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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交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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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褚言,褚言歪着头,假笑着缓缓答道:“昨天晚上睡落枕了。”
他在众人中的存在感一向很低,很少有人注意他的脖子是不是一直是歪着的,大部分人还真的信了他的强行挽尊,另外一小部分人么……
胞兄大皇子不可能当着众人的面去揭他老底,长袖善舞的妹妹定陶更不可能多嘴多舌。
褚言忍着疼,把脖子给硬转了回来。他又瞟向了沈华年的位置,只见她一筷子接一筷子的夹东西吃,边吃边偷乐,面前的食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变少。
跟八百年没吃过东西似的。褚言不屑的哼了一声,这种场合只顾着吃,没出息。
沈华年不知道褚言心中所想,仍然在努力的埋头苦吃,她性格佛系,不喜欢强出风头。况且这种场合,多说多错,少说少错,不说话,别人就拿不住你的错处。
定陶公主请的宾客连一个小官之女也没有,大家的父亲都是朝廷重臣,各自分属于不同的派系。虽然一般情况下大人的事跟小孩子无关,但也不乏一些脑子有坑的替父报仇者来找你麻烦。
你爹在朝堂上怼了我爹,没法找你爹报仇,我让你出丑总行了吧?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无论赢了输了都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反正这种宴会的主角又不是自己,与其出那没用的风头,还不如老实的充当背景板。
宴会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已故苏太傅的孙女苏茗显得格外活跃,一会与四皇子举杯对饮,一会又跟三皇子吟诗作对,她素有京城第一美女之名,又得皇上的喜爱,大家也愿意捧着她,顿时夸赞声不绝于耳。
沈华年往上首的定陶公主处一望,定陶公主端正的坐在那里,脸上始终挂着得体的笑容,并未见到半分不快之色。
苏茗道:“如此好的天气,如此精妙的佳肴美酒,都是很难遇到的。只有在定陶公主的宴会上才能得以两全。只可惜元嘉公主今天身体不适,不然也能与大家来此同乐了。”
元嘉公主褚昭,是定陶的五皇姐,四皇子褚景的胞妹,皇上最宠爱的女儿。她向来看不上定陶公主,只要是定陶公主举办的宴会,她必定不会到场。这事已经是在场众人心照不宣的秘密了,苏茗却有恃无恐,偏要把这件事拉出来恶心恶心定陶公主。
此言一出,周遭的气氛立马就不对劲了,但定陶素来是一个看场合说话的人,纵使苏茗的话再恶心人,纵使她再想抽的苏茗找不着北 ,她还是不会撂脸子,反倒笑得愈发得体:“今天的酒可是三十年的碧芳酒,味道极佳。皇姐虽不能到场,我这个做妹妹的却不能自己独吞,等宴会结束后,定要给皇姐送去一坛。”
三十年的碧芳酒!定陶公主的心里在滴血,咋不喝死那小王八蛋呢!
四皇子褚景也十分官方的对这个妹妹抱了抱拳:“那就先替元嘉谢谢六妹了。”
沈华年不禁在心中感慨起来,苏茗一个依附于皇室的菟丝花,竟然仗势欺负起了公主,真真是本末倒置。
不知为何,她突然感觉苏茗的目的不只在于踩一踩定陶公主,以沈华年这么多年对苏茗的了解,她绝对不可能就此消停,定要搞出点别的事。
陷害,污蔑,借刀杀人。苏茗从小到大无往而不利的三大杀手锏。
毕竟她就是那种踩着别人的名声来成全自己的人啊。
谢天谢地谢皇上!幸好她不挨着苏茗坐。
远离苏茗永保平安,野猪行为与她无关。
果然,沈华年伸手去拿块点心的功夫,就听见苏茗那委屈的哭腔:“安小姐,你为什么要往我身上泼酒?”
哦,倒霉蛋竟是安月晚。
打小苏茗就喜欢踩别人,扪心自问,在座的众位有几个没受过她的鸟气?
但安小姐不同,她是个不怕事的主,苏茗一踩她她就尥蹶子,定要把那些手段都原样奉还回去的。一来二去,苏茗竟也没占着什么便宜。
一向无往而不胜的苏茗在安月晚那儿栽了好几次大跟头,她恨对方恨到磨牙,一有机会就非得报复回去不可。
真是狗改不了吃那啥,不整事心里就痒痒。
安月晚端着酒杯愣在原地:“那酒不是你自己泼的吗?”
苏茗哇的一声哭了:“我怎么可能会往自己身上泼酒?安小姐,我不是故意不喝你敬的酒的,茗儿是真的不胜酒力……”京城第一美人果然很美,苏茗哭的梨花带雨,颇有一种弱不禁风的美感。
苏茗的舔狗三皇子沉着一张脸道:“安小姐,此事你必须要给苏小姐一个交代,否则……”
安月晚虽然在外面的形象一直是端庄淑女,可也不是没脾气的面人,三皇子如此偏袒苏茗激怒了她:“苏茗刚才说要敬我一杯酒 ,结果我刚把身子转过去想与她对饮,她突然发神经把酒往自己身上洒,三皇子你让我给她一个交代?”
斜了苏茗一言,安月晚冷笑道:“脸皮那么厚,让猪皮情何以堪?”
苏茗哭的更大声了:“罢了罢了,你不过是欺负我是个孤女无依无靠……”
定陶公主见事不好赶紧站出来和稀泥:“好了好了,就是一个误会,都少说几句,大家聚在一起,最重要的是开……心……苏茗!苏小姐?你怎么了?”
