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上班》雅蔷

8、见光死：这试面得，如同网友见面

　　虽然，面试官还没开口，
　　但从他的神情和语气，我都能看出，我不合适。

　　少儿英语图书机构

　　蔡筱薇面试的公司是一家少儿英语出版公司，一进门的桌子上，摆放着很多装帧精美的幼儿英语图书。在等待面试的时候，蔡筱薇随手翻看起来，心里默默嘀咕：今天应聘的是微博运营，以后的工作是不是就是把这些图书通过微博活动的形式，推广销售出去呢？

　　正想着，刚刚收走自己入职表格的前台小姐姐喊她进会议室面试。
　　“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你跟我来吧。”

　　来到面试的会议室。

　　一个戴眼镜的胖胖的男子坐在那里正等着自己。
　　蔡筱薇，“你好。”
　　面试官，“请坐吧。”
　　蔡筱薇坐在面试官的对面，开始了今天的面试。
　　面试官，“你之前做过什么工作？”
　　蔡筱薇，“我之前做过活动策划，不过，都是线下的校园讲座。之前做微博的时候，有在微博上推荐过老板和总监出版的书。”
　　面试官，“是吗，你是怎么做的，微博活动吗？”
　　蔡筱薇，“算是吧，就是一个优惠送书的活动。不过，我每次写推荐的文字，都是站在不同的角度，把自己假设成不同的人设来写。不同的人设，背景不同，情况不同，选择图书的时候，侧重点也会不同。”
　　面试官点了点头，“你为什么现在辞职呀？快年底了，很多公司都不招人了。”
　　蔡筱薇有些委屈，“做不下去了。很多原因。不过，那个公司是我的第二份工作，我做了两年，我很爱那个公司。在那里，我学会了很多。那里不只是我工作的地方，也是拥有我有很多快乐回忆的地方。”
　　面试官点了点头，“生活还是要跟工作分开的，理智的工作，开心的生活，这样情绪才能相对稳定，工作效率也会更高一些。”
　　蔡筱薇点点头。
　　面试官接着说，“虽然这份工作跟你之前的公司有些不同，不过你的工作经验到还是很有用的。嗯，我们需要考虑一下，你也再考虑一下。”
　　蔡筱薇站起身，“嗯，好的。”

　　走出大厦，蔡筱薇在肯德基买了一份炸鸡可乐套餐，一整天都没吃东西，突然感觉好饿。拎着炸鸡坐上了公交车，赶往下一个面试地点。

　　曾经以为自己会在那家公司干到退休：哪怕遇到了完美的伴侣，生了小孩，都要坚持那份喜爱的工作。

　　因为对蔡筱薇来说，这不只是一份普通的工作。这里有谈天说地的朋友，聚餐娱乐的伙伴，
　　即便工作不顺心，大家聚在一起抱怨抱怨，吐槽吐槽，说说笑笑，好像工作上的困难也总能在这些看似无用的安慰后迎难而解。

　　但是，慢慢的，大家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陆续离开，天下始终没有不散的宴席。

　　想到这里蔡筱薇叹了口气，手里的炸鸡也不香了。但即便自己再次妥协，闫菲菲也即将离开，同期入职玩得比较好的同事，基本上也都不在公司了。那个曾经有朋友的地方，也开始变得陌生了。

　　一切都在改变，所以，自己也该勇敢地接受改变。虽然，艰难地迈出了这一步，需要付出很多未知、迷茫、且不知道会不会后悔的代价。

　　蔡筱薇眼泪夺眶而出：

　　曾经以为，我会在那里结婚、生子、老去、退休，没想到跟失恋一样。很多人，很多事情，分开了，决定了，就再也回不去了。

　　毕竟，我们没人会阻止朋友离开，寻找更好的机会，尊重祝福，只愿她好；
　　毕竟，很多事情发生了无数次，妥协过，努力过，
　　即便错过，也不会再遗憾，所以，更不会后悔。

　　奢华的葡萄酒公司

　　复试酒店公寓内，地上铺着看起来很高级的地毯，富丽堂皇的金色logo赫然出现在蔡筱薇面前。
　　“您好，请问，您有预约吗？”大厅服务台穿着定制工服的工作人员绅士礼貌地问道。
　　蔡筱薇胆怯回答，“哦，我是来面试的——”翻开手机，看着备忘录里面写的楼层房间号码，“请问，我可以直接上去吗？”
　　“哦，您在这边登记一下，直接上去就可以了。”
　　“好的。”蔡筱薇在服务台签到后，被带到电梯前，工作人员还帮忙按了电梯，“谢谢。”

