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职高手.看见你的声音》涯何

4、第 4 章

　　看见你的声音.4

　　07.
　　应了大哥的要求，晏湫踩着拖鞋慢吞吞地下楼扔垃圾。和她一样常年在外的兄长忽然说要回来，吓得晏湫顶着王杰希异样的目光熬夜收拾房间、生怕兄长一个不顺意“痛击”自己的亲妹。
　　虽然也不是什么和天塌相提并论的大事，但一定要说的话，晏湫心目中晏阑回家同样是分毫不能懈怠的头等大事。这位向来喜形于色的兄长此前去了B市读书，和她就读的大学相距十万八千里。因此平时根本不会联系，这次却忽然给她打电话，说要带着朋友回来玩。对方是个富家少爷，八成和叶修一样舌尖敏锐，虽然相处起来会很轻松，但没规没矩难免给人留下不好的印象。晏湫想起晏阑那张臭脸，不自觉地将唇抿成了一条直线，随后重重地叹了口气。

　　黑色塑料袋落进垃圾箱时发出沉重的响声，清晨的小区里没有旁的人，只有橘毛的野猫翻动遗落在外的垃圾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动。街道上摩托车的轰鸣没能影响小区内部的安静，昨夜的雨水浸得路面湿滑，空气溢满潮湿的冷。晏湫踩着拖鞋，走动时便格外小心。
　　只好在穿的不是睡衣，不然多少有些尴尬、就算她脸皮颇厚，晏湫看着蹲在木质长椅旁、安静地逗弄着野猫的孩子，稍微庆幸地想到。她对这个孩子没有印象，便想着离开，转身时却不经意对上他那双水绿色的眼。
　　是个沉默少语的漂亮孩子，偏长的发别在耳后，水绿色的眼里澄澈见底，对她抿着唇露出腼腆的笑容。相机挂在脖子上，只套了一件厚外套，里面穿了浅色的打底。他正伸出手逗弄一旁舔爪子的野猫，时不时喉间溢出轻笑。
　　是幅美好的画面。
　　对上他的目光，晏湫只是笑着点了头，便转身离开。

　　晏家的两个孩子简直是两个极端，兄妹俩龙凤出生，又同样年少离家，作为兄长的晏阑没有兄长的成熟稳重、喜怒形于色；作为妹妹的晏湫没有娇憨可爱、一张脸上常年一个温和的表情，活像是对谁都好的中央空调，也有不像的时候、但那会跟笑面虎没多大差别。
　　稍微出人意料的是，晏湫在与兄长的交流过程中隐隐占据下风。

　　“这是叶秋，我朋友。”晏阑靠在门边上，扬了扬下巴，好整以暇地介绍他在B市认识的朋友。他生了一双狐狸眼，看起来总有些狡猾的假象。
　　晏湫瞥了眼那张格外熟悉的脸，沉默了。果然两年前和叶修的合照，让今年去往B市读书的晏阑至今念念不忘。
　　——幼稚。
　　“说起来，叶秋、和我的一个朋友长得一模一样，也姓叶，大概是双胞胎兄弟吧。”见晏阑完全没有提起他想法的意思，晏湫才主动开了口，但她没有叫人“先生”的习惯，开口便是用了全名，“晏阑应该和你说过吧？我给他发过我和我朋友的合照。”她对哥哥也向来直呼其名，并没有长幼之分，晏阑除却偶尔的气急败坏、也没有多余的反应了。

　　站在她面前的少年和叶修生了一模一样的面容，气质里还能挑出些与之相似的贵气，准确地说，在贵气方面、已经是叶修与之相似了。这是个标准的有钱人家养出来的未来成功人士，如果用八点档偶像剧的常用词汇描述，大概是、霸道总裁。
　　叶秋顺着她说下去也没什么不可以，她已经反咬晏阑带他来玩的目的未必纯洁、于是抱着看好戏的姿态靠在自己的卧室门口。

　　王杰希一家人昨天睡在一间客房和晏阑的房间，少年老早就起床摸上了电脑，听见客厅的动静就开门询问了声。
　　“……姐，这是怎么了？”王杰希问。
　　晏湫摆了摆手，弯起唇角露出无害的笑容，解释了一句：“没什么事，朋友来玩。你是起来就在打游戏了？”她的视线越过王杰希的肩，落在晏阑房间里的电脑上——那上面呈现着晏湫熟悉的游戏背景，踩着扫帚的魔道学者静止在画面里，如少年一般稳重、可靠的身影正面对着杂乱的光效。
　　她干咳了一声。
　　“我们这儿没什么事，既然在看比赛、就回去继续看吧，吃饭的时候我叫你。”

　　王杰希轻轻点了点头，脸上表情很平静。关门时他又顿了顿，“……做饭的时候叫我吧。”

