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问容颜》卿若若

8、第八章、暗香浮动梅子酒

　　“云哥，让你为难了，这些年亏了有你，没有你和颜儿我都不知原来我也可以和常人一样拥有幸福的生活，谢谢你云哥。”母亲走过去靠在父亲的肩膀，拉起他的手轻声地说。“似锦，我这一辈除了战场杀敌，为国效力，遇上你是我最幸福的事，有时候我总在想要是早点遇上你就好了，也就不会让你们承受那么多，特别是颜儿，你知道凤舞说的对，我从来都尽过父亲的责任。”“不是的，云哥，颜儿从小就懂事，她以你为自豪，她是个善良的孩子。当初要不是我你也不会被人们说成这般不堪，而且也许会有更大的威名，你不曾后悔，我更不在乎，只要一家人好其它都不重要。只是云哥，凤舞和子轩到底也是你的孩子，对他们我们是有愧疚的。”“人是不可能做到尽善尽美的，似锦，我做不到，所以有所选择，然后为自己的选择负责，我爱你们，在这个家我很舒坦也安心，哪怕在战场能让我想起的是这里的日子而不是在将军府的大院里。我没有办法让他们都幸福，与其所有人痛苦，煎熬，我只求你们幸福，我不想也不愿过去假装，那是种欺骗，或许这样是自私的，却是我最快乐的选择。似锦，有些事开始了，便是一辈子。和你们在一起就够了，其它的真的不重要。”“恩，都不重要，我们就够了。”“似锦，反正这次已经彻底的跟那边断了关系，我想等南方边境稳定了就告老，到时我们安安静静地过自己的日子。”••••••我没有再听下去，也不想打扰他们，偷偷地回走，父亲的担当和体贴是让我感动，也是敬佩的，我爱着他，把他当个男子来爱，来敬重。日子又回到了最初的平静，仿佛与世隔绝，没有人再提那天的事如同约定，这个曾经暗中惧怕的担忧第一次明明白白地有了最终的结局，于是那么轻松自在，彼此分享快乐，我是知道的我们每个人心里都藏着的伤痛，可这一点都不重要。
　　后天就是生辰了，母亲说十五岁了及笄的年龄，是大人了，该好好地过一次生辰，更何况这也是爹爹陪我过的第一个生辰，我开始心安理得地看他们忙活。再说她们也不让我插手，一个人爱干嘛就干嘛也没人管我，只有逸书看不过去会忍不住埋怨碍着他们，我倒是看看他们会给我准备一个怎样的生辰，心里却好奇的不行，无论怎么套，怎么看，就是什么也没发现。终于等到这日，早早地醒来，不由地微笑，美好的一天，刚坐起身，便听见珠帘声，母亲捧着一套衣裳，满脸笑意的进来，身后的绣绣手里捧着一个梳妆盒，同样微笑地看着我，原来我一直被她们的微笑宠着。跳下床扑进母亲的怀里，撒娇地蹭着，“娘。”“都大姑娘家了，还这样，害不害臊。”“夫人，小姐还是像个孩子，长不大了。”“来，娘给你换上新衣裙，这是你景姨花了很久才做好的，好看吧。”淡粉色的上衣，下身是茜绿的折裙，嫩黄色的纱衣裙，配同色的挽肩和汗巾，隐隐透出淡淡的栀子花味，心下感动，母亲一一为我穿好，从未这么正式的穿过，平日都只着衣裙便可。“好看吗，娘，绣绣，怎么样？”我转着圈，裙子盛开如花，轻纱纷飞，女子的美态瞬间展现，母亲又拉我坐在镜前，“颜儿，是大姑娘了，今天娘教你打扮自己，绣绣把梳妆盒拿过来，”“是，夫人。”娘一边给我装扮一边细细地教我，每一步骤轻重、淡浓都十分重要，想来梳妆是件精细的活，而后亲手为我梳好发髻，母亲一缕一缕将垂在腰际的青丝梳顺，“这根是娘年轻时最爱的粉晶兰花钗子，与你这一身正好，绣绣去院子里剪一支木芙蓉来。”插好绣绣拿来的木芙蓉，娘满意地牵我起身，注视着我，她眼里的柔情和延伸的笑意可以融化了，被她看的有点不好意思，“娘，娘，我好看吗？”“颜儿长大了，是个动人的姑娘了。”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摸上自己的脸，摸摸发间的钗子，难以置信，不经意间我真长成大姑娘了，说不上倾城，但也花容含羞，清秀娇艳，突然想起诗经那一句，女为悦己者容，我又该为谁容。出了房门，我看到所有人脸上的欢喜、友善，以及父亲和逸书眼里闪过了惊艳，有些事原来我也是可以做到的。