　　会议室

　　蔡筱薇填完表格，坐在沙发上等待经理面试。
　　蔡筱薇没见过世面的小眼神，四处偷瞄，时不时在高档的沙发上颤颤：哇塞，就是不一样啊。这个沙发好舒服啊！怎么会有这么舒服的沙发？等我哪天发达了，我一定也要整一个放在客厅看电视。蔡筱薇心里暗暗下决心。

　　“你好，你是——蔡筱薇？”
　　蔡筱薇抬起头，一个年轻帅气的男子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蔡筱薇站了起来，“是的。”
　　“坐吧，我们简单聊一下。我们公司是专门做葡萄酒生意的。我看了你的简历，你会法语？”
　　蔡筱薇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只会一点点，超简单的那种。这个工作不会需要法语吧？”
　　“不需要。我随便问问。你之前做过微博吗？”
　　蔡筱薇，“嗯，我接管公司微博半年多了，基本上内容、投放、活动，我这边都有做过。不过，对于葡萄酒行业，我之前从来没有接触过。”
　　“哦，这样啊。那你策划过比较成功的微博活动有哪些呢？”
　　蔡筱薇，“我们做过微博转发，赠送图书的活动。当然，如果账号具备一定的粉丝基础，和活跃度，效果可能会更好些。”
　　“哦，我们公司其实除了卖葡萄酒以外，还有礼仪和酒品鉴赏的培训，所以，跟你之前的公司也是有一点点相似之处的。不过，我们很希望找到一个可以帮我们做微博活动的人。这样吧，我觉得你也挺不错的，我看过之前的你们的微博，运营管理的也不错。今天就先这样，我们考虑一下，再通知你。”
　　蔡筱薇，“好的。”
　　蔡筱薇恋恋不舍地走出那家酒店式的奢华公司。

　　蔡筱薇边走，边自言自语，“在自己熟悉的行业领域，得到只是质疑和瞧不起，在一个从未接触的领域，反倒收获了认可和赞扬。虽然，未必有戏。但，其他行业领域的工作机会，我或许可以考虑一下了。机会嘛，就是留给主动，且大胆的人。一切皆有可能。”

　　想到这里，蔡筱薇自信而充满希望地笑了。

　　HZ集团

　　蔡筱薇坐在公司门口的小沙发上，打量着一个个西装加身的男男女女。门口的易拉宝海报上赫然写着17周年的字样，还真是个历史悠久的大公司。

　　这是一家跟蔡筱薇前公司业务重合度很高的公司，只不过，除了蔡筱薇曾经擅长的北美英国本硕留学以外，这里还有澳洲、英国、欧洲等很多国家和地区的业务。

　　蔡筱薇面试的是最喜欢的岗位微博运营，教育领域，如果入职，基本上一周内就可以把工作捋顺，进入得心应手的工作状态。

　　而且，这家公司除了各地分公司以外，还要移民、游学、考研等多条业务线，不管是规模，还是业务线，都比之前的公司大太多了。薪资范围给到的是试用期内都比上份公司多不少的水平。可以说，这里简直就是蔡筱薇的理想归宿。

　　蔡筱薇长叹了口气，想想这些天的面试经历，暗暗下定决心了：
　　如果这家公司要我，就它了，我继续留在教育行业；
　　如果这家公司不要我，我就不再执着教育领域，其他行业的工作，如果有合适的机会，那就改行了。

　　穿着一身黑色职业装的HR拿着蔡筱薇填好的表格和打印出来的简历，坐到蔡筱薇面前。
　　HR，“你稍等一下，我去看看总监有没有时间。我个人觉得你还是很符合这个岗位的，不过，总监对这个岗位的要求挺高的，我们已经面试了快30个人了，他们都没有你合适。”
　　说完，HR走了出去，只留下了更加紧张的蔡筱薇。

