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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5、2025.9.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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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今年二月认识乔老师的,那位——另一个ENTJ。
北京初遇,两面之缘,每一面都匆匆。
从理性推断上,我知道他是我的理想型。但我那时还没有从前一段感情里抽离,没心情,也没精力。所以我更想把那当做一段萍水相逢,相交过后从此陌路,留一段回忆就够了。
反正我本就是饮食回忆赖以生存的人。
我的感情永远是单向的,大概源自不索求就不会失去的心囚。
孤僻也稳定,很安全。
直到八月底,乔老师又要回国。
在我和前女友分手已经一年的时候,我被彻底删除好友。
这对我的打击比分手当天还要大。
此前至少还有个指望,盼望她讨厌我但没讨厌得那么极端;此后我知道,我们是真的结束了。
我当然听说过,结束上一段感情的最好方式是开启一段新感情。
可这对我来说很难。
我当然希望有一个比她更令我动心的姑娘闯进我的生活,吸引我的全部重心,脱离思念的漩涡,让我去追逐、付出、照顾。
可我没有任何力气社交,连社交软件的未读消息都懒得点开。
也有形形色色的人靠近我,女人或者男人,甚至有小圈人士,不厌其烦地发送好友申请只为了早晚请安。按理来说这样的热情足够冲垮一个人。可我提不起兴趣,连剖白都困难,整颗心都闭塞着,偶尔心软,回一个“嗯”。
我就这么一直颓废着。
本来爱情也并非主线、可有可无,我就更不想浪费稀有的精力在烂桃花上面。我不想把我的心随便丢给谁,我不至于那么糟蹋自己。
这个时候,听说乔老师回国,我忽然觉得——诶,应该把握。
“哥哥,你到时候在哪个机场?”
“我29日到浦东,9月2日走。”
“好!那我定28号机票。”
一张机票,我又从北京去了上海。
乔老师在日本留学,又在日本工作,定居日本,与我的人生注定相隔两千公里海川。
客观来讲,很遗憾;主观来讲,是好事。
毕竟越渺茫的感情,越长久;没有结局的结局,最稳定。
我不用担心草草开始又轻率分开——根本不会开始。我只是需要一个情感寄托。
看吧,我浅薄生命里最长的两段感情,一段是多年暗恋,一段是半异地加分手单相思。
我这种低需求低能量的人,实在不擅长深入交流,更爱躲起来远观。
我只是需要将自己的情绪,暂时寄托出去,有个出口。让我在热闹时想起你,让我在孤独时想起你,让我在谈天说地时将你挂在嘴边,让我在看到一切美好时想要为你采撷。
我什么都不要,不要回应也不要深交,不要钱也不要爱,只要让我在偶尔忽然想到爱情的时候,脑子里能出现一个具体的人。
一年来,我一遍遍陷入思念她的轮回。起初也没什么,但如果每思念一次,都要被提醒一次——这段感情彻底结束了,你亲手毁了它,再也回不去了——就实在难忍了。时过境迁四个字总是最扎我的。
可现在,我的心多给了我一个选择。
它在我的眼前摆着两片荒芜,一块是彻底死寂的墓碑,一个,种着无法发芽的熟种。
两个人,一个是悲剧已完结,一个是开放式结局。
这次我想选后者。
选后者我会好受得多。
乔老师也确实是个值得选择的对象。
他很优秀,沉稳、内敛、温柔、强大、有家教、有涵养、非常绅士。大我十岁,事业有成,却没有一丝自以为是、刚愎自用。相反,朝气蓬勃得像少年;干净,白净,像男大学生。说他二十多岁我都信。
这个比喻不恰当——但他很像我哥哥。
一直以来,喜欢男人对我来说比喜欢女人困难得多,因为我太苛刻。我有一个太优秀的哥哥,他是我的人生标杆,是我的第一个偶像,他让我知道世界上有各方各面都完美的男人,也让我的眼光高得离谱。
如果要选一个能共度余生的人,除了前女友,我还没遇到过别人。
但乔老师,值得尝试。
我的确不需要谁陪我共度余生,但我需要一个“值得”共度余生的人,来消磨眼下难捱的时光。
承认自己分手才一年多心里就住了新的人,这很难接受。但我也必须记录下来,强行接受。不然这一页,就真的永远不会翻篇了。
其实,我也知道她的地位一时半刻无法被超越。
就好比……如果有能实现一切的神明,让我在“追到乔老师”和“一千万人民币”里选择,我肯定选一千万;但如果让我在“跟她复合”和“一千万”里选,我就肯定会选她。这就是区别。
但感情是要培养的,爱是可以训练的。
只要我认为某个品质我需要拥有,那我就会训练自己,直到我彻底成为想成为的自己。我现在所拥有的一切——让我从泥潭里拔出来的一切,不都是这么来的么。
爱大概也一样……吧?
