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非意外》唐堂堂

9、第九章

　　今天晚上秦画没去做饭，陈见泽也没像往常那样打来电话找人，秦画觉得，或许他也是有感觉的，说不定也在纠结，找人倾诉去了。可能，自己应该再开导开导他。
　　临睡前丁南想泡个澡，秦画软磨硬泡硬是挤进浴缸和她一起。
　　“南南，那个顾然就是那天和你跳舞那个，你还记得吗？”
　　“恩。”丁南闭着眼睛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声。
　　“那你觉得他怎么样？”
　　“不怎么样。”
　　这个答案秦画不觉得奇怪，顾然那个人，长得确实不错，但平时看着是个纨绔子弟，时不时的有点孩子气。南南肯定不喜欢这个调性的男孩子。
　　“我想去我妈妈那里住几天。”丁南忽然开口。秦画提到顾然，她就想到李清远，心头一阵心烦意乱。
　　“什么时候回啊？我也想回去了。”秦画的家和丁南妈妈的家在一个小区，所以从很小的时候起两个人就很要好，一起玩，一起上学，上大学。
　　“我明天就回去，住上一个月。”她枕在浴缸边垫着的厚厚毛巾上，疲倦的吐字。李清远的一个礼拜像一颗定时炸弹一样让她心慌，她知道不能躲，越躲越暧昧，可就是下意识的想离开。情商和理智对于陷足爱情的人来说，毫无意义。
　　据说人要养成一个习惯，一般需要一个月，那她想丢掉一个刚刚上瘾的习惯，一个月也够了吧……
　　“哦，那我下周末再回去。”秦画端起旁边的红酒杯，轻酌一口，美妙的触感在舌尖荡漾开来，秦画眯着眼，思绪泛滥。
　　S市是教育重地，有着许多往高校输送优秀人才的中学。丁南和秦画的家，在其中一所学校的学区房里面。
　　叶梅上完课回家，桌上已经有四菜一汤，桌边坐着的是和她长得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女儿。
　　“回来了？”她淡淡一笑，洗过手坐下吃饭。
　　“妈妈，我想在这里住一段时间，可以么？”丁南夹了一块鱼片到碗里，轻声问她。
　　“怎么了吗，是工作上还是感情上？”叶梅把刘海夹进耳朵后面，尝了一口鱼片，用反问句的语气问她。
　　“想忘记一个人。”丁南的语气淡淡的听不出遗憾或者其他的情绪。
　　“恩。”叶梅喝了一口汤，味道很好，她满意的勾了勾嘴角，“在家里好好休息一下，调整好心情，陪妈妈多住一段时间。”
　　“恩。”
　　“多吃点。”
　　“恩。你也是。”
　　母女两个低下头各自默默吃饭，几乎相同的侧脸表情在热汤的雾气酝酿里一样的淡然如水。
　　读书之时最恨高中时光，黎明前的黑暗，乌压压的黑，伸手不见五指。特别到了高三，新课已经全部都上完，每天就是试卷评讲，无数个循环下来，看见白花花一打纸就想吐，一如在沼泽中挣扎，无力也看不到希望。
　　可是一旦时光流转青春不再，最让人感怀的，也就是那段高三。
　　你这短短的一生，还会有那样明确迫切的目标吗，你这碌碌无为的一生，还会有那样心无旁骛的时光吗，你这普普通通的一生，还有那样纯净无悔的时光吗……过去的早已过去了，不管是开心也好，难过也好，剩余的只是怀念和回忆。
　　丁南看着窗子里一屋子低头啃试卷习题的高三生，默默的微笑。
　　老师在上课铃响起时把试卷下去，他们做试卷，下了课再把试卷收上来就可以了，简单重复的工作，人生变的简单，时光都仿佛停滞，她只是看着心情都很好。
　　“滋滋滋…”
　　丁南的手机在震。她感到很抱歉，可能会打扰到他们，真挺不好意思的。
　　她按下通话键，捂着手机轻手轻脚走出教学楼。
　　“您好。”
　　“您好。”两个轻轻柔柔的字蔓延过几十公里的线路，瞬间击中某人的心，耳朵里痒痒的，心里软软的。
　　“我是李清远。”他的声音也不由自主的放轻。
　　那边一阵静默，然后脚步声传来，她似乎走开了，“哦，有事么？”
　　李清远很想像往常调笑那样对她说，“没事就不能找你么？”
　　话到嘴边，他却低声愉悦的说，“丁南，我想你了。我们见一面好不好？”
　　“真抱歉，我不在B市。”她站在道路尽头，看着路灯下空无一人的大操场，平静地对他说。
　　“你在哪里？”
　　“S市。”
　　“是为了躲我吗？”李清远握着手机，站在窗前俯瞰城市的灯海。
　　他的直接让丁南觉得避无可避，可是避无可避也得避，这是求生的本能，“不是。你还不足以对我产生那样的影响。”
