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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禁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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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白一根根取下扎在昭苏穴位上的银针,投在盛满乌黑色药汁的碗里浸泡,转而从怀中取出一方手帕,认认真真将针上的药汤吸尽。
“主子有朝一日不想活了,莫要便宜了他人。”针尖戳穿皮绒,卷成一卷,“不如就赏给属下,念及情分也好,功劳也罢。”
他抬起头看着昭苏,“属下还没用过魔君试药,挺想试试的。”
“哎呦,主子身体到底如何?你倒是给句准话,急死人了。”秦书抻着脖子张望。
“暂时还死不了。”诺白轻描淡写道,“不过照这样下去,也就三年五载的事。”
秦书急了,“你不是自诩神医么?连区区寒毒都解不了?”
“解?我早些时候怎么说的,这寒症要用温性药材养着,不可妄动肝火,不可与人斗法,不可耗费心力,待到时机寻一朵阳炎烈火将体内的寒气逼出,寒毒自解。”
“主子呢?他听么?”
“现在可好,浑身经脉被寒气冻住,每逢月圆功力尽失,长此以往还会神志不清。”
“就没有快些的法子么?”秦书问。
“有,找到千叶莲心。”
花瑛正在屋中打坐吞吐,神识波动,有人站在屋外。
推门一看,嗯?没了。
“怎么了?”不远处,昭苏正向她走来。
花瑛摇摇头,那种窥视感消失了又仿佛从未出现过。
昭苏离她越来越近,“小仙君考虑好了么?”
隐隐有股粘腻的臭味,像是苍老干枯的树皮一层一层裹住花瑛,深埋于泥土中,一起腐烂变质。
不对,这人不是昭苏。
花瑛感觉自己身体中的水分在蒸发,嗓子干痛得冒烟,一只手摸上她的脸,“乖,告诉姐姐,姐姐美么?”
花瑛暗中蓄力,趁其离得极近,以最快的速度令丝线编织成网。
“你是谁?”
丝线缠上怪物,怪物却如同烟雾般溃散,空气中传来女人做作的娇笑。
“你不乖,姐姐的脸,怎么能轻易触碰呢?”
困,好困。
花瑛的眼皮越来越沉,终于在最后一抹意识消散前,她想到了。
原来是她。
花瑛再次睁开眼,已经没有女妖的身影了,也看不到邀月阁的影。
四下悬着金钩,钩上挂着重物,悬吊得极高,周围人三三两两被捆住手脚,以一种极长的姿态躺在地上。
“大人!”
花瑛顺着声音扭头去看,不远处有人正不顾形象地奋力蛹动,发力的同时,丹田也用力。
“大人!连您也被抓了!”
不是什么光彩事,不用那么大声。
“大人,这绳子有抑制灵力的作用,我召不出本命剑。”
你没看见大人也被绳子捆着呢,大人连剑都没有,你就不用指望......
花瑛正想着,手指处被东西缠上,她若有所感地回身看去,果不其然。
——这线要成精了。
一头灵活地探进绳结里,一系一绞,两指宽的粗绳整齐得截了个端口。
花瑛不敢置信地解放了双手。
“大人威武!我就知道大人一定是故意深入敌营……”
后面歌功颂德的话,花瑛都不好意思听。
她心情复杂地上前解开那人身上的绳结,意外地在他脖子上发现一个朱笔写的大字。
——颈。
花瑛迟疑地问道:“我……脖子上有字么?”
“大人,您脖子上写了个脸。”
对上了,彻底对上了。
她现在确信此处作乱的妖就是禁婆。
原书中,禁婆作乱是在女主徐楚凤吸收了阳炎烈火之后。
禁婆可以困住人的生魂于体内七日,七日过后,人就会呆傻。她最邪性的本事,是迷惑妖魔仙灵听令于她。
她本体极丑,故四处掠夺他人皮相。
最为重要的一点,她应该死于女主的阳炎烈火之中……可眼下女主没来。
这剧情进行不下去啊。
“大人,我还是想不明白,那妖物明明不敌我,但是莫名其妙的一困,再醒来我就在此处了。”
想知道为什么?
少喊两句‘妖物受死’这般中二的话吧。
花瑛在心底叹了口气,解释道:“此妖诡异,莫要与之交流。”
只要不与禁婆说话,此妖武力值不高。
“原来如此,大人,我知道露真和长庚关押之处,大人孤身探敌请多加小心。”
我们可以救完露真和长庚一起去,别扔下我啊喂……
“主子不好了,刚刚影部来报,少夫人躺在地上,貌似离魂之症。”
昭苏躺在暖玉床上闭目养神,闻言猛地睁开眼睛。
“好,很好,孤没去找她,她竟还敢跑来孤眼皮子底下动手。”
“主子,此事交由追命楼吧。”
“不。”昭苏揽上白狐绒的披风,“桑南隅是孤一手创的人间极乐,她接二连三对桑南隅的客人下手,就是没把孤放在眼里。”
是对花瑛下手,您才这般着急吧?