那就让我们培养一下试试。
上海重逢之后——我们第三次见面。
我觉得我赌对了。
摁住心口,久违地感受那里不再为自己而跳,但如果是为他,意外踏实。
就像第一次见面时,隔着人声鼎沸对视,我的心跳也漏了半拍那样。
荷尔蒙总算听话一回,替我选中了一个值得的人。
“我给你带了礼物~”我把礼袋递给他,“里面有我做的巧克力曲奇。”
我没说这些是我这个厨房杀手专门跑到我妈那里费劲吧啦求学之后集思广益终于成功做出来的几块。想到做这个,当然和日本习俗有关。
“你知道为什么是巧克力曲奇吗?”
“为什么?”
“因为你希望它是巧克力,它就是巧克力;你希望它是饼干,它就是饼干!”
我眉眼弯弯地看着他。
“有点儿意思……”
他也把手里的袋子递给我,说:“我也给你带了礼物。”
“!”
没开玩笑,弯弯的眼睛瞬间变成圆圆的了。
我没想到他会给我带礼物。
我小心翼翼打开袋子察看,难以置信:“哇,包装好漂亮,好精致……”
虽然我不认识日语,但是,但是,这大概,这应该,这分明就是……
“是巧克力。”他说。
完了。心跳更快了。
决定去哪里吃饭的时候,他说:“可以找个商场逛一逛,到时候再看想吃什么。”
“我查到附近好像有个商场有摩天轮!我们要不要去坐?”
“好啊。”
到了售票处,他又主动去付钱了,得知套餐A选不了,要买套餐B,因为——
“今天是周末,而且是七夕。”售票员说。
他的动作没有因为涨价而停顿,倒是听到后半句愣了一下:“今天是七夕?”
我弱弱地没敢搭茬。
当然是七夕了,不然为什么我今天跑出来见你。
“我都不知道今天是七夕。”他说。
“中国的手机日历里自带的,会有显示。是不是你那里没有?”我问。
“对,日本没有这些。”
“噢……我还以为你一开始就知道呢~”
“我确实不知道。”他眼里带了些清浅的笑意,“你想……表达什么?”
“……我什么都没想表达。”
我不擅长主动,我没正儿八经追过人。十几岁的时候倒是像热情小狗,天天追在姑娘屁股后头跑,但这感觉不一样啊……一遇到这种事,脑袋再聪明也要打结,呆呆傻傻的总是不知道说什么。
尤其他又那么成熟,我心里各种密密麻麻乱成一团的结,他都能一眼看透,然后噙着笑带着答案问问题。我人生第一次被降维打击,只想带着心里的毛线团抱头鼠窜,仿佛这样我的心跳就是因为跑太快才乱的。
摩天轮上,我看着玻璃外的粉色晚霞,看着暮色四合下并不那么惊艳的城市夜晚,没话找话。
“我会去日本找你玩的~正好也打算去旅游嘛,顺手的事儿~”
他看向我,又是那副笑容:“嗯?是顺便来看我,还是顺便来旅游?”
“……!!!”
老李啊,意大利炮打不过东风-41洲际战略核导弹!
我的眼神像败兵一样逃窜,“当、当然是顺便旅游啊……”然后盯着摩天轮下的景色盲目寻找,却只看到突兀的一大片工地废楼,周围扯着绿布跟夜景里一块大补丁似的,“哎呀,真好看……”
我是真没招了。
他八点要去和老同学吃饭,但是也并没有急着走,带我坐在咖啡厅聊到七点半,才打车先送我回去。
“那……你们几点结束?会很晚吗?”
车里开着空调,他坐在我旁边,我还是觉得不够凉快。
“不会,一两个小时吧。”
我想和他再待一会儿,去我喜欢的酒吧,或者他喜欢的水烟吧,或者KTV也可以。我真没招了,我一个纨绔子弟,爱好就是这么局限,我真不知道去哪,但又不舍得分开。
“都行,听你的。我结束以后告诉你。”
“你今天才飞机落地,很累了吧,明天早上还要接客户呢,要不还是早点回去休息……”
“没关系。”
车停在我酒店楼下。
“到了。”他温和地说。
他的指腹曾在摩天轮上轻轻擦拭过我小臂的新旧伤疤,有浅色的,有还红着的,“这些是以前的……这些是今年的……以后不要有新的了,好不好?”
所以这一刻,我也忍不住捏了一下他手腕上泛白的疤痕,太眼熟,是玻璃留下的,太清楚,有十年了。摩挲,然后顺着寸寸往上,拇指轻轻摁在掌根。
他感受到,便把掌心摊开。
我如愿以偿握了上去,小声问:“你待会儿会来找我的,对吧?”摸摸。
“嗯。我提前给你发消息。”
“好哦,拜拜!”
