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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玉斑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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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爻恨不得将所有“掌中芥”都采集起来,他到外面拣了几片花瓣,撕成条编了一只小篮子,把成熟的摄空草种子放到篮子里,一边收集一边数个数,估计着山崖的高度,一直将小篮子都装满才觉得差不多了。
“师尊!救命,我要掉下来了。”古玉哇哇叫着从高高的山洞顶上直直掉落下来,周爻赶紧跑过去接住他。
“师尊,咱们什么时候能出去啊?”古玉抓住周爻的胳膊,“这地方太冷了,我不喜欢这里。”
周爻抱着他往洞穴深处走:“忍一晚上,等天亮了师父就带你出去。我带你去人界玩,那里有各种好吃的、好玩的,风景美,人也美。”
“比师尊还美?”古玉歪着头问。
“没见识!你这辈子生下来就见着我一个活人,知道什么美丑,等你见着江南水乡的姑娘,才知道什么叫花容月貌。等你长大了,师尊张罗给你说个媳妇,生一窝小狐狸。”周爻给小奶狐狸规划未来的美好蓝图。
奈何小狐狸目光短浅不识好歹:“师尊你别给我画大饼,我现在就想知道,自己满月之前能不能吃上口奶,这才是新生小孩儿该有的待遇。”
周爻嗤之以鼻:“胸无大志!不成器!等咱们出去以后,牛乳酥、羊奶酪、马奶酒随你挑,管饱!”
古玉支棱起小脑袋,眼睛亮晶晶的:“师尊,母乳行吗?”
周爻:“......”
他小瞧这小兔崽子了,还想着等娃长大了再给配个良缘,谁知这厮生来就不是个省油的灯。
他一巴掌把兴致勃勃的古玉摁回去:“做梦去吧你!”
往冰穴深处走了两箭之地,里面的山体不再被冰雪覆盖,露出本来面貌,也比外面暖和一些。周爻把小狐狸护在怀里,缩进角落,一阵疲倦袭来,两人没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第二日,周爻一觉醒来走出山洞,东方霞光漫天,是个不错的天气。 他一手拎着花篮,一手抱着古玉,在二人嘴里各塞了一粒“掌中芥”,一呼一吸之间,便脚下一轻腾空而起,他连忙稳住身形,直直像上飘去,心中默记着时间,感觉上升动力不足时,就再吃一粒种子,如此一直飞到过午十分,终于看到了崖顶一望无际的冰原。
古玉真是会找地方。他们没有灵力,要从这里徒步走出去,只有三条出路:冻死、饿死、累死。周爻看了看花篮里,还剩下小半篮子种子,可是这种子吃了只会让人往上飘,又不能往前飞,这可如何是好。
周爻边想着边往前走了一段路,发现一片雪松林,林子不大,有些树干上缠着叫不上名字的藤蔓,他折下一根试了试,柔韧性还挺强,于是把古玉放在一边,着手收集了一堆。片刻之后,藤蔓已经被编织成一架简易雪橇,板子前面还有一个套锁。
古玉托腮蹲在雪橇面前,不解地问:“师尊,你做这个有什么用,咱们又没有猎犬,谁来拉呀?”
周爻笑眯眯道:“没猎犬没关系,这不是还有你嘛!”说着把套锁往古玉腰上一套,节扣收紧,自己拿了两根红松棍子,往雪橇上一站。
“师尊?!我怎么可能拉得动你!奴役徒弟也要从实际出发吧。”古玉不可思议地望着周爻,觉得周爻异想天开。
周爻怜爱地捏捏他的小脸蛋,喂给他一粒“掌中芥”,古玉眼睁睁看着自己飞了起来,腰间连着雪橇的绳子被拉紧,然后周爻拿棍子往地上一支,雪橇像船一样借力滑了出去。
古玉:“师尊......”
做人师父要善良!
