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粥随记》温风散粥饧

457、2025.7.23

　　现在是7月23日5:15，我躺在床上，看着百叶窗外。天亮了。
　　我的天也亮了。

　　这阵子忙着工作、忙着辞职、忙着写作，好几次情绪郁结，却都没有时间写成日记。因为一打开码字软件，就忍不住去更文，24小时不睡，日更一万，去赶进度。
　　六月份，我的天都是暗的。我常觉得自己出卖了灵魂，来换取我理性中所认为的正确。我想走这条路，那不管要放弃什么、要踩着什么，我都愿意前行。
　　即便这之中太多煎熬。
　　也许有结果的那天，我会详写吧。

　　我喝伏特加喝伤了，不再适宜饮烈酒，就只能天天喝红酒。
　　不是在喝酒，就是在唱歌。
　　宣泄完情绪，又去写作。
　　像个机器。
　　被压迫到极点的时候，赭识对我说了一句话：“如果一个作家长期的生活是在跟自己心意违背的环境里，可能反而使你的作品变得越来越偏激。”
　　我觉得有道理。
　　我总是太包容，万事万物都觉得合理，尊重一切独立的灵魂，我总想证明“人都会有缺点，但你永远会因做自己而闪闪发光”，我总觉得有缺点的角色才丰满，于是我笔下的角色竟愈渐恶劣。
　　要改的。

　　我最近还很严重地焦虑，焦虑我自己说脏话的这个事情。
　　我以前没那么爱说脏话，如果我说脏话，那么一定是我认为这个环境下，说脏话会显得平易近人，可以拉近和对方的距离。
　　但是上班这大半年来，遇到的傻逼实在是多。我从一个绝不背后语人是非的人，变成了一个发生点鸡毛蒜皮都必须吐槽、不骂出来难受的人。
　　最后选择原谅自己这个行为，不过是因为至少我不是为了暗中算计对方才贬斥的，而是纯吐槽。且很有道德底线——我绝不会讲别人的秘密和私生活，即便是骂，也会对着一个绝不会和谩骂对象有交集的人（比如赭识或者清浊）来骂，避免影响到被骂人的生活。
　　于是想来想去，到最后竟然还表扬了一下自己的品德。
　　算了。
　　但说脏话这个事，真的很严重，总脱口而出。我不喜欢。
　　最近纠正很多了。

　　我这阵子一直在反思自己，反思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反思自己是哪句话说的不对、哪篇文写的不该，还是哪条朋友圈里的三观不正。
　　人总一意孤行是会犯错的，犯自己认知外的错。
　　我很担心。
　　所以一日三省。
　　尤其7月9号我前女友生日，我更加小心，既怕自己心意表达得不到位，又怕太过越界让她讨厌，字字斟酌，然后越描越黑。
　　0点的时候，我说：
　　“生日快乐。”
　　我怕不够，又说：
　　“最近还好吗？给你买了生日礼物，寄给你好不好。”
　　我怕她讨厌我，嫌我再次占据她的生活，又赶紧补充：
　　“很小不占地方的。”
　　她没回。
　　16:23，我觉得她可能是不想理我，我怕打扰到她，怕给她压力，想好声好气地挽救一下，说：
　　“不想理我，不知道怎么回的话，也可以不用回的。”
　　“给我一个你方便收东西的地址，好不好？”
　　“不搭理我也没关系。”
　　16:33，我觉得我的话听起来像逼迫，赶紧补救和道歉：
　　“我知道一直都是我不好，但是没什么机会提，你应该也不想细聊。今天也没有想强迫你任何事的意思，只是很久没送过你礼物了。不用为难和压力。”
　　17:07，我朋友说我这些话听起来很创人，而我作为一个感情笨蛋真的完全不知道怎么办，我不知道说什么话她会高兴，只能又发了一句：
　　“对不起，是我越描越黑了，太久没给你发消息，有点手足无措，怕你为难也怕你觉得我轻浮。总之祝你生日快乐，要好好的，我不发了。”
　　再点开她的头像时，她的朋友圈变成了一条横线。
　　她把我删了。
　　我知道我们再也没可能了，是我影响了她的心情。
　　我以后再也无法窥探她的近况，更不可能和她扯上任何关联。
　　比分手难受百倍。
　　我们在一起那天，理性刻板、永远可靠的我第一次凌乱无措，结结巴巴说了一堆废话兜圈子，最后才小心地问：“你愿意和我谈恋爱吗？”
　　她腼腆地点头，说我这种反差真的很可爱。
　　时隔这么久，我再一次结结巴巴凌乱地靠近，一如曾经。
　　被删了。
　　其实不好的一直都是我，我一直是个笨蛋，只是她喜欢我的时候，才会觉得这样可爱。
　　我会试着改。可惜她再也不会看见。

