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寡妇》桀儿

7、复辙

　　快过年了，乡村里开始热火朝天起来，一切欢欣都在冲着年关这个喜庆的日子而忙碌起来。
　　小儿子发现了母亲常常发呆。从前，母亲也发呆，那时她的身影虽然也清瘦萧条，却没有现在这么颓败，死灰般的静寂。娘。小儿子坐在她对面，轻轻的唤。她抬起脸，儿子就看见那盈盈的泪光。
　　“娘？你怎么了？”小儿子担心的问。
　　“没什么，想起你父亲了。”她不能告诉孩子，不能说他的父亲如今已经是别人丈夫。
　　前些天她遇见阿泰，知道他女儿出嫁了。阿泰躲闪着她的眼光，只是摇着头叹道：权当没生过这个不肖女。
　　她后来也见过那个女孩子，是在一次路上遇然遇到的。那个女子年轻、但是却长得粗糙，有些黑，眉眼间也有一些得意。一路上那女子与她同行的人，眉飞色舞的讲她的丈夫。说其实他以前有一个老婆，可是那年月都是没有结婚证的，而且他一直在外面，都不知道他老婆是不是改嫁了。同行的人问她，如果他老婆在等他呢，你可有想过他老婆的处境？那女子趾高气扬的说：我现在可才是他的合法妻子。……
　　这些话，象用钉子一个字一个字的钉到她的心上。那已经千疮白孔的心呐，已经没有血可以滴淌下来了。她开始想不明白了，不明白自己怎的落得这般田地。
　　她的日子过得了无生趣，她提不起活着的精神。唯一的安慰，是看到小儿子和小孙子。那时，才有那么点情感在心底蠕动。
　　日子便这样一天一天的翻过页了。
　　再后来，小孙子也出世了，随着孩子一天一天长大，弟弟也面临着升学。大儿子决定到外面闯一闯，也跟着别人到外面学做生意去了。
　　这天打电话托人回来说，说年底生意好，可以多赚点钱回家。过年回不来了。让娘跟媳妇不要挂念他，等过了年赚够了钱，他便回来……
　　日复一日，月复一月，大儿子的消息越来越少，回家的日子总推总推。有时媳妇去听的电话，回来就一绷着脸。她看着媳妇脸上的光华一日的黯淡下去，心里隐隐的痛了痛：孩子，你会回来的，对吧？你不会象你父亲一样，一去沓沓了无音讯，是吧？孩子啊，你可要记得家里还一个女人守候着你的归期，还有两个娇儿等待着他们的父亲回来啊。她望着两个稚气的孩子，便回想起从前，她也这样，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等待着守候他的归来，然而……这个世界并不会因为你付出得多就得到同样的回报。
　　儿子将归期一天一天的往后推，她心里有莫名的不安，隐隐的担忧，面对儿媳妇一天比一天冰霜着的脸，一天比一天烦燥的脾气，对自己的态度一天比一天差……她只能理解的隐忍着，包涵着……她多么怕：怕见到媳妇重蹈自己的复辙。
　　这世上有些事，有时就是这么残忍。你越怕越避越逃，却偏偏你逃不掉避不了闪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