古玉被在半空放了好几个时辰的风筝,直到篮子里的种子见了底,周爻才放他下来,古玉累得一句话都不想说,往周爻怀里一钻,呼呼大睡。
他们一直往南行,此时已经到了冰原边上,再往前是一座山,山势平缓,山腰上成片的低矮灌木丛,开着淡紫色的小花,有一条溪流绕在山脚下,在夕阳余晖下波光粼粼。
“古玉,咱们出来了!”周爻高兴地摇摇怀里的小娃娃,被古玉不耐烦地用尾巴打了下手。他也不恼:“你且睡着,我给你找点吃的。”
来到河边,周爻俯身观察,溪水清澈见底,不时有几条半透明的小鱼成群游过,他往水中一探,被冻得一缩手,太凉了。
“饿......”周爻低头看去,怀里的小孩拱了拱身子,闭着眼睛还在睡,脸色有些苍白,嘟着小嘴巴似乎有些委屈。
周爻心头一软,把仅剩的一点“掌中芥”扔到水里,有几条鱼好奇地凑过来,吞掉了种子,然后不受控制地浮了上来,周爻眼疾手快地抓住。小鱼不大,只有一尺来长,鳞片银白体型细长,一双漆黑的圆眼睛瞪着周爻,似乎对自己无故被抓十分不解。
“原来是龙寐鱼。”周爻一连捉了十几条才罢手,这鱼熬汤最好,煲出的鱼汤颜色奶白浓郁,鲜美香醇,喝一口让人飘飘欲仙。
只可惜这里没有家伙事,炖汤是不可能了,烤鱼倒是方便。周爻将鱼简单收拾干净,便转身往山坡走,想捡些灌木枝来生火,爬上半山腰,那边的花开得十分娇艳,偶尔有些细微的响声,惊起花丛中几只蝴蝶,每只有手掌那么大,翅膀色彩斑斓,上面的鳞粉在夕阳下反射着妖异的光芒,看尾翼的形状,品类应该是玉斑凤尾蝶。
不过是有些灵力的小精怪,没什么危险,仙门一些修士好风雅,爱养花弄草,其中就有灵修驯化蝴蝶、蜜蜂之类昆虫来做信使。
周爻有些奇怪,这种灵蝶一般只生活在南方湿热山谷中,怎么会成群迁徙到这么严寒的北地来。
周爻捡了一抱干柴回到溪边,又用钻木取火的笨办法点燃木柴支起架子烤鱼,空气中很快腾起一股焦香。
古玉被香味儿勾醒:“师尊,你做什么好吃的?”
周爻把烤好的龙寐鱼递给他,细心叮嘱:“小心烫,这种鱼只有一根主刺,别扎到。”
“好鲜!”古玉尝了一口,便狼吞虎咽的将整条鱼吃地干干净净,然后又来夺周爻手里正在烤的那条。
周爻将手举高不给他:“还没熟呢你别急。”
直到两人把所有的鱼都吃光了,古玉伸出小粉舌头舔舔嘴唇,仍然意犹未尽:“师尊,再抓一些吧,我还想吃。”
周爻无奈摊手:“掌中芥种子用完了,这鱼机敏地很,徒手抓不到的。”
“你不是师尊吗,师尊不是应该很厉害吗?”古玉不满地抱怨。被嫌弃的周爻刚要反驳,给不孝徒讲一讲仙界以师为尊,而不应把师父当老妈子的道理。
突然,一支羽箭带着凌厉地破空声从他们头顶飞过,落入半山腰的灌木丛中。周爻一把将古玉兜进怀里,就地打了滚躲开,若不然,那箭上的灵气能给他们剃个头。
半山腰的灌木丛中,被箭射中的地方,呼啦啦飞起无数只玉斑凤尾蝶,周爻抬眼望去,顿觉头皮一麻,单只看起来美丽翩跹的蝴蝶,密密麻麻铺满了半边天空,翅膀上诡谲的纹路让人头晕目眩。
又有几支羽箭射过去,更多的蝴蝶被惊扰飞起,在半空中组成一个人形,慢慢幻化出一个彩衣女子,容貌清丽脸色苍白,右臂处被箭射伤,鲜血染透衣衫。
几个青衣少年御剑而来,经过周爻上方的时候,用仙人睥睨蝼蚁的眼神低头瞟了他一眼,便向着山上飞去,停在了那个蝴蝶女子对面。女子捂着受伤的右臂潸然欲泣:“我族人虽为妖修,却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现在都已经逃到这样的蛮荒之地,你们一定要赶尽杀绝吗?”