只摸了一把,我就甩车门落荒而逃。
大步流星踏在上海的地面,该死的天气,把我热成了傻子。
其实二月份北京一别之后,我们联系不多。我不是一个爱发消息的人,巧了,他也不是。我们都在忙各自的生活,有各自的重心。这一点上倒是格外相似。
可我总觉得,虽然99%的时间都是我单方面主动,但他对我,并不是客气、疏离、排外的,至少……和我对他的第一印象一样——感觉还不错。吧?
回到酒店,赭识见到我坐在椅子上发呆的样子——对没错,我嫌一个人太无聊,把赭识也薅到上海来了——她看着我发呆的样子,说:“没见你这么紧张过啊,至少以前没感觉到你有这么负面的心态。”
“负面吗?还好吧。”我不知道。“我紧张只是单纯因为心跳加速,我本来也没想有结果的,异国能有什么结果,人家凭什么在我身上费劲。这样就挺好的。”
我继续发呆。
我觉得我低估了乔老师对我的吸引力。
所谓的“培养爱”,只是理性分析下得到的解决方案。实际执行以后,发现,只是给自己时间去“看清爱”。或者那暂时不该叫爱——就叫做crush吧。恰如其分。
没有感情基础怎么可能会爱,我并非相信一见钟情的人。
我的爱,需要时间去考验。考验对方值不值得,更考验我能否承担这份爱的责任。
我天生不会为旁人动摇自己、自我性过强,相对地,却也天生愿意为爱人俯首。
我本来就是个笔者,当然信奉生死救赎的极端浪漫。
我有一把理性的锁,锁住我的感情,叫我平等怜爱每个人的同时,也平等地对每个人都疏远,以防意志被动摇、主线任务被耽误。我希望我最爱的是我自己,永远坚定地执行我规划好的人生目标。但我也有一把钥匙。一旦开启,为你去死都行。
我知道我太心软,一旦卸去枷锁、丧失理智的雷达,就会扎进无垠大海里迷航,满心满眼只有一人是正确的。那人会成为引领我的唯一一缕风,我只会鼓帆附和,无论前方是礁石还是彼岸,无论在雷暴还是晴天,我都一往无前。
和你相比,我永远排第二,我的人生轨迹,可以为你让步。
这对习惯于掌控的我来说,太危险了。
所以我会把钥匙交给通过考核的人。
这样的人一生遇到一个就够了。除非……
除非……
像她一样不可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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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赭识去了趟外滩,这下更是出了一身汗,回酒店肯定得卸了妆、洗个澡、换件衣服。
晚上十二点,我清清爽爽地出门了。见到乔老师,“咦?你也换了身衣服?”
“嗯,出汗了,衣服都湿透了。”
他总是穿衬衫,原来穿T恤也这么好看。
“你把……粉?擦了?”
“…………卸妆了。”我手忙脚乱解释,“我不会化妆,脱妆丑得看不下去,就卸了。唉本来还说化妆遮一下痘的,化完发现比不化还丑。”
天杀的我一定要规律作息,顺便开始护肤。
“没有,很好看。你不化妆就挺好看的。”他温声说。
唉,谢谢你的安慰。
我们去了KTV。
他总是花钱结账,无论请客吃饭还是给我打车,几乎事无巨细照顾到所有能结账的时刻,让我很不好意思。
他说:“不用在意什么看法,只要在意对方是不是愿意付钱的就好了。是我愿意的。”
套餐里带十二听啤酒,本来我说要不算了,因为我记得他不太能喝酒。
但他还是选了,因为他记得我喜欢喝酒。
“喝一点没关系的。再说也没差多少钱。”
他率先决定。
描述他时,我总嫌言语苍白。我不知道要怎么表达那情那景我的感受。并不是因为一句话,或者一件事。人的嘴可以说谎,人的行为可以作假。但是每个人身上都笼罩着一个“场”,你可以雾里看花,透过他的场,看到他的气质。
他就是我想成为的那种ENTJ。
同一人格在不同人身上有显著的个体差异。有的ENTJ,把ENTJ的缺点体现得淋漓尽致;有的ENTJ,却能把ENTJ的优势最大化。
很显然,我是前者,他是后者。
强大却谦和,那种温柔的掌控感就是我毕生想修习的东西。
我喝啤酒一般不会很快,不像喝鸡尾酒或者红酒那样快,因为不喜欢汽。
中间我接了个电话。他已经开了第三听,注意到我面前第二听都只喝了一半,故意拿起来晃了晃,轻笑,歪头看向我的眼睛。
好像在说:你不是很能喝么?怎么比我喝得还慢。
在打电话无法回答的我:“……”
该死。我总是觉得他很好逗,但好像他逗我更起劲。
他唱歌真的很好听。我知道他以前搞乐队,唱歌不会难听,但我没想到能这么好听。类似米津玄师的声线,又多了一些个人温柔。这么说很抽象,但真的像青春年少时渗透阴霾的冬日暖阳。
今天心跳为什么这么不听使唤,真是没出息……
我灌完剩下的半听啤酒,酝酿了半天,偏头看了他一会儿,等他唱完,故作蛮横其实心虚得要死地问:“干嘛老坐得离我那么远。”
听上去毫无底气的一句质问。
他和我对上视线,一笑,回答轻缓却比我有底气多了:“那你坐过来。”
“……我不。”
“坐过来。”
温柔地拍了拍旁边。
“…………”
我很没出息地挪过去了。
不敢太近,留了一寸空隙,他倒是纹丝未躲。
明明人家什么都没干,只是一丝语气,一线眼神,我就感觉自己隔着空气被调了,还被调得老老实实。
唉……老李啊,意大利炮打不过东风-41洲际战略核导弹!!