　　“唉？”他被她的话噎了一下，悠长的叹了一口气，“南南，你就不能活的随意些么？”
　　“看来我要的理由你也是不能给了。”李清远等了许久，低低的在电话里笑。
　　丁南的声音听在李清远耳里淡淡的，“不是不能，是没有这个必要。很抱歉，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所以请不要打扰我。你的行为已经使我感到困扰了，大家都是成年人，你不会这点分寸都没有吧？！”
　　李清远的眉眼一下子冷下来，沉默许久。
　　不是没有被拒绝过，可是丁南这样干脆直接甚至有些伤人的拒绝，他李清远第一次收到。
　　“丁南，我只不过就是对你有一点好感，就是觉得我们就这样错过很是可惜，又不是说和你海枯石烂至死方休的，你何必这样慎重的防备我呢？”
　　“只不过觉得，恩，我们好像很合适。人生太过漫长，也许有一个你陪着，我就不会太过孤单。只不过貌似预见了一场美好的及时行乐。你又何必如此惊慌？”
　　丁南没有说话，这时仿佛响应李清远一样响起了下课的音乐声，“真抱歉，我还有事。李清远很抱歉。”她的声音略带了波澜。李清远没说什么，等她挂了电话他也放下了手机，皱着眉举杯咽下一口酒。
　　丁南匆匆走出校门，周遭是孩子们的笑声，她好像笑不出来的样子，怎么会这么难过呢？！
　　李清远自此再也没有和丁南联系过。日子一天天如水的过去，学校里的学生们两耳不闻窗外事，丁南每天看着他们上课下课，也颇有些山中不知岁月的感觉。
　　秦画在周五的时候回来的，丁南去高铁站接她。秦画虎着脸，心不在焉，丁南不用问都知道陈见泽又惹了她。其实，这样兜兜转转的猫捉老鼠游戏应该是蛮有趣的，手指一松一放，看对方一紧一张，还有什么比掌控另一个人情绪更为有成就感的事情，只是对于对方来说，真的会有人喜欢这种被完全掌控的感觉嘛。
　　或许有，但秦画不是。
　　吃完晚饭，叶梅去学校晚自习值班，让丁南和秦画一起玩玩。两个女孩子就绕着大操场一圈圈的转。
　　秦画么，无非也就是陈见泽那座大冰山又没动静了，她是个憋不住的脾气，又想象力丰富，总是自己吓自己。遇上陈见泽这样沉得住气的，完全没辙。
　　但丁南今天实在没有心情去指导她的爱情，她现在自顾不暇。这两天都是在煎熬里一点点的过，一个个慢镜头的回放李清远，他温柔的笑，他无奈的皱眉，他说，南南我喜欢你，他说我怎么可能看不出来你喜欢我喜欢的要命。还有她对他说的那些伤人的话，她怎么会对他说出这样的话。
　　他们两个这就算是，完成了一场错过了吧。
　　“我们回去吧。”秦画郁闷的仰天长叹，两个郁闷的人一起散步真的不是一件明智的事情。郁闷叠加郁闷，她连诉说的人都没有。
　　晚上的操场空无一人，红色的塑胶跑道旁边只有路灯一盏接着一盏孤单的立着，不远处的教学楼灯火通明，人影攒动，热闹仿佛都是在另一个世界的，秦画和丁南倍觉孤单。
　　“加油。”走到楼下，丁南拍拍秦画的肩，淡然的说。
　　秦画微微撅嘴，她一不高兴就不自觉的这样，“知道啦，你也是呀。”她不知道丁南为什么不高兴，也知道问她，她也不一定说。
　　丁南含笑点点头。
　　秦画星期一要上班的，丁南也觉得心情平复了，就说好了星期天下午一起走。
　　丁南在房间里收拾着小小的行李箱，叶梅敲敲门进来
　　“恩。”
　　“你想忘掉的那个人，忘掉了吗？”叶梅习惯性的把头夹到耳朵后面，捧起手上的热咖啡喝了一口，惬意的和女儿聊着天。
　　她像南南这样的年纪时，也遇见过所谓的爱情，可是时光荏苒之后，她渐渐懂得，最爱自己的人，从始至终都该是她自己。
　　“不知道。”丁南犹疑了，这个问题，她这两天一直在问自己。
　　“照我说，要是主观意识能忘记的人，怎么值得你专程去忘记，既然你有非忘他不可的理由，又怎么忘得掉呢？”
　　丁南手上的动作微微停滞，直起腰来拨了一下头，盖上了行李箱，淡淡的笑了，“恩，有道理。”
　　刚说完手机响了，一串丁南不认识的号码，“您好，我是丁南。”
　　“你好，我是陈见泽，请问秦画家到底是那一幢楼？”他的声音隔着电话也听得出压制着的冰冷怒意。
　　丁南立马意识到他人已经到了S市，而且兵临城下了。这怎么成秦画还是懵懵的，家里还有个迂腐不堪的不知所谓，陈见泽要是就这么杀进去，难保不是两败俱伤血流成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