　　蔡筱薇忐忑得很：果然，大公司从来不缺求职者。
　　蔡筱薇一面调整呼吸，一面在脑海里梳理着一会儿可能会被问到的面试问题。
　　一位西装革履的成熟男子推门而入，蔡筱薇恭敬地站了起来。
　　“坐——”总监低头看着简历，坐在蔡筱薇面前，“说说，你对这个工作的看法。”
　　蔡筱薇，“我之前也是在留学教育公司工作，今年下半年，接手的公司官方微博，还有两个热门微博。对于这三个不同定位的微博账号，我会根据不同的时间段，安排不同的内容发布。在时间上，基本按照留学申请的阶段，整理相关的内容，编写成微博。我在这个行业2年，有两年工作经验，也可以简单地回答一些粉丝们在微博上的常见问题。嗯，我还会利用图片凸显微博内容，吸引粉丝的注意。以及，长微博干货输出，增加粉丝互动率。当然，在托福雅思考试时候，或者行业动态有新闻发生的时候，第一时间发布相关图文微博。嗯，大概，就这么多吧。”蔡筱薇一口气说了很多。
　　总监在蔡筱薇的简历上勾勾画画，随口问道，“为什么选择离职？”
　　蔡筱薇满肚子委屈，“因为一直轮岗。领导总是更换我的工作内容，刚入职是活动策划，转正后跟打杂的一样，对接过地推人员，跑腿过银行，买过车票，似乎我是一个机动岗位，哪里需要我，就去哪里。接手微博之前，因为公司挖来了一个做投放的经理，就让我写资讯文章，但后面招到了网站编辑，又让我来尝试微博。微博摸索了大半年，年底了，同期入职的同事，升职加薪，而我又是轮岗，公司计划让我接手微信公众号。这次，我选择了拒绝。”
　　总监抬起头，“可以说说，你选择拒绝的理由是什么吗？”
　　蔡筱薇，“我不想一直变工作内容。虽然，可能接手微信以后，我可能也能做得很好。但是我厌倦了这种工作模式。感觉妥协了一次，就有一万次。”
　　总监笑了笑，低下头继续在蔡筱薇简历上写写画画，“其实作为市场部，我很理解你的领导。因为市场部的工作是跟着市场需求变化的。你之前做微博，是因为市场对微博有需求，现在市场又对微信有需求了，所以，才让你做微信。你不应该抗拒的呀——”
　　蔡筱薇思考着经理的话，如果这样解释得通的话，那领导确实不是在刻意针对自己。

　　总监，“嗯，你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蔡筱薇有些慌乱，这样的面试流程，看来自己又没戏了。
　　蔡筱薇小心翼翼地问道，“我想问一下，我要的工资，是不是太高了？”不自信的语气，让面试的总监抬起了头，看了一眼蔡筱薇。
　　“你要的不多。虽然，你实际上做微博的时间只有半年，也就是只有半年的工作经验，这一点来说，是不少。但是，你熟悉行业知识，运营思路也是对的，所以，你要的，不算多。还有吗？”
　　蔡筱薇，“暂时，没了。”
　　“那行吧，先回去，等通知吧。”总监轻描淡写地说道，察觉不出来一丝情绪的波动。

　　蔡筱薇胸口闷闷的，曾经热爱过的教育行业，可能真的就要这样说再见了。
　　接待蔡筱薇的HR送她出来，“我们加个微信吧，我真的觉得你特别合适。如果副总裁有了结果，我第一时间通知你。”
　　“好的，谢谢。”蔡筱薇掏出手机，加了HR的微信。
　　HR，“路线小心。希望有机会做同事。”
　　蔡筱薇微笑着点点头。

　　走出公司，看到不远处的地铁口。来北京两年多，坐地铁的次数屈指可数。因为对自动扶梯的恐惧，即便是冒着堵车的风险，蔡筱薇也一直都坚持等公交车。当然，这只是一方面的原因，还有就是蔡筱薇很不喜欢很多人拥挤在一起的感觉，虽然公交车的早晚高峰，也是爆仓堪比春运的状态，但只要她早起半个小时，还是有机会抢到一个座位，安安稳稳地坐着去公司。

　　当然，想要坐着也未必是嫌累，只不过有些时候，你如果不坐下，就连落脚的地方都不会有罢了。不知不觉，蔡筱薇走到了地铁口前。

　　“也不能一辈子都只坐公交车吧。来都来了，不然——试试又何妨！”蔡筱薇鼓起勇气走进地铁，两三层高的自动电梯，让恐高的她都不敢落脚。尝试了几次，终于一脚塌了上去。
　　“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嘛。”话虽这样说，但蔡筱薇的手紧紧攥着电梯，一刻也不敢松手。