　　我把赭识叫出来喝酒，赭识嘴上骂着我，手上写着考研的题，人倒是千里驱车来到我身边。
　　在ktv，她嘲笑我：“伤心自动解锁颤音技能？还以为今天会看见你哭呢。”
　　我没有这么失恋过。
　　我笑了笑：“其实哭了，但是擦得快，没让你看到。”
　　“卧槽，那我大老远过来亏了啊。”
　　“哈哈哈哈哈哈。”
　　因为悲伤不被允许，愤怒不被允许，失态不被允许，所以我就这么体体面面地长大了，到头来，要借着酒精，才能告诉自己：我喝醉了，所以才悲伤、才愤怒、才失态的。
　　但很遗憾，从十八岁开始，这一招也失效。
　　我开始知道醉酒是个幌子，所以连喝酒，也哭不出来了。
　　总这样。
　　这不好。但这个真改不了了。

　　我不知道我絮絮叨叨写了些什么。
　　没什么逻辑。
　　日子也没有变得好过，疤痕多了几条。
　　只是我一直这样淡淡的，对社交淡淡的，对自己情绪状态的了解也宛如隔了厚障壁，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致，只对总是认真读我的你们充斥热情。
　　我最大的兴趣是点开书评反复看，每天都要这样做，即便一百次有九十九次都没有任何更新，依然乐此不疲。
　　我想知道你们对我的评价，以此作为自查自省的依据。
　　有一位小读者在zh上写我，长长的，都是关于我。
　　我的朋友看了，说：“她一定很爱你。”
　　我说：“是的，她很爱我。”
　　在爱情、亲情中都找不到的安全感，在这里我可以笃定点头。
　　“他们都很爱我。”
　　所以看这篇zh有没有更新，也成为了我的日常。
　　在灰暗的六月份，6月23日的凌晨一点，我再次点开那一篇。
　　发现消失了。
　　明明在我的收藏里，但是点进去就没有了。
　　当时清浊就在我身边，她眼睁睁看着我像泄了气的气球一样瞬间低落下来，仿佛灵魂破碎。
　　我真的没有那样难受过。比看到熟悉的id退群要更难受，不是一个单位级。
　　我为自己找了很多借口——一定是ktv网不好，我出去看看。
　　我跑到外面，试了好几次。
　　——一定是zh崩了，服务器崩了，我重新搜就能搜到了。
　　我点进那个问题，在里面一条条翻到了底，也没有看到她那篇回答。
　　——一定是她写了什么不能过审的字眼，审核一直脑抽，所以晚几分钟就有了。
　　——或者，晚几个小时就有了。
　　——或者到了工作日，就有了。
　　——或者晚几天，应该就有的。
　　但是没有。
　　没有。
　　没有。
　　没有。
　　我再次反思，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像条丧家之犬。
　　就是一条丧家之犬。

　　我的朋友问我：“你有她联系方式吗？”
　　“有。”
　　“那你去问她啊。”
　　“不体面。”
　　是的，不体面。
　　那些情绪都不被允许，骨髓里的习惯教我给彼此留出最大的体面。
　　看似有用的教养，教会了我最没用的体面。
　　又改不掉。
　　最重要的是，我讨厌我自己，所以我知道你们越了解我，就也会越讨厌我，大概率。
　　我翻遍我的社交账号，在想，是不是我说错了什么话。
　　是不是我犯了什么致命错误而我不知道，所以你们会讨厌我，讨厌到把这些年的过往都删掉。
　　在那一次的重创之后，又经历7月9号被前女友删除，这叫一个二次创伤。
　　我讨厌留不住的感觉。
　　更讨厌总意图挽留的自己。
　　明明冷淡得拒人千里之外，实则每一句语气温和的话里都裹挟着窒息的紧迫感，内里的灼热呼之欲出。我不擅长索求感情，我一旦开口就给人压力。
　　我没有成功索求到过一点感情，我不擅长。不擅长主动，不擅长挽留，我只会让人难受，只会让人窒息。
　　冰冷的壳子里，情绪满得将人烫伤。
　　便只好常常闭嘴。等待施舍而已。或者欺骗自己——我不需要。
　　不过，我对你们总抱着一丝希望。
　　所以我没有卸载zh，而是偶尔点进去看看，看看那篇文章有没有奇迹般出现。
　　虽然每一次点开，看到历史记录里空荡荡、空荡到最后连标题都消失的界面，都更难受。难受到下一次不敢点开。
　　但下一次还是会点开，只不过从最初的一天好几次，变成最近的好几天一次。
　　就在刚刚，我再次点开zh。
　　“温风散粥饧，真的很喜欢她。”
　　熟悉的开头。
　　点进去，一切都在，看到20250622的更新，看到20250624的更新，看到20250627的更新，看到20250702的更新，看到20250709的更新，看到20250714的更新。
　　唯一的一次，赌对了。
　　我的天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