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问容颜》卿若若

11、第十一章、浮生长恨入宫门

　　“没想到我们会这么见面，若不是他们也许我不会这般来见你，墨似锦，你的确如花似玉，温婉动人，难怪老爷那么爱你，原以为你是那种风骚的女子，看来是我错了。坐吧，别站着，我们都是深爱老爷的。尤记得嫁进将军府那年我还只是一个不懂世事的小姑娘，那个时候我心里很怕，害怕我的夫君会是一个满脸胡子，凶恶野蛮的，甚至会动手打人的那种男人。呵呵，我还真傻，结果呢当他掀起我的盖头时，我就喜欢上了他，他就站在那里含笑地问我，“累坏了吧，饿了没？”他是那么体贴，那么温文尔雅一点都不像我想的那样，我看着他心里欢喜自己找到一辈子可以依靠的男人，和生活的希望。虽然他总是在外，每天我都会站在窗口等着他回来，等待的滋味我想你也尝过吧，可是我很安心也很踏实，再加上后来有了子轩，每天哪怕等不到老爷我也很幸福可以借着以前相处的回忆微笑，再后来我怀上凤舞，你不知道我有多开心，可以为老爷再生一个他的孩子，我是那么骄傲。”然后她停在那里，沉浸在美好的感觉里，也许她又想起以前某些甜蜜的瞬间，我坐在那安静地看着她脸上不经意流露的幸福，同样身为女人我知道她期待、满足，我也曾经那么在家里等着云哥归来，陷入初见的回忆难以自拔。我以为能够顺利离开繁花阁便是最大的福分了，从来没意料到今生还可以拥有所谓的爱情，能够遇到云哥这样的男子，以为看破了世间的险恶，人情的虚假，到最后却相信了我们青楼女子最奢求的爱情。也更没有预料到因为我而害了眼前这个女人，伤害了她们圆满的生活，夺走了他们最大的依赖，一直假装自己看不见，也不知道，想象着他们过着繁华的生活也是可以幸福的，欺骗自己告诉自己云哥是自愿留在我身边的，云哥在我们身边快乐就好了，其它都不重要，也不愿去过问，我想着这互不干涉各取所需的日子是最公平不过的，自私也罢，流言也好，我是爱云哥的，那么爱着彼此，所有不知。她回过神坐下，喝了口茶，低头把玩茶盏，略所思，絮絮地说，“早知道那次或许我该拦着老爷，不去参加那次聚会，他从来都不喜这种场合，还是我自己劝着他去，我真后悔，如果老爷没去，一切就不一样了，没了以后，更没了今日的种种。为什么是我把他推到你身边去的，这些年我一直为这件事埋怨自己，恨着自己，是我对不起轩儿和凤儿，让他们失去了拥有一个完整的家，我也恨老爷为什么如此狠心舍得抛下我们，离开我们。你知道我的无助吗，那么大的将军府我感觉空荡荡的，每天我只能跟肚里的孩子说说话，偷偷地流泪，然后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男人都这样，谁不是三妻四妾，何况是老爷。渐渐地我什么都愿意，哪怕是将你接进府里都愿意，只要老爷还在身边，让我能够感受到他的存在，我没有为你的事跟老爷哭过、闹过、埋怨过，我觉得自己已经做的很好，好到连我自己都难于相信，以为这样就可以，我们一家人还是会好好地在一起。慢慢的他离我越来越远，他的心里都是你，哪怕他在我身边，我看得出来，这种思念的眼神和滋味，我看到他的为难，他的掩藏，他的愧疚，他对我还是这般照顾显得更礼节，哪怕如此我还是不肯放弃，只要他回来我都笑脸相迎，尽心尽力地对他，有时候我觉得自己真傻，特别想跟老爷大闹一下，可我还是不舍，我害怕老爷会遗失我的好，我想他记住的只有我当初的摸样。到最后我还是丢掉了他，三年，和你一样我们整整三年多没见，这次回来他却连一次都不曾回来，就算不为了我，也该为了孩子回来。凤儿一直都恨我这个做娘的软弱、胆小，没本事，这些年我都忍耐着，只为等他回来看我的那一眼，我这样以自己的方式爱着老爷，结果呢。因为这次的事我突然那么恨他，他欠我的没关系，可是我的孩子他怎么可以，这也是他的孩子，是他让我愧对他们，我恨他为什么连最基本的不愿给我们，我要的从来不多。我更恨你，是你让我过着现在这种日子，是你抢走了我的老爷，是你毁了我们一家，都是你这个女人，我恨你，恨不得杀了你，恨不得你们都死了或许这样我更好过一点。”她的情绪越来越激动，手也开始微微发抖，我的泪水含在眼里，这也是温婉、善良的女子，就因为我这些年默默坚忍着，是我夺走了她懂得依靠，伤害了她们，可是云哥是爱我的不是吗，那么一切也就值得，这些年想到她们我也是愧疚的，世上终究没有尽善尽美的事，一个人总会在不同的时刻面临两难的抉择，既然选了便不能后悔，不是吗？
