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成为仙门大佬》半块饼干

2、第 2 章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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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要下山。”聂无霜一脸正色，垂眸看着自己的佩剑，下定决心。

　　谭念真对此不置可否，只是暗叹聂无霜三百年过去，性子倒是改了不少，她调侃似的开口：“下山？以往鸣苍派下山除妖，你可不大愿意，只懂一心修炼。怎的三百年过去，师叔便要下山啊。”

　　聂无霜表情瞬间僵硬，指尖抚过佩剑，望着剑身上铸刻的落尘二字，喟然长叹：“念真，从前师傅赠我落尘，应是期盼我修道勿忘众生之苦，可是我如今未入凡尘，怎悟‘落尘’。”

　　“聂无霜，莫说我不警告你，你如今的身子……，”话到一半，谭念真神色微变，语气一滞，软声劝道：“无霜，你修为已至元婴，大道在望，何必耗费时间到红尘历练。依我看，你应当在西丰山静心修炼，不负鸣苍派众人所望。”

　　聂无霜抿唇不语，好友的话不无道理，只是她心意已决，就连手中的落尘也发出铮铮剑鸣似在赞同她心中所想。

　　“此事搁置不谈，念真，你可知我的师傅玄明仙尊现在何处，我身为座下弟子，时隔三百年一醒，到底要向师尊好好禀明情况。”聂无霜把剑收回剑鞘，提及师傅，面上透着几分落寞与怀念。

　　此时西丰山外风雨飘扬，冷风裹夹着雨水灌入屋内，平添寒意。

　　谭念真略加思索，到底不忍心瞒她。只得将过往一一道来，其中包括聂无霜已然忘却的往事，以及三百年前的轰动修真界的骇人传闻。

　　聂无霜，何许人也。

　　修真通史记载，此人初入鸣苍派就被玄明仙尊收为座下首徒，天资卓越，惊艳绝伦，更是在幽琼大会夺得魁首，扬名一方，时人赞誉她“谁人敢争先，落尘无霜士”。自幽琼大会后，聂无霜闭关修炼，年约七百修为达至元婴中期，颇有成为一方大能的潜质，可谓一柄落尘纵横天下。

　　世人只道聂无霜闭关，实则三百年前，北冥深海传闻有妖邪作祟，精怪嗜血，为害人间。聂无霜只身一人持剑闯入深海，却如同销声匿迹一般。据说有一夜，西丰山处白鹤哀鸣不息，声声泣血。鸣苍派大殿内供奉聂无霜命魂的灵灯几近黯淡，恐有随时熄灭之危，玄明仙尊更为此提早出关，亲自到北冥寻觅失踪的爱徒。

　　“你是说，我险些折损在北冥？师傅更为了我提早出关”聂无霜暗自心惊，想不到自己一觉醒来居然成了元婴修士，三百年前更险些丧命北冥，真是难以想象，毕竟记忆中的自己不过金丹修为，虽一心修炼，但未得机遇。世人口中的惊艳绝伦，不过是多年来苦练所成，大道之苦，终究数言难以道尽。

　　“是，玄明仙尊为你提前出关，待他前往北冥寻到你时，你已经昏迷了数日，命魂暗淡无光，全赖仙尊度你修为，将你置于西丰山静养，你才得以保命。二百年前，仙尊算到他命中仍有一劫，便驾鹤云游去了，你不必担忧。”

　　对于谭念真而言，那日的事，恐一生难忘。

　　玄明仙尊离山三日，灵鸽传信那天，谭念真从日光初升等到暮色四合，直到夜里才有了归讯。那晚风雨大作，雷电轰鸣，玄明仙尊抱着伤痕累累的聂无霜御剑归来。

　　聂无霜不枉无双士的赞誉，往昔白衣飘飘，衣袂翩跹，御剑九洲，何其潇洒畅快。

　　可是那夜归来，聂无霜白衣染尘，鲜血淋漓，周身灵气涣散，脸色状如死灰。换言之，她要死了。一代天才聂无霜，不知在北冥遭遇了何等凶煞精怪，浑身是伤，伤口处带着极重的煞气，饶是仙尊以灵力灌注一时也无法愈合。

