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徒》枯铭

16、第十五章

　　第十五章

　　曲木为直终必弯，养狼当犬看家难，
　　墨染鸬鹚黑不久，粉刷乌鸦白不坚，
　　蜜饯黄莲终需苦，强摘瓜果岂能甜，
　　好事总得善人做，哪有凡人做神仙。

　　夜来阴风，吹送来自幽冥的信笺，穆枫茗抖开信纸，一眼扫去，心口邪火倏然一盛，一股血气从心口直冲灵台，她七窍都喷着愤怒，将信笺狠狠甩在地上。

　　“郭子察你他娘的欺人太甚！”

　　穆枫茗难得爆了粗，给床上不明真相的叶云轻吓得一激灵。她侧目瞄着暴怒的穆枫茗，慢慢蹭到床边，挺着身子给地上的纸钱捞起来。

　　“枫茗吾妹，见字如晤，夜半四更，八宝云光，再续旧缘。”

　　叶云轻狐疑读完，像穆枫茗投去不解的眼神。

　　“枫茗啊，这不会是……”

　　“我师姐的笔迹，丝毫不差。”

　　叶云轻垂头，默默不语，拾起一旁的信封，抖了抖，竟从中又抻出一张纸来。

　　“喏，你师姐还挺疼人。”
　　叶云轻低眉顺眼地给纸递了过去。

　　穆枫茗嗔怪地瞪了她一眼，没好气的扯过。

　　“呵。”穆枫茗怒极反笑，面沉似水，坐在床上，细细端详着那张纸。

　　那是一张地图。

　　由地宫通往八宝云光洞的地图。

　　“好啊，既然如此，我接招就是了。”

　　穆枫茗翻手把信往桌上一拍，揣起地图，起身踹开门，大步流星地往外走。

　　“枫茗。”叶云轻叫住她。

　　“嗯？”穆枫茗回首。

　　“要涨潮了，小心点。”

　　穆枫茗闻言，嘴角微微勾了勾。

　　“风生虎，潮生龙，你也小心。”

　　门被穆枫茗摔得山响，叶云轻朝她出去的方向深深看了一眼，倒头睡去。

　　夜轻薄如纱，夜空中有猫头鹰的声音，长长短短的在老林子里跳跃。今晚并不算晴朗，开始，月亮还在云彩里磨蹭，慢慢就朗开了，等到月盈山岗，盘根错杂的林子里聚满了幽绿色的眼珠子，一声接一声的嚎。穆枫茗爬着山路，听的心烦，狠狠跺了一脚，气浪夹杂内力飞溅，狼群才闭了嘴，窸窸窣窣换了一片山头。

　　越过一片苍莽，穆枫茗在一处斜坡停下来，更远的天地浮现在眼底。让人胆寒的峡谷，歪歪扭扭从远处过来，峡谷腰际，缠着一条土黄色的带子。

　　小路穿过半山，山高风急，路就被撩成了一条折叠的飘带。弯弯绕绕无数回，折过一堆零碎的乱石，就能看到山顶了。

　　山顶是片开阔地，远远近近的物事都尽收眼底。那些高大的树到了山腰就停住了，把山顶全交给了矮矬的灌木丛，它们伏低身子，躲避着咄咄逼来的山风。穆枫茗小时候随毒后上山寻制蛊的蛊物，站在山顶问穆秋霜，为啥山顶只有这些矮矬矬的灌木呢。穆秋霜跟他说，山风太大，那些个儿高的会活活给吹折了，所以它们都躲在山脚。

　　穆枫茗踏上山顶，不觉冷笑，什么八宝云光洞，不过就是一个多半人高的小山洞，旁边歪斜着两棵倔强的桃树，岩壁上描金的刻字掉了个七八，模糊能辨认出“八宝云光”的轮廓。

　　“千方百计逼我入局，郭道长还真看得起我。”穆枫茗冷冷道。

　　话音甫落，从岩壁后徐徐转出一道人影，身形相貌，更无他人，正是铁刹山之主，马王郭子察。

　　“辛苦小友移步了。”郭子察打了个稽首。

　　“这个。”穆枫茗把地图丢在地上。“你不闭关修行，一概不知吗，怎么对我师姐的笔迹这么熟悉啊。”

　　“哈，小友是聪明人，想必猜也猜到了。”郭子察面不改色，依旧是那一副程式化的微笑。

　　“为什么。”穆枫茗声音微微有些发颤。

　　“诶，事已至此，小友又何苦较真呢……”