诺白煎好了药正要送去,就见秦书他们一个两个火急火燎地往外跑。
他拦住秦书:“出了什么事?”
“主子冲冠一怒为红颜。”
合着他苦口婆心说的那些都是屁话?
一股子火气涌上心头,他随手抄起托盘里煎好的汤药,一饮而尽。
禁婆的府邸修在阴暗潮湿之地,因其换皮过勤,干燥会使她身上红痒肿痛。
一道威压出现在自家门口,禁婆急忙出来查看。
远远看着就是张细腻的好皮,再离得近些,吓得她也不敢再幻想这人的皮子适合她哪个部位。
她对上一双深如夜色的桃花眼,叩行大礼,“不知魔君殿下大驾,妾身有失远迎。”
这位魔君向来喜怒无常,徒手捏碎魔核都是常有的事,他应正在修养,来寻她做什么呢?
禁婆扭捏地摸摸自己的脸颊,暗忖:早知如此,她就该换上今日掳来的那件‘新衣’。
“孤的桑南隅如何?”
禁婆摸不到头绪,本着千穿万穿,马屁不穿的原则,她娇笑着:“殿下的地界自然是极好的,所思所想一应俱全,繁华热闹当属人间第一流。”
昭苏冷声道:“你探囊取物,可还方便?”
这下总是禁婆再笨,也觉察出不对,她一个头磕在青石地上,再一抬头哭得梨花带雨。
“殿下真是误会阿娇了,阿娇在桑南隅所做之事,皆是奉了邬渡魔尊指令。”
哥哥……?
禁婆阿娇小心地解释道,“邬渡魔尊担心殿下太过清冷,就派阿娇拘了些凡人生魂……”
“你就只拘了凡人生魂?”
“还有几件‘新衣服’。”阿娇咯咯咯笑得渗人,她抛了个媚眼,咬着嘴唇,“阿娇知道规矩,桑南隅来者是客,阿娇不敢惊扰客人,只抓了几个修仙之人。”
魔界不成文的规矩:修仙之人死不足惜。
只要没人闹上门来,各大魔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手底下的兄弟总是要打打牙祭。
“在桑南隅,孤才是规矩,你掳走了孤的人,必须全须全尾地给孤还回来。”
啊?他怎么不讲道理?
禁婆呆在原地眨了眨眼,一道裂缝出现在她的右脸上,露出里面苍老干枯的皮肤。
她吓得慌忙点头,“跟妾身来,贵客正在府内。”
跟着禁婆走过她潮湿的洞穴,昭苏屏住呼吸,一连绕了几个弯,到了一间石室。
人呢?
禁婆看几眼石室,瞄几眼昭苏。
“人呢?”
天上垂挂着不少金钩,有的还挂着没吃完的残羹,地上留了不少半截的捆仙绳。
禁婆看得肉痛,小声嘀咕:“不应该呀。”
“殿下,您听妾身解释!”
花瑛到底没追上悟寻那小子,孤身一人在洞内闲逛,恍惚间好像看到一个熟人?
他不会也中招了吧?
她悄无声息地跟在两人身后,远远看见禁婆把人往关押过她的地方领。
小炮灰……
她纠结了几秒,终是大义凛然地向两人靠近。
离得近了,刚好看见禁婆扭头跟昭苏说话……
不,不能跟禁婆说话……
她冲上去想将人带走,奈何冲得太猛,昭苏猝不及防被她扑倒。
昭苏面对突如其来的状况,手伸到一半,被眼前人抓住。
做什么?
看着昭苏困惑的眼神和即将张开的嘴……
情况紧急,来不及解释了!
要找的人突然出现在面前,昭苏还没来得及反应,就感到嘴上一软,温香软玉扑在怀里……
她亲我了?
她亲我了?
她亲我了!
怎么是这个反应,花瑛看着小炮灰的神情,呆若木鸡,难道灵魂已经被吸走了?她转头看向禁婆。
刺激!你们能不能照顾一下老年人的感受。
禁婆阿娇的内心五雷轰顶:哦,我的人,原来是这个意思嘛。
花瑛正要跟禁婆拼了,却被人捉住了袖子。
“你为什么亲我?”
啊?现在是纠结这个的时候吗?清白哪有命重要。
见花瑛视线没离开过禁婆,昭苏随手一掌,将人拍远。
盯人:回答我,回答我,回答我,回答我。
花瑛后知后觉也有些后悔,冲动了,脸上一层绯色。
“不…能与禁婆说…话。”
禁婆:年轻人不讲武德!
她正一手扶着腰,一手扶着石墙。
隐约间花瑛仿佛看见昭苏勾起唇角,“知道了。”
他的掌心扬起一束火焰,直奔着禁婆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