他知道日语歌我不会唱,所以试着选一些我可能会的中文歌。有的我真的听过,就会跟着一起唱。非常感谢今天的嗓音状态还可以。
忽然,他切了一首歌。
理由是:“这首歌真的很好听。”
我倒第一次听。
陶喆的《普通朋友》。
歌好不好听我不知道,但他唱得很好听。
我好几次忍不住去看他的侧脸,又不得不收回目光盯着歌词支着耳朵暗自品析。
我总是情不自禁去咀嚼他一言一行背后的所有可能,宁可自作多情也不想错过什么。
比如现在,此刻,我脑子里有两个截然相反的答案。
但是酒精作祟,我不想管对错了。
就当我的确特别傻吧。
为了换一次难得的“忍不住”,为了哄着我难得加速的心跳,我不介意被人当傻子。
我试探着,把离他更近的那只手轻轻搭在他腿上,见他没躲,就缓缓向上,食指勾住他紧挨的臂弯,又风吹落叶似地沿着小臂曲线轻飘飘一路滑到手腕,戳了戳,挠了挠。
我没误会什么,我只是想牵你。
反正在车上已经牵过一次了不是吗。
他感受到我的动作,低头看向我的手,然后再一次翻过手,把掌心摊开。
为什么他的手会这么好看。
为什么他举手投足次次都这么从容。
一个动作而已,为什么有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感觉。
好吧,也确实,这一刻你掌管了我心里的天气。
他只需要摊开掌心,我就立马乖乖把手放了上去,牵住。
滑进指缝,得寸进尺,十指相扣。
以往我对于被荷尔蒙掌控的人嗤之以鼻,不能把控自己交感神经的动物都是废物,一定要万事尽在掌控,无论是智慧还是情绪、无论是人生方向还是所作所为,都要是理性衡量的结果。
但是现在我不得不服气。
哥哥,我是废物。
我忍不住用指腹蹭来蹭去,摩挲着,摸不够,又把另一只爪子也放到他手背上。
大概是指尖冰了他一下,他看过来,“手怎么这么凉?这只倒是热了……”说着松开手,把另一只主动握进手心。
我恐怕心跳快得连说话都要发颤,更别提唱歌了,只能牵紧他的手,一边听他唱,一边一口接一口地喝酒,咬着易拉罐边边,像咬吸管的小猫小狗。
人总要给自己良久的异常沉默做个解释。我又喝了口酒,咬着易拉罐小声说:“哥哥,我觉得我现在特别紧张……”
“怎么了?”他回眸看到我这副样子,了然弯起眉眼,噙着笑晃了晃十指相扣的手,“就因为这个?就这样了?”然后温柔拍拍手背,“还是太小了。”
“……我不小了!我才不会因为这个紧张呢!是因为是你!”
脱口而出。
完了,这下嘴也没管住。
好在他也没追究。
他右手牵着我,左手划着桌上的小点歌屏,试图寻找他会唱的和我听过的。
“这首你听过吗?”
点了点歌单。
我茫然看去:“哪首?”
“《今天你要嫁给我》。”
我呼吸都停了一瞬,真希望没有书名号,那样我一定会立刻点点头。
见我陷入迟疑,他说:“应该听过吧……?好像国内还挺流行的,很多人结婚会放这首歌。”
莫名地,我突然就不在意这首歌是不是很俗了。
“只会一点点,不太会。它不在我歌单里,但是我听过。”
这是一首合唱的歌。
他的声线照常温暖沉稳,而我本来沉稳的声线慌得一匹。
“手牵手,跟我一起走。”
我不受控制牵得更紧。
“今天你要嫁给我。”
我不受控制唱得小声。
因为我想听他的声音。
我心跳确实很快。并不是意乱情迷上头了,肾上腺素肯定有帮忙,但主要是慌了。
在交出钥匙之前,我的警报是不会下线的,我会本能地要求自己掌控局面。
这不对。这不对劲。这不合理。
他起初的纵容,我看在眼里,尚且和我们的关系匹配。那是对待一个藏不住追求心思的笨蛋暧昧对象的态度。
但现在呢?这是什么意思?