还没等她说完,苏茗便捂着胸口,嘎一下抽过去了,她倒地的姿势如同风中打着旋飘零的落叶般优美。
“太医!快传太医!”四皇子一下子从座位上站起来,众人乱成一片,七手八脚叫宫女把苏茗抬近了不远处的偏殿。
“安月晚!你这贱人!”随着三皇子的一声怒吼,沈华年看到有一个模糊物体往她们这边飞来,她吓得尖叫一声,本能的往下一趴。
一个茶壶从她的头顶飞过,砸在了后面的地上,摔的粉碎,洒出的茶水还蒸腾着丝丝热气。
顿时,所有人鸦雀无声。
褚言最先反应过来:“三弟!安小姐犯了什么罪!你为何要对她大打出手?再说这又跟沈二小姐有什么关系?”
三皇子正在气头上,那壶茶水他是照着安月晚的脸砸过去的,没想到准头不足打偏了。他白着一张脸对褚言吼道:“你算什么东西,真以为自己是我哥哥了,也配教训我?”
褚言愣了一下,随后以一种极其不可思议的语气悲伤的道:“你是认为我不配做你的哥哥?”
一边的四皇子闻言,高兴的几乎要笑出声,这问题问的太毒了,无论褚琛怎么答,他都死定了。
三皇子高贵冷艳:“你不配!”
定陶公主:“不不不不……二哥对不住对不住,我三哥喝多了……二哥你别走!哎呀妈呀!”
见胞弟受辱,褚训也冷着脸对三皇子说:“是不是在三皇子心中,那些异母兄弟都不配做你的亲人,我与二弟虽非皇后所出,可到底也是父皇的亲生儿子,三皇子如此行事,竟是丝毫不顾念兄弟之情了!告辞!”
“哎哎哎!大哥大嫂!”定陶公主是一个头两个大,就算她是端水大师转世也架不住猪一样的队友接连捣乱啊。
带不动带不动。
沈华年有点心疼好姐妹定陶公主,她觉得自己应该帮帮她。
但场面实在太过混乱,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
作为一个成熟的大孩子,沈华年选择安静乖巧的看热闹。
这场面这阵仗,真是百年难遇呀。
有一说一三皇子真是太差劲了,就算是误砸了沈华年,好歹也应该道个歉吧?
褚言刚才得罪了三皇子,三皇子本人不足为惧,一个废物点心而已,他的母亲皇后才是宫斗里的王中王。
也不知道褚言会不会被皇后秋后算账。
沈华年快速拿起一块点心塞进嘴里,随大流走进偏殿去围观苏茗。
太医的掐人中仍旧没能救醒苏茗,有句话怎么说的,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见苏茗迟迟不醒,众人急得不行,突然,有人提到了安月晚:“隐约记得安小姐似乎懂些医术,不如让她试试?”
安月晚的祖母是先帝时著名的女医,曾受过先帝的亲口褒奖,她老人家留下了不少医书典籍,是以她虽不如祖母那样厉害,但凭借那些典籍,祖母的三分皮毛还是能学的来的。
说不定就有什么唤醒病人的特殊办法呢。
三皇子立马像看杀妻仇人一样看安月晚:“就她,也配给苏小姐诊病?”
“我也没答应要给苏茗诊病啊,是三殿下想太多了。”
“行了行了,你也少说两句。”一直站在一旁余子慎终于开口了:“不如让阿晚给茗儿看看,这么多人在,阿晚也不可能动手脚。”
高大俊朗的年轻将军皱着眉,久经沙场而沾染的杀气因心情烦躁而控制不住的流露出来,三皇子竟被骇住了。
一直没等到三皇子说话,定陶公主只能再次顶上:“好啊,反正我们也没有别的办法,救人要紧,便依子慎哥哥之言。”两个都是余子慎的青梅竹马,都是他当成妹妹一样看待的人物,不偏不倚,由他发话再好不过。
出了事也怪不到她身上。
“看在余子慎的面子上,我姑且一试。但我有一个要求———”安月晚扫视众人道:“男子都出去。”
安月晚的兄长安定远小将军扯着余子慎率先走了出去:“早知道这场宴会发生如此荒唐的事,我与妹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来的。”
男宾本就没有几个,都退出去后,偏殿也没有宽敞到哪里去,安月晚蹲下来,装模作样的把手搭在苏茗的腕子上摸了摸,一脸沉痛的摇了摇头。
定陶公主被吓懵了:“不是吧?不能是我理解的那样吧?”
安月晚扯了扯嘴角,伸出手狠狠的掐了一把苏茗的腰。
啧啧啧,看着都疼。
躺在地上的苏茗皱了一下眉头,仍然没有醒来,反而抽搐了起来。
“你到底在干什么安月晚,怎么越治越严重!”定陶公主快要崩溃了。
在一边看戏的沈华年实在忍不住了,她走到定陶公主身边,附耳轻声说了些什么。
只见定陶公主的表情一下子如同吃了屎一样好看,她走到安月晚面前,一改刚才的态度,拍着她的肩膀说:“安小姐,本公主信任你的医术!不要紧张,把你的毕生所学都用上吧,救人要紧!”
她这辈子都没这么无语过,真的。
莫生气,莫生气,人生就像一场戏;莫烦恼,莫烦恼,人生就像一首歌;莫忧愁,莫忧愁,人生就像一场梦。定陶公主这样劝解自己。
玛德人生如戏她穿帮,人生如歌她跑调,人生如梦她失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