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故人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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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满楼乃风四产业之一，楼中装饰精致，每一样摆设都显出主人不同一般的品调。柔软的餐巾扣在精致的铜扣上，就连盛载蜡烛的烛台上也雕刻着各异的纹路。这里也提供客房，房中各味熏香缭绕，床单干净床胎柔软。只是这里的价格贵得令人瞠舌，单是一盘菜也能卖出个百两银子。可是每天还是人满为患，华阳城的百姓生活富裕，又则风满楼里的厨师精通各大菜系，会做出各种令人垂涎的新意菜肴。
柳芒对于程沐尔的邀请实则有些难为情，不过盛情难却。到了点，穿了一件崭新的粉色布裙，稍微收拾了下自己，就跟着程陆伟一块儿去了。程沐尔是算是风四的干女儿，到了风满楼，自然有上好的贵宾房招待。风满楼一共五层，越高贵宾房越为高级。柳芒一路跟在程陆伟身后，步履轻盈，程陆伟偶尔回身打量她，见她的神态很是淡然，不由道，“乞丐到了这种地方都会紧张的，你不会？”
柳芒扯了唇地看了他一眼，忽视掉他的意思，用自己的意思回话，“我对这里的菜色垂涎了很久了，过一会儿我想多吃点，现在正在跟我的肚子说，让它快些消化。”
程陆伟嘲弄地看了她一眼，一时无语。她跟着程陆伟上楼，行至三楼，只是凭着一种熟悉的预感，使得她偏过头来，偏僻的角落，他正在低头饮茶，桌前摆放了三道小菜，一双银筷正搁在一边。她只瞧见他的侧脸，弧度柔美，唇色淡淡。他似乎是感觉到她的存在一般，突然抬起头看她，令她连躲闪的时间也没有，他的眼神犀利变为柔淡，不过片刻之间，他对上她的眼，给了她一个极淡的笑容。
柳芒快速地将头转了回来，跟在程陆伟的身后，继续往上走，心中晕染起的涟漪逐渐平静下来。
程陆伟在一间挂着红灯笼的包厢前停下，双手推开门，一股兰花香气飘出，幽香醉人，包厢内，色彩淡雅，无一处不为妥帖，程沐尔叶临以及豆包肉包已经在餐桌上坐好，见到他们两个进来，程沐尔忙站来招呼，拉着柳芒过来坐在自己的身旁，叶临朝她点头，礼貌地微微一笑，豆豆肉肉见了她，甜甜地叫“小芒阿姨好。”
面对这种架势，柳芒还是有些不大自在的。人到齐了就开始布菜了，一个端着精致菜肴的丫头鱼贯而入，精美的瓷盘，摆满了满桌，瓷盘很小，每碟小菜看起来精致无比，大约只有五个人的分量。经营也是有此道的，每次只让你尝一口，浅尝辄止，当然还会有下一次的光顾。
柳芒发现程大小姐，看起来成熟，讲起话就比较……
“小芒，陆伟对你不错吧？”
“嗯，还不错，包吃包住，一个月给二两月俸。”柳芒点着头，一副老板就是我大恩人的表情。
程程听了恨恨地剐了陆伟一眼，“卤味啊，你怎么待你媳妇儿的，一个月二两，买胭脂都不够。”
程陆伟拣起筷子夹了一口海菜放在面前的酱油醋里沾了下放入口中，“姐，别乱认亲戚。她还欠着我大堆的钱，如今我可是她的债主。”
“现在还提什么钱，一块以后，哪里还分那么清楚。”
程陆伟只是笑，“小木耳，你跟临哥哥之间的情债纠缠了多少年，如今你是幸福了，就不管弟弟了啊，你弟弟可不是一个饥不择食的人。”