　　安全落地，蔡筱薇手心都冒汗了。回头看看陡峭险峻的电梯，身边来去匆匆的人群，一幅幅陌生的面孔，包括这些天让路痴的她晕头转向的街道，这一切让蔡筱薇是那样陌生和孤独。

　　曾经，在前公司，不开心了，同事会安慰自己，朋友会跟自己一起吃饭，说说笑笑，但这段时间，玩得最好的朋友陶思思正忙着交接工作和回老家，室友们也都忙于工作，除了面试电话和面试官们，她甚至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这段时间，蔡筱薇觉得自己跟这个世界隔绝了。大家都在按部就班的上班、吃饭、回家、睡觉。蔡筱薇却一直饥不择食地投简历，马不停蹄地面试，晚上会焦虑得睡不好。甚至都不想睡觉，想要多投点简历，多跑几个公司，这样是不是就可以尽快回到大多数人的生活节奏里面，而不是当一个不务正业的散客。

　　不知不觉，地铁到站了，蔡筱薇走出了地铁，无助地边走边哭：哭有用吗，什么问题都解决不了。蔡筱薇擦擦眼泪，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走在地铁旁边的小街上，街道的两边有很多摆地摊的小商贩。

　　不想回家。一个人面对着冰冷的墙壁。

　　于是，蔡筱薇故意在家的附近兜着圈子，看着热闹的小街道，有把手冻得发黑的卖烤串的小夫妻，也有看起来年纪很大的老人。

　　有时候，确实不明白，为什么有那么多的人非要往北京跑？这里的生活跟老家相比简直天上地下，住世界上最贵的房子，吃世界上最不健康的食物，还要忍受全世界最拥堵的交通。甚至，还要接受“外地人”这个异样的群体称谓。

　　可是，自己又为什么非要留下了来呢？

　　如果跟高羽在一起，像绝大多数的同学那样，在该结婚的年纪，结婚生子，好好生活也不错的吧。何必，非要一个人逞强，好好的男朋友不要，好好的生活不要，非要挤在这个大到容得下很多人，却唯独容不下自己的的城市里。

　　蔡筱薇看着路边的小商贩们：

　　可是比起他们，自己虽然暂时失业了，但还是有机会找到一个体面的工作，不用像他们一样这么冷的天，这么晚了，还在大街上维持生计。虽然自己住的地方很简陋，但是跟那些只能睡在地下室，隔断间，甚至是集装箱里的人来说，自己的窝已经算得上是豪宅了。

　　蔡筱薇突然感觉自己很贪心的：

　　好好的工作，怎么就不要了呢？

　　自己的确有些自以为是，总觉得自己很有能力，可是面试的时候被人挑来逃去，考来考取，还不是被淘汰出局？

　　总觉得自己干的活多，总觉得公司不尊重自己，可是你拿人家钱，凭什么不给人家干活呢？
　　一直说要把工作当成自己的梦想，一直想要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可是这个世上，有哪个老板会花自己的钱让你做你喜欢的事？

　　刚毕业那会儿，自己总是对别人说，虽然我什么也不会，但是我可以学习，只要人家给个机会；可是，人家真的给你机会了，自己当初的承诺呢？真的那样无怨无悔地工作了吗？

　　当初，自己几乎没什么工作经验，什么也不会，是自己跟人家说，什么都可以学。只要给自己机会，自己一定会好好努力。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开始越来越自我，越来越喜欢抱怨。当初自己承诺的，什么都可以学，却每次都情绪化地抗拒，甚至主动提了离职。

　　轮岗，也没什么啊；转岗，也不是完全不能接受的。
　　可是，现在说什么，一切都已经太晚了。

　　蔡筱薇正激烈地做着自我批斗，这时收到一条短信声。欣喜若狂的她打开短信，来自ZMN的拒绝通知：不好意思，经过公司的面试考核与慎重评估，综合看来，您与我们的招聘需求不完全匹配。暂时就不考虑了。祝您早日找到满意的工作！

　　“拒绝了，还发什么短信？有毛病！”蔡筱薇气不打一处来，不过比起那些石沉大海的回家等通知，虽然生气，但确实死心了也比一直抱有不切实际的希望好些。

　　虽然有了两年工作经验，感觉想要顺利进入自己喜欢的大公司，也好难啊。这试面的，怎么跟网恋一样，线上聊得非你不可，一见面就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