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逢行》罹草

19、洛阳

　　“雨儿启：
　　女儿，多日未见，父甚是想你。前几日获知你将去洛阳，适才与你娘离开东极岛，寻天山一行人行踪来到此地。
　　由于故事之中曲折颇多，当下还非与儿见面良机。
　　明日日落时分，洛阳天山府邸寒水宅外第三棵柳树下，寻一白衣少年。细话届时再谈。
　　父留
　　另：姚梓殇此人绝非善类，女儿切记莫要与其太过接近。”
　　端正的楷体，每一笔都抑扬顿挫得极为得体，这熟悉的字正是爹爹的亲手所书。
　　这封信到底是什么时候放到我身上的？为什么我完全没有察觉？难道梓殇也一点都没有察觉吗？
　　为什么这么久以来一直没有爹爹的消息，而一到此地就收到信了？
　　还有，信中所写的“前几日获知你将去洛阳”到底是怎么知道的？难道有人告诉他？
　　最后就是，梓殇到底怎么了？爹爹会说他绝非善类。
　　一下子有太多的疑问，我满脑子塞满了奇奇怪怪的想法却又整理不出来。猛然想到了梓殇在夜市时抱着我时说的话，心里泛起一阵疼痛。我确实贪婪，放不下世离的温柔，但我更放不下的是梓殇那双无底的双眼。他一定有事瞒着我，不然绝对不会说出感性这样的话来。
　　他和爹爹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或是正要发生什么？
　　一无所知的恐慌在空房里噬咬着我的心。我将信折起来，准备放到灯上烧掉。转念一想，想到无法解释烧纸时传来的焦味，恐怕会被人发现。于是将信折的细小，塞进了冬衣的一道缝里。
　　处理完之后躺在床上，依然辗转难以入眠。爹爹的话反反复复地在我脑海里闪过，还有梓殇的脸，他抱着我时那熟悉的呼吸。
　　这是离开天山后的第一次失眠。

　　次日清晨，整装出发。
　　我吃过早饭后便拿起行李去马棚牵马。
　　世离跟了出来，一手接过我手中的包裹道：“雨儿，你昨晚是不是没睡好？”
　　看来我的脸上肯定有一对硕大的熊猫眼。
　　“二哥说你们昨天碰上唐门的四大护法了？”
　　“什么？那四个这么年轻的人真的是唐门四大护法？”我大吃一惊。虽然说从未质疑过梓殇的话，但对昨晚见过的四个年轻人，我实在有些难以相信他们的身份。
　　“在唐门，只有四大护法才能随意行动的。”世离道，“红衣是唐门的标志，曾经在唐门最鼎盛的时候，中原好多人连红衣都不敢乱穿，生怕一出门就被人当成唐门弟子要来个比武。所以后来向霸天就规定，除四大护法外，其余弟子一律不得擅自行动。因此在洛阳附近看到穿红衣，带刀剑的人，基本就是唐门四大护法了。”
　　“好夸张。”我答道。
　　“我们和这几个人在洛阳还会再见面的。”世离道。
　　“擂台上。”
　　“不错。”
　　我就知道。不过看样子这四大护法应该没认出梓殇才对，不然怎么会随便和人打招呼。也不对，怎么看那批人年龄也不会比我大到哪里去，梓殇驰骋江湖这么多年，四大护法里怎么会没有一个人认得出他？难道说，那批护法是新人？
　　“唐门的四大护法经常换吗？”我问道。
　　“是的，唐门的位置完全都是以实力占据的，只要有人觉得自己够资格，就可以去挑战原先的四大护法之一，如果赢了，那位护法的位置就必须让出。”
　　“那唐门的护法们岂不是很强？”我大惊。
　　“未必，有时候就会出现护法之位更迭过于频繁的状况，这时候就会发生新到的护法由于不熟悉情况，疏忽掉唐门内事务的状况。”世离解释道。
　　真是百密一疏。
　　“唐门最大的问题并不在于此”梓殇从后面走来道，“他们最大的问题就是这一群少男少女现在人人都觊觎护法之位。唐门之内竞争激烈，内乱也一样不断。这些人纵使有再好的功夫，也无平和冷静的心态应敌。”
　　梓殇冷笑道：“向霸天一直以为自己能将唐门培养成中原正派，却连弟子们心中的纷乱都控制不了，空要一个大派的架子又有何用？”
　　复庄主从后面背着手慢吞吞地走了出来道：“天山本就是平心静气的地方，常年积雪四季不分，为难了你们跟着老朽将半生都已耗在深山之中。”
　　“梓殇哪怕是随庄主一生都呆在山中也不会后悔。”梓殇道。
　　顿时，纷纷走过来的天山弟子均为之一振，抱拳道：“愿随庄主一生一世。”
　　我也被他们吼得有点心绪翻腾，一群而立之年的素衣男子在清晨的阳光里壮志雄心地发誓，这是何等壮观的场面。
　　“启程，去洛阳。”复庄主翻身上马道。

　　到了洛阳我才知道什么叫做繁花开尽、怒马鲜衣。
　　之前还以为天山山庄已是屈指可数的繁耀建筑，没想到，洛阳城里街道两侧的房屋更是极尽奢华。镂空雕花的悬梁与门楣，朱砂漆金的廊檐，只是这一切都透着一股难以形容的繁杂和压抑。
　　“洛阳知府这个狗腿，把街道倒是做的人模狗样的，也不知道花了多少钱在百姓身上。”世离突然蹦出一句粗话来，倒是叫我吃了一惊。
　　梓殇嗤笑了一下道：“洛阳百姓倒是没有一个觉得这般不可。”
　　“人人生来自有命，我们对外人来说也只是普通的江湖中人，走吧。”复庄主扯了扯缰绳道。
　　路上已有好几个人停下来看我们这队人马了。我又一次瞄到有好几个身着衣裙、手挎花篮的姑娘在偷偷地看马背上的这几个人，其中有几个还伸手指了指。我顺着她们的手看去，居然又是在指梓殇，另外还有几个在对这世离笑。他们竟然没有一点反映，就像早已被人看惯了。倒是丰稽和李骞好像被看得很不自在，一个直接把头扭开，另一个便是人家看他一眼他就回瞪起码三眼。
　　“丫头，我跟你说，每次跟他们这么出来，我就觉得好像这么多人里就只有我是怪胎一样。”常莫拿刀柄捅了捅我道。
　　“其实四叔，不是雨儿说你，为什么就你不把胡渣剃干净啊？”
　　“因为老子觉得这样才像爷们儿。”常莫摸了摸下巴道。
　　我决定还是直接无视他比较好。
　　“雨儿，走了，你们还聊。”世离在前面叫道。
　　我策马穿过人群赶了上去。
　　“好快！吓死人家了！”身后传来阵阵抱怨，听得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过不多时便见到了一池湖水，湖边的小山坡上一座简洁淡雅的房屋就静静地卧在那里，与周围金碧辉煌的一切似乎有些格格不入，但却大气不失格调，优雅不显造作。虽然没有群山环绕银装素裹的装扮，但属于天山独有的孤傲与不羁却体现得淋漓尽致。
　　“好漂亮！”我不禁叹道。
　　“寒水宅原本就是复庄主的房子，自然不会与周围那些庸俗的繁华建筑一样。”世离笑道。
　　“我倒是更喜欢天山。”梓殇道。
　　复庄主点了点头，笑了。
　　寒水宅，这本就不属于洛阳的青砖绿瓦、粉墙石窗，在造时也不知花了多少人力物力。看看也知道，有钱不是淡雅就挡得住的。

作者有话说

　　我对洛阳真的不了解，相关内容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