程沐尔本来是想着自己当姐姐的，得给弟弟找个好女人。毕竟弟弟也到了成家立业的年龄，天天这么多女子追着，可是外界又盛传他不喜欢女子。如今自己的两个孩子跟小芒接触之后非常喜欢，又见小芒实在讨喜，本着他们之间有绯闻，想助着他们一把，没有想到两个当事人都是坦荡荡的，暧昧是暧昧，却没有半分的情愫。
不过程沐尔主要还是来感谢柳芒这几日的照顾的，说着说着，就推上了一份礼物，本来柳芒是不准备收的，程陆伟道，“收了吧，你应得的报酬。”
柳芒见此，不再拘泥，掂量了下礼物，收入袖子，道了声谢。接下去话题就岔开了，柳芒还算是比较谈吐不凡的人，程沐尔与她聊得很来。柳芒此刻才明白，不是每一个人外形是本质都是等立的。
这一顿饭还是吃得很开心的，柳芒不敢鲁莽了，却还是抓紧一切时间再吃，菜色丰富，穷过饿过的人，才懂得珍惜。到了最后，肚子实在是撑得动不了，才不得不放下了筷子。餐后，面对着满桌的菜色，程陆伟说，“打包吧，反正放着也是浪费了。”
找了下人将容易打包的点心以及容易携带着都给包了起来，程沐尔见了陆伟的这一举动，眼神突然就亮了起来，嗯，原来是这么回事，有些事情不予言说。
程沐尔这一家子与柳芒告别之后去付账了，也可以说是先行一步。只留着程陆伟与柳芒在包厢里坐着，说是还给他们备下了饭后小甜点。
柳芒等到程沐尔他们离开之后，吐了一口气。某种邪乎的气氛一扫而空，陆伟也做了相似的动作，开了扇子悠闲地摇着。
过了一会儿，有丫头送来了饭后甜点，柳芒摸着肚子，依靠在凳子上，望着前面闻起来就香腻可口的羹汤砸吧砸吧了嘴，“实在是撑不下去了。”
“坐着慢慢吃，这种地儿也不是你常能来的，能多坐一会儿是一会儿。”
“老板，不用对我这么好的，我也不是饥不择食的。”
程陆伟脸色一沉，“嗯？”
“老板，今天没有我在，你不会打包这些剩菜吧，其实你就是想着我喜欢吃，对不对？”柳芒忍着笑意，继续道，“你其实还是蛮喜欢跟我独处的吧，比如现在？”
程陆伟哼了一声，“小芒啊，你还真懂得如何撩拨人心的啊，你说我们暧昧就暧昧了，你非得挑那么明了做什么？”
“自从做了管事之后，我是日益无聊啊，只想着找点乐子，不过最近很不小心找上了老板的乐子。老板你在人前贬我，我无话可说，如今只剩下我们俩，我寻你开心下，又有何不可？”
程陆伟听了之后，面无表情地站了起来，那双桃花眼显得有些凌厉，他走进柳芒的身边，对着她的脑袋就是几下，“不乖的孩子，得教训下。咱们走吧。”
“别别别，老板，我这不是跟你开玩笑么，何必如此，我这等穷人，呆在这种上等的地方，能呆一会儿是一会儿。”
程陆伟嘁了一声，“你自个儿呆这里，等会儿能带走多少算多少，我可是先走了。”
柳芒看着他离去关门，不由窃笑，他的淡定还比不上她，柳芒柳芒，偶尔也是够流氓一把了的。
饭后甜点，味儿微甜，凉凉的，喝在口中很是爽口。反正时间不算太晚，这里离得第九楼也不算远，柳芒索性往榻子上半靠着，眯着眼眸，摸着肚子，很是惬意。
坐得差不多了，就站起来将打包好的东西装在一个布袋子里，背在肩上就要出去，才刚开了门，一个青灰色的身影立在她的面前，门口红灯笼摇曳，红光将他的影子映在她的身上，他微微低下头，清俊的面庞缓缓靠近她。
柳芒往后倒退一步，“清芜哥？”
清芜往前进了一步，将身后的门关上，淡色的唇泛出一丝浅笑，“糖糖，我们坐下来好好说说话。”
“好。”柳芒放下肩上的包，随意往圆桌前一坐，桌上剩下的只是盘子，盘子里的食物不是被吃了，就是全被她收走了。清芜在她的对面，正襟危坐，并不说话，柳芒缓了口气，“清芜哥哥，一个月还没有到呢。”
