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慈悲城（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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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面上的摊主也没闲着，心怀鬼胎地一碰头，聊的都是新来的仙君不买账。
“这回倒好，咱们都拿着白签，红签基本都被圈在客栈里，上哪去做好事？”卖白菜的摊主黄牙一呲颇有怨念，“那人还是个软硬不吃的，偏生还都听她的，哎呦好大个官威。”
光吐苦水应没有什么实际的作用，眼珠子一转，计上心头，黄牙用肩膀撞了撞身边人，示意他往前看。
那人扭头一看，“那是牛山？他昨日抽的好像是红签，可他那块头，我们两三个都不是他的对手。”
“你是真笨啊。”黄牙重重在他的头上来了一下，“你再看看，不费吹灰之力的活菩萨来了，那个粉衣服领头的跟客栈那个不是一条心，咱们一会儿先在他们身上搞定几件好事。”
“客栈里的那些相当放弃了，今晚上签的颜色务必地掌握在咱们兄弟几个手里。”他眼睛一眯，“明日的事才能有对策。”
跟班也没太听懂，但这些日子跟着黄盛，身上没灾没痛的，他根本没细想，应和道：“盛哥，您只管说，咱们兄弟几个就跟着您做。”
黄盛对他们的识趣很满意，吩咐道：“一会我一声令下，你们就冲上去，不能让人跑了，剩下不够的...”他顿了一下，“就从那几个病鸡中选。”
月色当空，同福客栈陆陆续续地进人，以黄盛为首的人面露喜色，大摇大摆地坐的与花瑛只隔一个过道。
之后再进门的几个人，远远离开黄盛绕着坐到客栈的另一头。
弟子们眼神一对，无声地传达一个消息：黄盛他们应当是对其他人下手了。
子时一过，一些人在客栈凭空出现。
相随出现在客栈最中间桌上的是一个墨绿的竹筒，人人的眼睛都紧紧盯着。
“小仙君想必是一言既出，言而有信的人吧。”
黄盛一改之前毕恭毕敬的嘴脸，呲牙一笑，他一桌的人都站起身走向了签筒，黑压压一片乌合之众挡住了花瑛面前的烛火。
“小仙君想选个什么颜色的签呢？好像对于仙君来说影响不大呢？”
“请。”花瑛笑着一摆手。
“大气，那我们可就却之不恭了。”
蜂拥而上，淡绿色的竹签在他们手里慢慢显现成了红色。
这种情况，选择做坏事才能把主动权留在自己手上，仗着人多，花瑛等人还留守同福客栈不出去，外面就是他们的天下。
花瑛还是沉沉地坐在位置上，没动。
零零散散的人上前抽取，竹签到手有人欢喜有人忧，不少人恭维着黄盛，想求得他帮忙择个颜色。
形式一下子扭转过来，人人都想要红签，掌柜都急得满头大汗，他这身份是好，可红签都取走了，留在客栈的仙君只能手握白签，白签帮白签可不算做好事，黄盛那批拿红签的可不好说话。
他急忙厚着脸皮，一脸谄媚，“盛兄真是聪慧过人，让我辈望其项背。”
黄盛被夸到心坎上，“你小子想要个什么签？”
“红的、红的。”
随着黄盛地位的水涨船高，盛哥长、盛哥短，正堂乱糟糟的一片，呼痛声也渐渐四起。
花瑛看着自己的手指从指甲开始变成深灰色，痛感加剧，慢慢渡过第一节指骨，非人的折磨如潮水迅涌而上。
掌柜往回走离近了花瑛，还劝道：“您可别逞一时意气，真不懂您在想什么，出于私心您不帮忙也可，可眼下您什么都不做，一样要受石化之痛，还不如做点好事拯救一下苍生。”
花瑛第一次听人这般劝，也是有趣，一时间转移了指骨化石的痛，一转头徐楚凤那朵娇花也痛得汗涔涔半咬着香唇。
“去抽签吧。”她站起身走向竹筒。
与长庚擦身而过之际，她的嘴唇一动。
冯十六从客栈外三步并做两步，小跑进来，嘴里还嘀咕着，“要赶不上了，还好，还好。”
他倚在桌边喘着粗气，嘴角有一道淤青，背后还有好几个脚印，见到花瑛很是欣喜，“辣，仙仙姑娘是真辣，你看我身上都是他命人打的”
他完全无视端坐在桌旁的花珮，也不管屋内几十双眼睛，自顾自地说，“那腿是又细又长，人也是清清冷冷的，要是能娶仙仙真是此生无憾，小仙君真是好福气。”
天灵山众人：“！！！”
什么意思，大人在慈悲城都有家室了？
一道道探究的眼神，齐刷刷地戳在花瑛身上，就连黄盛等人都听得直咽口水。
偏偏他还在口无遮拦地说，“城主府的马车已经等在外面了，您可别让佳人久待。”