　　话音未落，一道至刚至烈，磅礴无匹的罡气电射而出，不偏不倚，直逼郭子察面门而来。郭子察脚步未动，一侧脑袋，罡气擦身而过，身后岩壁瞬间崩裂四溅。郭子察抹去脸上血渍，目光中多了几分不耐，他望着眼前杀气腾腾的穆枫茗，面露不屑地掸了掸肩上的碎石。

　　“到底为什么！”穆枫茗七窍都喷涌着怒火，杀意不受控制地在空中迸发。

　　郭子察苦笑着摇了摇头，沉吟半晌，开口道:

　　“自然是为了复兴我宗门的上古荣光。”

　　“你该死！”

　　一声杀，螣星巨龙破身而出，千山拱伏，震天撼地，全无留手余地。穆枫茗脚步轻盈，配合螣星神速，更添三分灵动，刹那欺至敌人身前，只见螣星猛一昂头，硕大的身躯绷紧挺起，旋即重重砸下。螣星势威，逼得郭子察终于挪动脚步，点脚向后跳出，穆枫茗单手向下一撑，接力翻身跃起，攻势不减，掌运毒瘴，直追出去。郭子察避无可避，正面接招，袖中拂尘扬起，架在胸前，硬接毒瘴。两股雄浑内力相互碰撞，气冲云霄，尘遍四野！一声铿然巨响，竟是穆枫茗力逊一筹，急退数步，嘴角见红！

　　穆枫茗无暇震惊，再运毒瘴，一声低喝，螣星吞云吐雾，毒氛笼罩四方，螣星回撤盘卷周身，伺机而动。

　　然而！

　　只见郭子察一改守势，纵身冲出，宛若搏空猎鹰，拂尘周身黑气绕缠，凌厉如铁，所过之处，尘沙嚣动，山石崩裂。破防第一击，拂尘如刃刺出，穆枫茗躲闪不及，只得操纵螣星，硬抗敌袭。谁知，柔软拂尘竟好似百炼镔铁，锋利无匹，突心一刺，螣星应声而破。

　　穆枫茗惊诧之余，后招又至！

　　快攻第二招，郭子察翻手抛起拂尘，空出右手劈头一掌，穆枫茗仗拂穴手精妙，抬手招架，谁知快掌却是佯攻，空中拂尘落势急变，飞箭一般，直射而来，穆枫茗急忙撤招躲闪，一瞬之间脚步颠簸，招式大乱。

　　追击第三招，抓住穆枫茗脚步破绽，郭子察乘胜追击，踏步再进，空中拂尘从旁伺机，快掌快腿，逼得穆枫茗退无可退，心烦意乱，来回几次，已是呼吸紊乱，身中数箭，又欲唤出螣星反击。

　　一瞬破绽，郭子察并未放过，真元急提，极招上手，逼命一掌！穆枫茗避无可避，正面受招！

　　一声哀鸣，穆枫茗身飞数丈，跌落尘埃，口中呕红，半晌，才勉力撑起身体，艰难爬起。

　　“……拘灵……你是个巫”

　　“小友好身手，再练十年，必成一代宗师。”

　　“呵，不用十年，今日，我便要败你慰灵！”

　　“哈，小友夸口了。”
　　郭子察眼中一阵狠厉，穆枫茗忽觉周身空气一阵激震，暗道不好，但为时已晚。周身一股无形的内力竟好似结成一座牢笼，将她四肢百骸死死禁锢。

　　“拘灵，小把戏，小友见笑。”

　　郭子察眯着眼，慢慢走上前，神色中透出一丝不屑。

　　“小友可知，你师姐当年是怎么死的？”

　　穆枫茗目眦欲裂，血红的眸子中怒火迸裂，胸腔中仿佛架着一口油锅，将曾经她最不愿回忆的噩梦从内心的最深处榨将出来。

　　“你找死！”

　　“她被一群仙家堵在了老林里，不眠不休逃了一天一夜，唉，可怜啊。”

　　“郭子察！你！”

　　“哈，小友别忙。”郭子察狠狠扼住穆枫茗的喉咙，满眼凶煞。“你们很快就能团聚了。届时，想必毒后也一定会很惊讶吧。”

　　郭子察微微地冷笑，扼住咽喉的手逐渐发力。突然！灵术牢笼竟一阵狂震，一道龙影冲天而起！对抗一瞬，牢笼难堪重击，应声而破！云霄之中，闻听龙影一声长啸，头生双角，肋下五爪，竟是走蛟化龙！再观穆枫茗，周身毒氛前所未有！不可方物！

　　“〇你老母的郭子察！你是万分的该死啦！”
　　一声暴喝，穆枫茗自毁真元！突破极限！螣星巨龙骤然冲身破体，打入周身经脉，穆枫茗四肢百骸为之一振！雄浑内力冲天入云，功力再上层楼！

　　“螣星入体·百化毒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