为首的青衣少年挽弓搭箭,对准女子眉心:“妖邪人人得而诛之,要怪,就怪你投错了胎吧。”
说完手指一松,“咻”地破空声传来,蝴蝶组成的女子人像轰然倒塌,千万只蝴蝶四散奔逃,青衣少年们寄出银丝网,大肆捕杀这些灵蝶,为首的少年手持一个宝鼎,被捉住的灵蝶都被吸入宝鼎中,等到所有的灵蝶都被捕杀一空,天边已经升起一勾残月。
周爻看到那些少年的第一眼,心里就咯噔一下:是东珩的人!看衣服上的符纹样式,应该是东珩外门弟子。
周爻趁着他们捉蝴蝶的当口,抱起小狐狸撒腿就跑,一直跑出去好几里地才慢慢停下来,心惊肉跳地躲进一片树林里,靠在一棵大树下休息,额头上冷汗涔涔。
幸亏来的只是外门弟子不认识他,若是熟识的人来了,定然要拿他回去问罪,他重生后没有灵力,只有任人宰割的份,若他自己无所谓,可是还有古玉呢!在古玉有能力自保之前,他还不能束手就擒。
周爻喘息未定,忽闻身后响起一声口哨声:“小公子,跑什么呀!”他转头望去,刚才还在与灵蝶缠斗的几个年轻人,眨眼已经来到近前,为首少年手上仍托着那只宝鼎,从里面抓出一把形似红豆的丹药,奖赏似的分给其他人。
“多谢晏宁师兄。”拿到丹药的人千恩万谢,忙不迭地把丹药吞下,然后乖乖站到少年身后等候差遣。
周爻皱眉,若他没看错,这个姓晏的分给几个少年的丹药,就是刚才他们所捉的灵蝶炼化的,这种丹药吃了确实会快速提升功力,但窃取他人修行,一向为仙界正道所不齿,被视为旁门左道,怎么东珩弟子竟敢光明正大地走邪修的路子,大师兄不管吗?
叫晏宁的少年走到周爻面前,打量着周爻怀里的小娃娃,“好心”提醒:“公子,这孩子是你的?”
“是。”周爻将古玉裹得只露出一只小脑袋。
“听某一言,你家这孩子,怕是被妖邪附体了。”晏宁抬手想摸一下古玉的脸,周爻侧身一躲,他摸了个空,“我们是东珩修士,以斩妖除邪为己任,公子若不想被邪祟所害,最好还是把他交由我们处置。”
周爻冷冷看他一眼:“不牢费心。你们刚才怎么除邪祟的我也看见了,我家小孩就算被妖附体,但也还好好活着,若给了你们,怕是要给几位当了口粮。”
刚刚还好奇张望新鲜人类的小狐狸一听这话,吓得一缩脖:“师尊......”
周爻瞪他一眼:“不想死就闭嘴!”
晏宁一笑:“不识好人心,你们这些执迷不悟的凡人呐,非逼着我们动手。”
“你们敢!东珩门规森严,若让沈宗主知道你们走邪路,定然会将你们逐出师门。况且,你用妖邪灵力筑基,不怕被反噬吗?”
“哈!沈宗主?沈宗主当然知道我们走的是什么路子,他老人家做宗主三百余年,早把这条路走成通天大道,如今都已蝉蜕圆满。我们又有什么好怕的!我手中这个宝鼎,就是他老人家亲自铸造,分发给弟子,用来炼化妖灵的。你若识相的,把这个妖物交出来,饶你不死,若不然连你一起连坐,阎王面前你可别喊冤。”
多少?周爻怀疑自己耳朵出了毛病:“你刚才说,沈宗主接管东珩多少年了?”
“三百六十余载啊!”晏宁觉得这人关注点歪了,硬把话题拽回来,“我说让你妖物交出来,你到底听见没有?”
好家伙!眼一闭一睁,三百多年过去了!周爻还没从震惊中缓过神来,直愣愣回答:“听见了,不交。”
晏宁:“......”
这面子没地儿搁了!
“既如此,给我抓住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