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投罗网（大叔受）》蹬鼻子上脸

39、第 39 章

　　黎舒像是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中，黎洛再一次地出现，却不是满身是血的可怖模样。黎洛蹙着眉，很用力地握着拳，却始终没有说一句话，就那样静静，静静地看着黎舒，目光哀伤。

　　黎舒像靠近她，他怕黎洛那双充满了哀伤的眼睛中下一秒就会流下泪来，可他的身子就像冻住了般，怎么都移动不了半分。

　　终于，黎洛张开了嘴，发出的声音很轻，却又执拗地飘到黎舒的耳中，无休止地回荡着：“哥……”

　　就在同时，黎洛的脸上绽出炫目的笑容，眼角，却轻轻地滑下透明的泪滴，脆弱得一触即碎的泪滴。

　　投注在黎洛身上的那束光越来越弱，最后归结于沉寂的黑暗，黎舒趴伏下了身，十指深深嵌进土里，翻开土地污浊的黑红。

　　梦，是最脆弱的，也是最可怖的。

　　它在你最痛苦抑郁的时候缠上你，又在你最想抓住它的时刻冷笑着离去。

　　当黎舒醒来的时候，身上传来麻醉后的麻木感和伤口处不可忽视的痛楚。

　　鼻翼间，传来了水果的甜蜜的气味。

　　光穿透了薄薄的眼皮，执拗地传达到人的视觉神经，淡淡的红腥的色泽就像婴儿的胎衣，宣示着生命的活力。

　　黎舒的眼珠动了动，似是很费力地睁开了眼睛，落入眼幕中的，是天花板似是沉淀下来一般的死寂的白。

　　伤口，突然猝不及防地传来了隐隐的痛感，黎舒微皱了皱眉，唇上却突然传来了微凉的触感。

　　是郁然。他表情淡然，拿着浸水的棉签湿润着黎舒有些干裂的唇，开口：“你醒了，身体有什么不适吗？”

　　黎舒盯着郁然，淡淡地笑了笑，几是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

　　看到了黎舒的表情，郁然的脸上也漾起了淡淡的笑容：“我知道你现在想问小珞的事情。放心，他现在很好。他很懂事，没有哭闹，只说要乖乖地等着你回家。”

　　黎舒黯然地点点头，凝神看郁然纤长的手指拿起了又一个苹果，动作熟练地削着。艳红的果皮长长地蜿蜒着落入托盘中，映衬得旁边几个削了皮后因在空气中放置久了而显出淡淡铁锈色的苹果变得富有生气起来。

　　似是要给黎舒解闷儿似的，郁然自顾自说着：“黎舒，其实，我很羡慕小珞。”

　　黎舒习惯性地皱起了眉头，等待下文。

　　“你也看得出来，我父亲并不像是会多关心孩子的人。所以小时候，只有妈妈一个人对我好，虽然我看得出来，妈妈常常躲着我哭，所以她的眼圈总是红红的。她其实是一个很美丽很美丽的人，但很少化妆，也很温柔。从小，她没有骂过我一回，只有这一点，爸是和她相似的。”

　　郁然的脸上出现了淡淡的嘲讽的笑容：“我本来以为，就这样一直长大就够了，没有爸爸有一个温柔的妈妈就好了。然后，他出现了。他是我家里请来的保镖，却是一个很温和的人，一点都不符合他的职业特征。我以为，我想象中的爸爸，就是他这样的人。

　　“他对我很好，真的很好，就像你对小珞一样好，我当时很希望这样的日子能一直持续下去。但是，谁又想到，他会真的做了我爸爸呢？”

　　说到这里，郁然手上的力气一重，水果刀就那样在手上留下了一道狭长的伤口，渗出殷红的血液。郁然仿佛没有感受到疼痛似的，脸上溢起了诡谲的笑容：“后来，他走了，连带着妈妈一起，就留下了我。于是，我终于一个人了，只剩下一个人了……”

　　放下手中的水果刀，郁然又一次缓慢地给黎舒湿润嘴唇：“你说，我什么时候才能不再孤单一人呢？”

　　黎舒终于开了口，嗓子有些低哑：“总有一天会的。”

　　郁然笑了笑：“那你，介不介意除了黎珞之外再养一个人呢？”

　　黎舒哑然。

　　看到黎舒的表情，郁然突然低低地笑出声来：“骗你的，还当真呢？你就当看了一场狗血八点档好了。”

　　说完，郁然又拿起苹果，仔细地削着，手上的伤口在洁白的苹果肉上留下淡红的色泽，浸润到果肉里。

　　看着眼前的郁然，黎舒闭上了眼睛。

　　他真的，累了。无论身体，还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