见得多了，就是不用你，你能怎样！”
　　蔡筱薇冷静下来，“有病！”，直接挂了电话。
　　可是，没多久电话又打了进来。
　　蔡筱薇无语地继续听着电话那头儿的咒骂，“……我跟你说，我养的律师正好闲着没事干呢！不用你去警察局，咱们直接法院见！”
　　蔡筱薇只觉得好笑，“好呀！那您去告我吧！我只是实话实说，谁怕谁呢！”
　　“你有本事上来，咱们当面聊！”
　　“就是，别以为自己有多清高！不就是一个求职的嘛。”
　　“这样的人，就这素质，哪个公司敢要啊！”
　　“就是不要你，你一个求职的，我们还怕你不成！”
　　听着电话那头儿，AGZ数码团队协作下的狂轰滥炸，蔡筱薇只觉得果然是物以类聚！
　　蔡筱薇，“一群SB！”
　　蔡筱薇再次挂断了电话。
　　但是，AGZ数码依旧没有放过蔡筱薇的意思，继续打来谩骂电话。
　　蔡筱薇一言不发地听着对方表演：“你挂什么电话啊！！！你为什么挂我电话！”
　　蔡筱薇，“我接你电话，是想跟你说清楚。你呢？一群人只会在那边咒骂！还真能充分体现你们公司高尚的团队协作精神啊！我没义务听你狂吠，你算老几？”
　　电话那头儿冷笑了一声，“你以为就这样算了吗？你的身份证号码我都知道了，现在是我们不放过你！跟你没完！我们会在ZL招聘上投诉你，你以后别想在上面找工作了！”
　　蔡筱薇，“我还真是感谢你的提醒！你尽管去投诉，你可以做的，我也可以。这些天的来电记录和通话记录，我相信警察局也能调出来。咱们就让平台评评理，看看你们有多无耻！”
　　蔡筱薇再次挂断了电话，恰逢公交车驶来，直接走上车去下一个面试地点。

　　蔡筱薇坐在紧挨后车门的座位上，回想刚刚自己与对方谩骂的时候，路上行人侧面的神情，觉得有些丢脸。翻开手机，对方没再骚扰自己，这场闹剧也算是谢幕了。

　　蔡筱薇长叹一口气，激动的情绪也慢慢平复下来：虽然刚才有些失态，但我并没错！

　　为什么读完简历就知道合不合适，那为什么再被拒绝后，依然三番两次地打过来邀请面试呢？耍人玩呢！求职者怎么啦？求职者就应该低人一等了？求职者就应该呼之即来，呵之即去吗？现在在职者，曾经不都是求职者吗？

　　难道坐在公司上班的，就比怀着诚意跑来跑去面试的求职者们，高贵得到哪里去吗？实话实说，确实没有logo，连个正规公司的样儿都没有？怎么就恼羞成怒了？一群人围攻一个求职者，这样企业文化又比骗子公司、皮包公司好的到哪里去呢？

　　也是，最近被这些不靠谱的面试公司折腾得够够的！

　　蔡筱薇正胡思乱想着，不知不觉车已经到站了。

　　蔡筱薇走进了传说中的清华大学。在一个隐蔽的教学楼后面，找到那家面试机构。说心里话，这家单位看起来也不像个正规的公司：怎么就坐落在教学楼里了呢？学校不管吗？还是合作机构呢？

　　蔡筱薇带着满脑子问号，走进了那家公司。
　　“你好，我是来面试的。”
　　坐在门口工位，有些婴儿肥的女生站起身，拿着一张表格，递给蔡筱薇，“你先跟我过来，填一下表格。我去打印一下简历，一会儿经理给你面试。”
　　“好的。”蔡筱薇接过表格，跟着她来到一个勉强放得下两张小沙发一张矮茶几的地方，填面试表格。

　　“你对工作距离，能接受吗？”
　　“其实，也不太能接受——”
　　“那你为什么还要来面试呢？”
　　“因为，我觉得，这也是一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