我当然可以接受他真的只是觉得这首歌好听,这没有任何问题。
但我的警报要求我考虑所有可能。
最坏的可能,是他喜欢我、他想推进度。
但这个可能是不可能的。
他是什么人?我是什么人?连我都知道,我们的关系只在初步接触阶段,他一个比我更成熟更内敛的人,只会比我更保守。
这不对。
我承认我很喜欢这种感觉,但是这不对。这不合理。
当我不理解事情为什么是这样发展的时候,我就会很慌。为局面脱离预计而慌乱,为未知而慌乱。
我不明白怎么回事。
也不喜欢不明不白的。
“哥哥,其实我想跟你说,我……我……”
我紧张得喝了一口酒。
“嗯?”他温柔看向我的眼睛。
烫了一样躲开眼神,我又灌了几口酒,“我……我……算了你先唱歌吧。”
“我……我……”
我“我”了一首歌的时间,终于“我”出来了。
“我想说……我不是一时兴起的。”我很认真,也很小声。
“你想说,你挺喜欢我的?”他轻声问着,捏了捏我的手心。
也许当时的距离没有很近,但我记得我们肩膀挨着,我不敢抬头,只能看见他永远带着一点点笑意的下半张脸。
“嗯。”我声音更小。
“可是你年龄太小了……”
“我不小了,我很成熟的。”我着急辩驳。
“你还是专注于你的事业吧,好好写小说,好好发展。”
“我知道的,我一直很专注,我有我的目标,我不会因为任何事情放弃的,也不会被干扰。”
“我现在重心都放在工作上,只想先完成这件事,没有其他精力了。”
他说的这些我知道,他这几年都专心忙事业。
“我可以等。”我答得很果断。
“我不是要你等。”他也认真地说,“你现在还小,我不能耽误你。”
“不是耽误……”我嘟囔着:“我本来今天都没想说的,但是我是个笨蛋我藏不住,哎呀……”
“我知道。你不说我也知道。”他温声说,“你就算不说,我今天也打算告诉你的。”
“我知道你知道,我……!”
等等,恍然回神。
噢——哥哥,你搁这钓鱼执法呢?
想明白以后,我反而不慌了。
因为这也是我常用的方式。
换位思考一下,我不明不白,我慌,那他不明不白,难道他就很舒服?
如果是我遇到摇摆不定的事,也更喜欢把事情摆到明面上,摊开来解决。不管结果如何,都不重要,这个行为本来也不是为了结果,而是为了把“待办事项”变成“处理中”。
事情的发展本身不会使我们焦虑,不发展才会。
可能看我表情呆呆的,他还在哄着我,说:“既然今天是七夕,我们就牵牵手就好了,好吗?”温柔至极。
好吧,你让牵的,那我可牵了。
我不再顾忌,牵着他的手靠在他肩头,唱歌少,更多是喝着酒,听他唱,脑子里琢磨刚才的事。
按照我“发现问题——解决问题——问题解决”的三点式思维,目前推进到第二阶段,那接下来就该通向结果了。暂且认为他和我一样。
那么结果会是什么呢?
极端地想一下,不可能在一起的话,无非就是从此断了联系。
隔着渤海、黄海、朝鲜半岛,两千公里,他连地平线都要比我先亮一小时,两个都不爱发消息、都有自己生活重心的人,想断联简直太简单。他只需要渐渐地不再回复我,或者直接拉黑删除,我就这辈子都找不到他了。
我好不容易才遇到一个值得喜欢的人。
不可以,我不能接受。
我本来就不擅长主动,更不喜欢索求,尤其讨厌挽留的感觉,当然无法也不能承受自己苦苦哀求后换来一个单删。
情绪跳崖是小事,自尊被践踏才是大事。
我有时候也恨自己被培养的无意义的清高,给我添了不少无意义的不愉快。
那我也可以不清高。
我好像懂了为什么有些罪犯被逼急了反而会罪上加罪。因为鱼死网破,破罐子破摔。
既然今天过去,我就什么都得不到了,那在结束之前,我就抢多少算多少。就像土匪,杀一个赚一个,杀两个赚一双,怎么也不会亏本。多抢多赚。
眼看时间流逝。
“再唱一首歌,我就送你回去吧,好吗?”
“……好。”
可是我牵着他的手不肯松开,等他唱完了,也不肯起身,看着他犹豫。
“怎么了?”依然温柔。
我沉默着踌躇了半天,小恶魔用半分钟的时间把小天使嘴巴塞严实直到说不出来话,最终,我牵起他的手,主动在他手背上轻轻吻了一下。
短暂对视。
又亲了一下。
他没有强行收回手。
“……走吧?”