一番话说下来叫人想入非非，这仙君也算是个风流人物了，来了没几天先是得了个红衣美人，如今美人在侧竟还有个佳人等候。
四姐花珮站起身，拍了拍花瑛的肩，“你去吧，我上去休息了。”她对冯十六置若罔闻。
看吧，美人都生气了。
等花瑛安顿好弟子走出客栈，就看到一顶乌黑顶的朴素马车停在不远处。
她掀开车帘里面坐了一个幽怨的美人。
“这是在外面待得野了，一天到晚不见人影，你心里把城主府置于何地？把我置于何地？”
戏精附体了？
花瑛被他问的一脸懵逼，她迅速反应过来要符合身份。
“我一人富贵了，总要回来看看。”她揶揄道。
“你就要这样与我说话？”昭苏拍了拍身侧的软塌，示意花瑛上马车。
不行，她现在不能离开同福客栈，花瑛打算上去与他说明白。
“我今晚要留在客栈，人多眼杂难免有人动了歪心思。”
她在与昭苏说正事，可不见得昭苏就与她在一个频道上，“那些人的生死就那么重要么？”
昭苏就那么静静的看着她，黑眸里有一小块光晕，只印着她的人影儿，专注又固执。
花瑛沉浸在其中，一惊，错开了眼神，心脏砰砰地跳动。
她偏过头避免再对上昭苏的眼睛，“那当然是重要的了，人都是我领出来的，他们也都很信任我，怎么能把人留在这里。”
当你不再属于天灵山的时候，昭苏用视线一点、一点勾勒出花瑛的侧颜，在你的心里什么会是最重要的呢？
视线继续游移，慢慢落到了花瑛的手上，那是一只秀气纤细的手，右手小指却以一种僵硬的形态破坏了整体的美感。
昭苏缓缓抬手铺盖其上，就见那双眼睛圆睁着，湿漉漉的满是惊诧。
花瑛：“！！！”
这什么情况，入戏太深了吧。
青色的火焰猝不及防的从昭苏的手掌冒出来，她本能地要缩手，右手却被大手包裹其中，动弹不得。
昭苏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还真是煞费苦心，无所不用其极。
火焰擦着她的手掌，从昭苏的指缝间冒出，明明是火却有丝丝凉意，缓缓地纾解小指撕心裂肺灼烧感。
骗子。
她还记得在天问姬氏，昭苏用过这种丹火，他那时说——
——疼。
“你...”
散发着凉意的手掌离了她的手背，小指本该石化的骨节恢复了正常的颜色，她试着动了动手指。
完好无损。
“这火焰还能恢复石化的手指。”
“不能。”昭苏没想隐瞒，“只是能将石化转移。”
转移的意思是，本该石化小指转移到了昭苏的手上？她想拉过昭苏的手，昭苏将手藏在了袖袍中，往身后一背。
“不好看，看它作甚。”
熟悉的一幕勾起了她的回忆，那个浑身冰凉的昭苏将热水洒在手上，把手递到她嘴边想要她吹吹...
而清醒着的昭苏却把手藏了起来。
她不敢再深想下去，伸出手，“祸是我闯下的，我自己可以承担，你把石化传回来。”
昭苏垂眸掩饰情绪的低落，“你我之间非要分的这么清楚么？”
一件件接触的小事，随着这句话一点一滴涌入花瑛的脑海，逼迫着她不得不正视两人之间的情感，真的是友情么
他步步紧逼，“你在逃避什么？”
“我这个人胆小怕事，贪生怕死没有什么闪光点的。”而且她是个假男人。
求生的本能，让她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那老秦要是变成了女人，你该怎么办？”
——“杀了。”
都说灵族谨小慎微，女子更是极为重视终身大事，他是不是唐突了，昭苏心想，阿瑛明明满身都是光亮，这就是灵族所谓的谦虚么。
放心，他会证明魔族也有真心。
他抬手伸出一根手指在花瑛额间一点，一个奇特的图纹出现在花瑛的额头，眨眼间隐去。
花瑛此时与他接触有些不自在。
可昭苏却没有再提刚才的话题，他淡淡道，“放手去做你想做的事吧。”
啊？
刚刚发生的一切都好像是花瑛的错觉。
昭苏是真的对她很好。
她还在沉思，昭苏就在她耳边催促道：“不是已经找到城中的阵眼了么？回去守着吧，快些破阵。”快些回应他。
“你？”不可思议和深不可测也不知是哪个词先抵达了花瑛的脑海。
昭苏笑了，眉如墨画，子夜含星的桃花眼藏着柔柔的光，笑意冲散了寒意，略微上挑的眼梢流露出妖治、魅惑。
没有一颗星子的慈悲城，今夜开出了一朵勾人的罂粟花。
他笑，他猜阿瑛的心思总是有九成把握。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慈悲城（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