　　第一次这么多人一起出门，而且还穿得这般精致，像极了官家小姐出门，我和绣绣、逸书一辆马车，父亲和母亲、姨娘一辆马车。街上人都多，也无比热闹，观音庙旁早已车马如龙，商贩成堆，叫卖声不绝，甚是喧闹嘈杂。下了马车，人是奇怪的，每个人其实都可以做到一些事，除非他把自己固定在一个位置，自以为不可能，于是就真的不可能，成了真，我也一样一直以为自己不可能像今天这般斯文高雅，言行举止自然得体，宛如大家闺秀，但今天却做到了而且及其自然不需要伪装。我知道有很多人的视线看向我们，或羡慕、或感叹，或鄙视，或高兴，或惊艳•••心里有丝丝的骄傲，从未有过，虽然不该还是不由的开心。拜了菩萨，许了愿，求了签，吃了斋饭，放了生，赏了景，再回来已是午后，日头有点大，虽绣绣帮我撑着伞还是感觉阳光刺目，闷热难耐 ，于是各自回屋稍作梳洗。躺在床上还在想着刚才的情景，绣绣推开珠帘进来，“小姐，累了吧。”“怎么可能我们上次和穗儿、水仙她们逛的还要久我都没喊累，只是受不了外面的热。”“小姐，这是穗儿、水仙、银妞、音络给你的及笄礼物，打开看看喜不喜欢。”打开提盒一看，里面什么小东西都有，绣帕、香囊、胭脂、糕点、珠花•••••，不过我最喜欢的还是里面那根木簪，触手细腻，没有花式，却让人觉得简洁真诚，“绣绣，这是谁送的。”“好像是音洛小姐的弟弟送你，是他自己亲手做的，他到是有心。”“是啊，这小鬼我还真没想到，看不出来，不过我挺喜欢这根簪子的，改天我得好好谢谢她们，你说是吧。”“他好歹也是镇子上傅家的少爷，也算大户，你看音洛给你的玉镯就是上等的缅玉，他倒好给你一根木头，还有他不过比你才小一岁，长的可比你高，叫人家小鬼，也就你叫的出来。”“就知道损我，我就叫，是比我小吗，反正我是喜欢。”“开玩笑的，应该花了不少时间，可见他是用心了，我只是好奇罢了。不过小姐既然那么喜欢，那我给你的礼物还是不要拿出来丢脸了，这是我去银铺定做的一双风铃，看来我得自己用。”说完转身就走，慌的我赶紧抓住她的袖子，“好小巧的风铃，绣绣我错了，”跟她撒娇，趁不留神一把夺过来，“谢谢了。”然后得意地看着她无奈的表情，轻摇风铃，清脆空灵，开心地笑了，绣绣是知道我的喜好的，平时听到这些玲珑动听的声音，便会心情愉悦，常常拿碗、瓷器当水注来奏乐。“小姐，还是睡会吧。”绣绣摇头看着我孩子般玩着风铃，离开，躺着床上不停摇着，咯咯直笑，那么小风铃上还刻着我的名字，谢谢我的绣绣了，渐渐地睡去。看着床上带着笑沉沉睡去的墨颜，逸书好奇为什么她总能笑着睡去，她的笑声像极了这银铃，希望她能够一直这样快乐下去。
　　晚饭格外丰富，他们每人都亲手为我烹制一样，包括我那拿剑的父亲，满满的一桌都是我喜爱的菜，更喜的是姨娘拿出了整坛的梅子酒，娘也批准我可以尽兴地喝。在满树木芙蓉的影子下，他们还为我准备了节目，爹爹的剑术，娘的琵琶曲，姨娘的清歌，逸书的笛子伴着绣绣的二胡，我真的喝到微醉，脸上如梅子酒嫣红，木芙蓉的香气流动，所有都是醉人的，耐不住也跳了一曲《醉红妆》。大家都喝了不少，我知道他们此刻是开怀的，打心里知足，父亲给了我一枚羊脂玉刻的凤凰，栩栩如生，入手嫩滑，晶莹剔透，这是和田玉中的上品，很是尊贵。绣绣扶我进房，梳洗好躺下，便下去收拾去了，暗暗地遗憾，逸书他始终还没给我礼物，也没好好地说会话，头有点重。也不知什么时辰，感觉有人帮我盖了一下被子，心里一动，闭着眼睛轻声叫，“逸书哥，是你吧。你来了。”“恩，小姐，把你吵醒了，抱歉，头还疼吗。”“没事。”“生辰快乐。”我立即坐起身，睁开眼，室内的蜡烛也快烧到底了，伸手，“那我的生辰礼物呢，都没见你给我，快过了。哼，生气了。”转过头不看他，赌气地撅起嘴，低头玩着头发，一丝冰凉滑入颈间，红丝线缀着一个银锁，一面刻牡丹上书富贵吉祥，另一面刻着麒麟上书平安长寿，下面四个铃铛，“我愿你一生如意，一生平安，永远微笑。”小时候我也曾想拥有这样一个锁，直至今日如愿，我喜欢，看着他眼睛，真诚地说，“谢谢你，逸书哥，我会的。”我似乎看到他脸上的羞涩，“逸书哥，我今天发财了，你看我收了这么多礼物，我真的好开心。你们会把我宠坏的，如果有一天离开你们我可怎么办，答应我不要离开我，我们一家人永不分开。”“小姐放心，我宋逸书在此发誓不离开小姐。”逸书哥为我披上衣服，牵我出门，“我们去哪？”他回头暗示我轻点，默默地跟着他身后，任由他带路，突然他从身后提起我，还没回过神来，就到了房顶，我惊喜地叫到，“你会轻功，这是轻功吧，再来。”他捂住我的嘴，“下次吧。”我只好安静，似乎还有点不甘，“给你。”“什么，啊，萤火虫，居然是萤火虫，好漂亮。”无数的萤火虫在瓶子闪着，犹如灯光般明亮，犹如漫天星忽明忽暗，“谢谢，谢谢，逸书哥，谢谢。”那晚我们相依在屋顶玩着手中的萤火虫，看着遥远的星空，说了很多话，那么多话后来我都想不起来，只记得最后我把整瓶的萤火虫都放了，看着它们飞舞，离去，然后不知何时睡去，醒来时却在自己房间，天开始微亮，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