“不舍得。”
我牵着他的手,他笑得无奈。
我也后知后觉很无奈。
原来强扭的瓜真的不甜,明明刚才一句话就能让我心跳加速,现在这个距离我的心跳却像死了。
没感觉?
那一定是抢得不够多。
小恶魔把小天使摁在地上揍,我摁着他的肩膀,凑上去在他侧脸亲了一下。
我怎么能做这种事?
如果我被一个男的纠缠还亲上来,我肯定早就一巴掌给人扇飞了,再补两脚,丢出去。
可我自己居然……
真是造孽。
脑子里乱七八糟,一边自责谩骂一边挣扎着想掠夺。
我现在已经记不清当时他的反应,我只记得,我的肾上腺素依旧是死的,所以我亲了一下,又亲一下,在他侧脸、耳垂,很轻,很软,细细密密。
还是没感觉。
没感觉。
没感觉。
强扭的瓜不好吃。
但我看向他温柔的眼睛,心跳却忽然有死灰复燃的迹象。
我从来没说过,我是一个很害怕因任性被丢弃的人。因为连我自己,也是很晚才察觉。
长大以后想了很久,可能是因为,几岁的时候,站在卖毛绒玩具的货架旁边,求着妈妈给我买。
“妈妈我想要。”
“不行。”
“为什么不行?”
“摆在家里占地方,再说你买了你玩吗?”
“我玩啊。”
“走吧。回家了。”
“我不。我真的玩。为什么不行啊?”
“你都有多少玩具了。”
“那些不是我的。我想要。我没有喜欢的玩具。”
“不行。”
“为什么不行啊?”
如此循环。
我会在一遍遍拒绝里,一遍遍天真地寻找解决办法,然后疑惑于为什么还是被拒绝,那大概是解决方法不够好吧,便继续绞尽脑汁试图反驳。
最后结局总是:
“那你在这待着吧,我走了。”
又可能是因为,几岁的时候,妈妈总在忙,忙着看电脑,忙着看手机,就是不理我。
“妈妈你陪我看电视吧。”
“妈妈在忙呢。”
“你过来忙吧,我们一起看电视。”
“不行啊。”
“为什么不行啊?”
“你那个电视不好看,而且吵人。”
“好看的,真的,你看看。吵人我可以把声音关掉。”
“不行我在忙啊。”
“过来看电视不影响你的。”
“不行。”
“为什么不行啊?我不开声音的。”
“就是不行。”
“为什么啊?”
如此循环。
我也渐渐发现这种方法很笨,所以我也试着让自己的方法变棒。
比如,妈妈不给我做饭,让我去找我爸;爸爸也不给我做饭,让我去找我妈。我就站在桌子上,学着幼儿园老师的样子,大声说:“我给你们举办一个比赛,看谁摊的鸡蛋更好吃!谁就赢了!”
最后没有人给我摊鸡蛋。
这个故事被妈妈讲了很多年,她经常觉得很好笑,说我小时候很好玩。
但我人生中学会的第一道菜是煮鸡蛋。
这个她大概不记得了,她只记得我现在是一个不爱做饭的厨房杀手。
总之,我性子太犟,小时候闹得急了、把人问烦了,就会被妈妈关到家门外面。
她到今天提起来,都说我当时嚎啕大哭喊“妈妈我错了”的样子非常好玩。
可能是挺好笑的。
现在她总问我,为什么不和她亲近、老是喜欢一个人住,我却连回答都懒了。
但我总会问自己,为什么这么孤僻、不爱索取,我倒还愿意分给自己一点心力来剖析。我更爱自己。
我讨厌索求,讨厌挽留,想要任性,又讨厌被推开。
就这样,任性从未被安抚,也没人教我怎样处理。我只会一次次压抑,一次次无助,无助了就任性,任性了就犯错,犯错了就道歉,但是下一次依旧如此循环。
我也曾用力抓住谁的手,被强硬地一根根掰开手指。
我不想再这样。
可是那一晚,在ktv,我抓住他的手的时候,他本想站起身,但又不知道从我眼里看见了什么,只是被挽留地轻轻一拉,就坐了回来。
我根本没有用力拽他,他也根本没给我机会用力,宽容地没有践踏我的自尊。
他没有推开我。
他没有骂我。
他没有把我从身上扒下来。
他没有向我宣泄他的压力。
他只是很轻柔地拍拍我,哄着:“好了好了,该走了。”语气里没流露一丁点不耐烦,好像我不是那个坏人,而是一只可爱的小猫小狗。
但是哥哥,我确实是坏人。
越喜欢,越要据为己有的那种坏人。
我没忘,今天晚上离别之前,我要扮演强盗。
小恶魔和小天使你一拳我一拳、你一脚我一脚。
我的确乖乖跟他走了,但坐在回酒店的车上,每一秒都比上一秒更难受,我不想分开,更怕一觉睡醒一切清零。
借着酒劲,依偎在他肩头,牵着他的手。
当初为了能早点见到,选了离酒店最近的ktv。
没想到这样也会更早分道扬镳。
他打的车,按照距离,先在中途把他在威斯汀撂下,然后再送我去小南门。
但我讨厌被时间催促,不想像上次分别时那样,匆匆坐上他打的车,就再也看不见他。
任性的我需要更长的告别。
“我要和你一起下车,然后我走回去,醒醒酒。不然我这样回去,晚上在床上蛄蛹蛄蛹骚扰赭识,会被她踹飞的。”
“好吧。”
他先推门下车,又为我拨开车门。
上海的夜晚,灯火通明,地砖平坦。暖黄路灯下,眼看就要送到酒店转门,我终于还是牵住他轻轻拽了一下。
“哥哥……”
他停下脚步,依旧没用我费力恳求,就那么停下来,低头看着我,“嗯。”
为什么眼神总是这么纵容……
我盯着他的眼睛,试探:“你会讨厌我吗?”