　　鸣苍派大殿外汇聚众人，只见殿内灯火足足三夜未熄。

　　不知是哪个门派的小徒一声叹息。

　　“昔日，师叔还曾指点过我剑术，如今却……”那位小徒是性情中人，一时难忍情绪，潸然泪下。

　　人群中有一女子，长身玉立，可是她执剑的手微微颤抖，面色惨淡至极，正是九玄真人谭念真。

　　她身旁站着一位相交甚好的师弟，乃是少年样貌，着一身玄色道袍，面容憔悴，低声劝了一句，“谭师姐，你已有六日不曾歇息了，今夜换我守夜吧。”

　　谭念真头也不抬，凝凝目光望向殿内，“黄泉路冷，我怎忍心连她最后一面也……见不到。”话毕，双眸含水，哭出声来。

　　万幸的是，聂无霜没有死，魂灯虽时明时暗，终究还是活下来了。

　　据说，玄明仙尊动用了上古禁术锁魂阵，将聂无霜的残损的魂体强行拘在西丰山，以灵脉养命魂，方能不死。

　　到底真相如何，后人如何知晓。

　　传闻甚多，不堪其扰。鸣苍派上下只得对外宣布，聂无霜闭关多年，不再入世。此后传言渐消，可能后来的人多数也不记得世上曾有一名心怀苍生的无双士，聂无霜从扬名一时的天才修士变成了传闻中的一个名字。

　　诸多传闻中，倒有一件事是真的，便是聂无霜魂体缺失残损，从北冥归来，她丢了幽精一魂，此后欲念早断，情爱难辨。

　　三百年前的往事，如今似乎已成过眼云烟，寻觅无踪。

　　聂无霜望向窗外潇潇风雨，好像人生过往如同大梦一场，她的记忆仅停留在三百岁那年，往后种种皆是听谭念真所言，虽然听得清晰明了，却没有实感，毫不真切。

　　她笑，却很是悲凉。

　　“念真，一觉醒来，你我已近千岁。可我仍念着与你折花舞剑，闲时便在斗台与师弟们比武耍闹，好不快活。你可还记得，往日论剑我略胜一筹，可是论起厨艺，还是你做的桂花羹好吃多了。”

　　“修炼至今，我诚然无憾，人生得你一知己好友，幸甚至哉。”

　　这番话下来，谭念真也有几分动容，昔日已逝，重提无益。仙尊离开前在西丰山施下法阵，也只是为了保护爱徒无忧，而她也在此守候了好友三百载春秋。

　　外界纷纷传闻，有道说无霜士命星已落，更有甚者擅闯西丰山，打算一探究竟……如今想来，实在可笑。

　　她坐在青木凳上，拉过好友的双手，握在掌中，轻轻抚摸。那双手纤细修长，掌心带茧，手心略凉，剑茧乃是长期执剑所致，是修道人刻苦修炼的痕迹。

　　谭念真略加思索，从怀中掏出一个玉瓶，倒出两粒如同墨色一般的灵丸，塞入聂无霜的手中，笑着说：“你既要下山，且将此物带走，乃作静心之用。”

　　“静心？”聂无霜面带懵懂，细细一想，扬起笑容，接过道，“你都知道了？”

　　“想必你也有所感悟，我在这里守你三百载，如何不知。”谭念真好像想到了不大好的事，面色不济，悻悻道。

　　“你体内的戾气，饶是仙尊也束手无策。我翻阅古今藏书，只寻到一种法子。这两颗灵丹乃是我为压制你体内戾气所制，莫要辜负我一番好意。”

　　“放心吧，念真。我的命乃是仙尊费心所救，即便是为了师门，我也会尽力活下去。”将灵丹收入怀中，聂无霜深受感动，为好友的细心安排感激不已，紧紧握住谭念真的双手，双眸凝凝，似有水光潋滟。

　　谭念真仿佛如临大敌，倏地松开双手，满目不敢置信，悚然道：“一去三百年，你怎的……”

　　她还没说完，又在聂无霜真诚的注视下泄了气，摆了摆手，权当无事发生。

　　好啊你个聂无霜，睡了三百年，怎么蠢钝尤胜当年。

　　不对，当年的聂无霜虽然蠢，但一心修炼，门内几次暗算都被她当作小打小闹避让过去，那是因为她一心修道，心念坚韧至诚，下山入凡尘就另当别论了。

　　谭念真看着已然开始收拾包袱，嘴角带着浅浅笑意的仙尊首徒，昔日与她一同挥剑斩妖魔的那个“落尘无霜士”不知落在何处。

　　大道三千，去人间一趟，或许也有她的一番际遇。

　　看向门外的愈发大的春雨，淅淅沥沥，她抚着拂尘，发出微不可闻的叹息。

　　“真是师门不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