　　“夫人，我也是女人，我知道你所忍受的痛苦，因为我让你们承受了那么多，对不起••••”茶盏被重重地丢在桌上，翻滚，落地，破裂狰狞，“对不起，一句对不起就能改变了，一句对不起就可以让一切不复存在了吗，一句对不起就会让我的孩子快乐地成长，忘了曾经，一句对不起就轻易地换我年轻的岁月吗，还是这一句对不起就可以减轻你的罪孽，让你安心了呢？”啪，安静地屋子里突兀的一声，响亮而干脆，我被狠狠地扇到了地上，只看桌子上残留的茶水一滴一滴溅落到地面，开出了水花，异样寂静美丽，这是我该受的，没什么一个巴掌又算得了什么，它让我忆起了年少时黯淡的日子，抬起头，看着她愤怒地俯下了身子，那只手还停在空中，她原来这般恨着，“谁让你这么看着我，让你失望了，我就是这样的人，都是你们逼得，这些年我坚忍微笑换来的是什么。可是，现在上天居然又要把我的女儿从我的身边夺走，凭什么都要我来承受这些，而你们却过着幸福的日子，我告诉你我做不到，我再也不是以前那个懦弱的只知道独自流泪，自以为善良的江玉婉。朝廷来的旨意，册封我们家凤儿为正五品的才人，提前于选秀入宫，我原以为凤儿会不愿进宫，可这孩子居然那么高兴，她告诉我她要成为荣耀后宫的人，她说她会让我骄傲，她说她要让她的父亲看到自己有一个多么优秀的孩子，她要让他后悔。这是我最害怕的，是我这个做母亲的无能无法给予他们完整的家，让他们健康快乐的成长，导致他们今日的性格如此，甚至都不了解他们俩，我都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虽然晚了点但从现在开始我会努力做一个好母亲，不再是那个只会围着老爷转的傻女人。但是好像来不及了，我的凤儿就要离开我了，为什么是我们家凤儿，而不是你的孩子，凭什么，我拦不住她，就算没有这次的旨意，她也会参加今年的选秀，既然如此那么我会尽自己一切力量去帮助、保护我的女儿。你知道这孩子昨日跟我要求了什么吗，我想你肯定猜不到，凤儿她要你的宝贝女儿当她的丫鬟伺候她并随着她入宫，这个孩子始终忘不了，还是恨着你们，这个主意可真好，也该轮到你了。”“你说什么，要我们家颜儿进宫，不，不可以!夫人，你让我做什么都行，求你别让这样做，我们颜儿是哥很懂事的孩子，她是无辜的，求你了夫人••••”我抓住她的裙摆，心里在喊我绝对不可以让颜儿离开我的，没有她我该怎么办，不可以，我的眼泪不住地流下来，我拼命地乞求她，我可以不要尊严，放弃自傲，谁会想到当年名动南北的一代花魁今日不堪地跪在地上苦求，却改不了任何。她站在那里脸色不动，冷漠，带着尊贵和满足，望向地上的我，眼神坚定，转身，我只见一袭裙角华丽逐渐远去，门开了，她定在那，“为什么你觉得不可以，我告诉你，我已经答应凤儿了，还有你们剩下的人，从明天起不准离开将军府，我会给你该有的名分，从明天起你就是我们将军府的二夫人了，怎么样满意吧，至于另外两个就是府里的下人了，如果她们要离开也随她们，我倒要看看老爷回不回府，看看他会有怎样的反应，我都等不及老爷回来，我不会后悔今天所做的一切，第一次感觉舒坦顺畅。”说完跨出门槛，离去。我瘫在地上仿佛被抽去一切，除了空气我什么都抓不住。
　　两天后眼睁睁地看着我的颜儿随着人群去了那个阴冷的深宫，苏景和绣绣站在我旁边，满脸的悲伤，无可奈何地哭着，只有我没流下一滴眼泪，我再也没了眼泪，就这两天长的好像一生，我的颜儿站在人群里笑容淡薄望着我，她是笑着的。从知道开始，从她做出选择之后，她就没有在我面前哭过，难过，她只是不断地安慰我们，一遍一遍地叮嘱我们，可我知道每天深夜隐忍的低吟和手臂上满满的的牙印，我的颜儿懂事地让我心疼。人群早已消失，我们包括江玉婉他们都站在府前久久地望着远处，很多人都哭了，只有我和江玉婉微笑着，只为远去人的心安。脑里始终萦绕着，颜儿靠在我的膝盖上笑着对我说，“娘，答应颜儿，努力过下去，好好地等着爹爹回来，好好等着我回来，到时我们再在一起，回到小院。娘，就当还是以前，只不过现在娘要更辛苦了，除了等爹爹还要等着颜儿，娘会等着我回来的是吧。颜儿喜欢娘的笑容，一笑倾城，请娘为我和爹爹时常微笑，那时我也可以感觉的到，看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