“我不会。你很好,你非常好,明白吗?”
“对不起,我知道我现在这样很不对……但是,我……其实我早就知道没结果的,我也没想有结果,我应该藏住的。要是我藏住了就好了。可是现在话都说开了,我……对不起……”
“不用对不起,你很好。好好做你的事情,你有你的生活,我也很忙。”
“我可以去日本!我明年就能去日本,好不好?”
“不是这个问题。我不想耽误你。”
“但我喜欢谁不是我自己能决定的事情,你不想耽误我才会耽误我,而且我自由职业,在哪里都一样工作。”
“不可以~先好好生活,做好眼前的事,好吗?”
他一句比一句温和,我得寸进尺地任性。
“可以亲亲吗?”
“不可以。”虽然是拒绝的话,但眼睛里语气里全是温柔,“我不能这样对你。”
“我知道,你有你的原则。”
“对。”
他点头的速度就像是以为我终于开窍了一样,没想到是另一种开窍——
“那我可以强吻你?”
“……不可以。我明确地说不行。”
其实我在此之前并没有想过要亲他,这一刻也没有。不仅是因为强扭的瓜不甜,而是因为我觉得感情没有到那一步。因为没到,所以连是什么样子什么场面什么感觉都想象不出来。
如果两个人互相喜欢,也许真的会有想吻他的冲动。
就像他把手掌摊开,我就真的很想牵住,心跳加速。
可现在不是。现在我们停留在进度缓慢的暧昧初期,且大概率即将告终。
我原本,最初,也只是想见见他……
我从未亵渎过他……
所以我现在想亲他,不是因为荷尔蒙,只是纯粹地逼急眼了、破罐子破摔了——
反正都要分开,亲到就是赚到。
如果我回去,你就再也不会见我了呢?
如果我回去,微信就被删了呢?
不行。
我不接受。
我害怕。
我不管。
我是坏人。
我是强盗。
我是土匪。
我要抢劫。
抢到多少是多少,总不会亏本。
我今天已经很过分了,就算再令人讨厌一点又能怎么样。
回不去了。
他比我穿着靴子还高一截,我看向他的唇,偏头靠近。
我故意没有很快,只是往前凑了一点,留给他躲避的时间。
他也依然是缓缓转开脸,很温和,温和得不伤人,没有丝毫失态的急促,就像知道我不会那样做。
我还是做不到强迫他,顿了一下,就转而去轻吻他的侧脸、耳尖,然后赌气似地轻咬一下耳垂。
“不可以……”
“好吧。”我顺势抱住他,把脸埋在他肩膀。
他立刻温柔回抱住我,语气说得上是表扬:“嗯,抱抱可以,抱抱。”抱着我,轻轻拍着我的背,“抱抱可以。”就像哄一只家里养的小动物。
因为“可以”,所以“真的”贪恋。
原来抱抱会这么让人幸福。
抱抱很舒服。
舒服得想掉眼泪。
喜欢抱抱。
胸膛很暖和,心跳很安全。
我又从土匪变成了小猫。
“那你可以亲我一下吗。”
“不可以。”
“亲一下。”
“不亲。”
“就一下。”
“不亲。”
“亲脸。”
“不亲。”
……
拒绝的字眼,却从始至终没有一丝一毫生气的表情,只是无奈地慢慢摇头,眉眼温和,语气轻缓,给人一种很宠溺的错觉,一遍又一遍。
他的纵容让这段对话听起来很像是他用食指摁住了一只兔子的小脑袋,兔子说:“我要吃肉。”
“不行。”
“我要吃肉。”
“不行。”
“我要吃肉。”
“不行。”
……
好温柔。
真的好温柔。
温柔得就好像只是一个普通的晚上,发生了一件再小不过的事。
小天使总算把小恶魔揍趴下,我当然知道,我单方面的舒服一定是对方的退让换来的,是他在向下兼容我。
“对不起,你会讨厌我吗?”