　　她这才又将目光投向叶秋，晏阑不知道趁着这个空档跑哪儿去了、面前只剩下叶秋。和她年纪相差无几的少年越凑越近，浅褐色的眼里透出兴致盎然的味道，他弯了腰、唇凑到她的耳畔，温热的呼吸从发丝边擦过，是个既不会失礼，又令人心悸的距离。
　　他说，你就是我哥的朋友啊。
　　——像他们这样瞳色偏浅的人，映在天光下便容易有薄情的样，放在叶秋、或是叶修的身上，却没了这种感官。
　　晏湫往后退了退，啊了一声，对他的说法表达了肯定。叶秋半点不像叶修所描述的那个“笨蛋弟弟”，大概只是在最亲密的家人面前才是那副模样吧。

　　少年却忽的咬牙切齿。
　　他说：“那麻烦你告诉这个混账，他拿我身份证的事儿、我迟早找他算账。”
　　……像了。

　　08.

　　过了年该回蓝雨俱乐部帮忙，晏湫也是第一批蓝雨战队的选手、跟着魏琛跑前跑后忙活。拉投资商、修建俱乐部、聘请工作人员、在网游里最大限度地挖取资源填补职业战队的装备不足，是魏琛和晏湫忙活的重点。魏琛还亲自去请了两个厨子做食堂的主厨，他们一群人看着初具规模的俱乐部满眼满足，兴冲冲地走进青训营视察。
　　而随之而来的，是荣耀第二届职业联赛。

　　临近结束的时候，晏湫接到了轮回战队的转会邀请。轮回战队与百花战队一样、是第二赛季出道的新秀战队，实力还算不错，以神枪手一枪穿云为核心。
　　第二赛季里晏湫的表现极佳，手里的“我听不见”也成了顶级账号之一——这个id取得颇煞风景，职业选手手中的账号取名大多出自古诗词，比如霸图韩文清的大漠孤烟。
　　蓝雨战队索克萨尔和我听不见二人在取名界独领风骚。
　　虽然大学是在G市，但晏湫大部分时间仍然是在战队训练，认真算下来战队在哪里区别也不大。

　　“魏老大在哪儿？”晏湫拉住过往的工作人员，问。
　　“哦，应该是在青训营。这不是魏老大在网游里捡的小剑客也来了段日子了吗，检查训练情况去了。”工作人员和魏琛的关系向来极好，因为都是大老爷们儿、称兄道弟是常有的事。晏湫听见答复便道了谢，抿唇笑了一下，朝着青训营的方向去。
　　她到的时候已经过了不短的一段时间。训练室里气氛僵硬，令晏湫的步伐迟疑……蓝雨少有这个时候。魏琛队长大方仗义、不拘小节，队伍里向来都和乐融融，少有出现这种尴尬的场面。
　　空气像是已然凝固了，呼吸粗重半点都令人感到胸腔发疼。魏琛带来的小剑客站在魏琛的对面，手臂撑着另一名少年的椅背。而正在与魏琛对战的少年同样使用术士，生了一双温柔的眼，手速不快，但操作很有效。

　　晏湫走得近了，才发现魏琛已经落于下风。
　　——真正败于少年之手，只是时间问题。

　　……即使再来一局也是一样的。魏琛和晏湫都明白，输就是已经输了、看走眼就是看走眼，这是事实，无法反驳。
　　真是焦灼。

　　“魏老大、我有点事和你说。”这个时候如果打断他们的比赛，确实不太合适。但在晏湫心中，这是最好的选择。
　　魏琛闻言摘下耳机，脸上表情勉强地向她走来——他还是露出了笑容，大大咧咧地问她是什么事，随后便跟着她一起离开训练室。
　　晏湫却没有说是什么事，走到走廊尽头，靠在墙壁上。水桶包里还塞着转会轮回的合同，现在跟个烫手山芋一样。她抿着唇，心里乱糟糟的、想不出来自己究竟想说什么。魏琛脸上却慢慢挂不住。晏湫愣了愣，她终于意识到自己的沉默带给别人困扰，常年挂在脸上温和的笑意泯灭。
　　她却只能沉默着，看起来那么无能为力。
　　“轮回、邀请我转会。”晏湫动了动唇，开口打破这份沉默。她的目光并没有落在自己的队长身上，而是四处游移着、像是找不到停顿的点。
　　魏琛干巴巴地说，好事啊，这是好事。
　　那她是怎么打算的呢？如果晏湫已经下定决心要转会轮回，也不会来找魏琛说起这件事。她分明是在期待魏琛替她做决定。

　　然而那一天过去晏湫也没有得到答案。
　　因为魏琛不告而别，只剩下退役的说明飘在蓝雨官网。

　　黄少天为此大发脾气，看魏琛钦点的索克萨尔继承人喻文州颇为不顺眼，连带着搭档训练时也没个好声好气，行为很孩子气。好在喻文州没有为此抬杠赌气，像是把这事儿给认了。
　　……于是晏湫到退役那天也没有选择转会轮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