“就这么不想见到我？”他的语气依旧是一派温和，眼底染了几分不悦。
“不是，清芜哥哥，其实，我们是不适合见面的……还有，你武功薄弱，如今单身行走于江湖，实则是……”
“不，唐弩陪在我的身边，只是方才我恰好支开了他。”清芜的手指一下一下地扣着桌子，细微的声音听在耳中却有些刺耳。
柳芒唇角一点点地翘起，“清芜哥哥，如今这样的生活，我很满意，你也不用再劝我回家。真的，有些东西，我暂时无法去面对，你很好，这么多年来，你一直对我照顾得无微不至，只是我当时任性了，未曾报答于你，如今的我也保护不了你。”
“糖糖，我只想治好你。”清芜脸上一片歉意，放在膝盖上的左手微微握拳。
“清芜哥哥，明知道是无药可解，你又何必执着，你身体不好，犯不着再在我的身上花费精力。”
“唉……”清芜叹了口气，“我送你回去吧，虽然我武功薄弱，比起现在的你来可是要强得多，以后女孩子，晚上不要一个人在路上行走知道不知道？”
柳芒嘻嘻一笑，“清芜哥又想着当英雄了吧，走吧。”
清芜走在她的身侧，伸出手来替她拿那包打包走的食物。柳芒拒绝了，“我吃的，我习惯自己拿。”
清芜笑笑，“糖糖很贴心呢。”
“是啊，舍不得清芜哥哥替我背东西，这个还这么重。虽然武功没有了，可是这点力气我还是有的。”柳芒回头朝着他一笑，偏头的时候，她分明看到了红宝石璀璨的光芒，只是一闪而过罢了。她脸色未变，依旧淡定地微笑着。
她说，“唐弩，何必藏着掖着，我不怪你。”说完，她再没有朝那个方向看，她说清楚了，什么都说清楚了，她有她的气度，她转向另外一个方向，每一步都踏得很坚决。
回去的路上，清芜唤她，“糖糖？”
“清芜哥哥，我知道你想跟我说些什么，可是我现在不大愿意开口，你说吧，说些开心的事儿，我想听。”
“开心的事啊，很少。因为没有糖糖在，所以我没有一天笑过。”
“怎么会，清芜哥，你可是个老好人，整天笑呵呵的。小时候，无论我怎么捉弄你，你都不会生气，你知道么，每当我以为你会生气的时候，你总是像个大哥哥那样温柔地冲着我笑，我心里都很后悔，可是就是因为你不生气，我就誓不罢休，总是缠着你，我那个时候都跟……嗯，人说，叫你好好先生。”
清芜唇角的笑容越发扩散，温柔的眼眸若一潭清泉，“小时候的你总是粘着我，我还记得你三更半夜地摸进我的房间，将水倒在我的被子里。然后跑出去大叫。”
“大冬天的，我说你尿床了，还掀了你的被，你都不生气，唉，明知道你身体不好，我还是喜欢折腾你。”
“后来呢，为什么不折腾我了？”清芜少许低头，他看到她的眸里一片迷茫，找不到回家的归属感。他的手和她的手靠得很近，近的稍微一缩就能握住，却并没有随心而欲。
“因为有一次我不小心推你落水，你生了一场大病，我爹揍了我一顿，以后我就不敢了。而且那个时候我爹抓得我很紧，整日地练武，逐渐地我们都长大了……”她的声音轻了些。
“是啊，都长大了，所以都生疏了。”
“清芜哥哥，以前我以为我真的会是你的新娘。好好照顾你，后来才发现，这一切都是我做得一场不切实际的梦。”
“糖糖……”
“清芜哥哥，我释怀了，真的释怀了，年少的感觉若同一场风，来的快，去得也快。如今有唐弩在你的身边照顾你，我也很放心，虽然他不会讲话，却真的……很会照顾人。”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故人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