“不讨厌你。你非常好。”拍着我的肩背安抚。
“那为什么不行呢?”
“因为我们不是这样的关系。”
因为我们不是这样的关系。
只这一句话,我立刻松开了挽留的手,向后退了半步,张开手以示自己不会靠近。
是的。
如梦初醒。
我见过了太多人,也看过万花丛中过,似乎觉得那些肆意宣泄荷尔蒙的人再正常不过,毕竟送上门来的东西谁会不要,又不用负责,一个动作而已,太简单了。那些人眉来眼去,昨天的情侣明天变情敌,晚上才认识早上已经睡过。
在酒吧待久了,一根烟递过来,我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嗤笑一声偏开头;一个眼神抛过来,我就知道她又想强吻我,礼貌起身离席。大家都是这样。为了躲清净,我只好总挑个清吧的角落。
明明我也是那个逃窜的人,怎么现在就以为理所当然了呢。
是啊。
我们不是这样的关系。
我们不能做这些。
我怎么了。
怎么这么失态。
是我傻了,是我冲动了,是我以为我能当强盗,所以他就能被抢劫。
但我不能,但他不能。
就算我能,他也不能。
明明我很珍视他的。
被指摘久了,被谩骂久了,错以为再怎么放肆,主动的是我,下贱的也是我,就当我疯了,就是你以为的不知廉耻,终于坐实而已。可我忘了,这本身不仅是对自我的轻贱,更是对他的亵渎。
就算我可以不管自己,但我能不管他吗?
明明我最开始,只是想他见一面……
其实到现在我也不是真的想怎样……
只是想任性……
明明不该是这样的……
可是他还在一直哄着我。
他对我那么好,我也应该懂事。
“拜拜~哥哥晚安~”
“嗯,早点回去。”
我目送他进了酒店大门,才转身往我的酒店走,点了一根烟。
我真的挺可笑的。
我一直以为,自己的任性无解。
我害怕伸手抓住什么,因为不想被扒开丢掉。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什么都不要了,这样总不会有坏结果,能保全自己可笑的自尊。
可是今天比哪一次的挽留都过分,不再是远远望着她抛下我送的花,更不是痛经时求某个男人留下来先别走。
没有那么冠冕堂皇,只是纯粹下作的耍流氓。
但他没有转头就走。
他把我变成小猫,好像我只是伸手抓了一团软乎乎的毛球。
所以我抓了抓、抓了抓、抓了抓,他就耐心等着,直到我玩完。
然后我想当一只好小猫。
从此发誓再也不做这种事。
我晚上睡不着,心里特别难过。
不是因为被拒绝,那根本不算什么,那是意料之中的结果;更不是因为没亲到,那更不算什么,我本来也从没想过和他发生这些。
我只是难过,我对一个这么好的人,做了这么坏的事。
千刀万剐都活该。
可他还偏偏没有责怪我一字一句,连一丝语气一线眼神的不满都没有,只是温柔地引导我、惯着我。
我真该死。
早上六点多,我还是鼓起勇气给他发消息道歉。
他又原谅我了。
善良得让我手足无措。
他也并没有像我预想的那样,不理我、删除我。
31号,他主动给我发消息,祝我回北京的路上一切顺利,而且居然向我表达了感谢。
他谢谢我?
谢谢我什么?谢我耍流氓吗?
就算我是因为喜欢,也不能做这种事情!
这不叫喜欢,这就是骚扰!
他怎么能这么好啊!!
我真是畜生!
晚上,他还关心地问我着陆没有,又给我分享他们游玩的照片。
我附和着,像一台夸夸机:“哇!好震撼!我也想去玩——”
他说:“下次去。”
我懵住了,懵了好久,抱着手机辗转反侧,最后试探道:“下次你来的时候去,好不好。”
“好。”他回答。
小猫震惊,小猫心动过速,小猫跑酷。
.
一年来认识了太多形形色色的人,倒没完全近墨者黑,但也缺乏了上进心。我这样的不是挺好吗?大家都这样,我算不错的了。就这么凑合活着吧,反正这辈子只要把小说写完就好了,不想在别的事情上费劲。没必要。够使了。不死就行啊,真死了也没多大事。
但那天之后我想通了。
我想变得再好一些。
我不想陷进泥潭里当越来越烂的人,我想攀着岩壁当越来越好的人。
工作,生活,自律,健身。
我想当一个健康的人。
因为我忽然发现,这生活里还有很多指望,有很温柔的人、有值得期待的事、有广袤的世界、有未涉足的知识。
而我只有当一个健康的人,才能享受这些。
谢谢乔老师带给我的一切。
我知道我们大概没结果,没关系,重要的是,我变成了更好的人。我以后会奔着更好的未来继续生活。
当然,如果可能……我还是希望我的生活里有他。
因为他会把我天大的烦恼变成小猫的毛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