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生仙女养成记》追尾的麦麦

5、钟溪

　　事不宜迟，现在就走。
　　四殿下取了小纸卷儿塞进包裹里，一手扯上旁边还在发愣的大傻子便往外走去，还不忘将人好好安抚一番：“我们现在先下山去，你只要保护我到最近的城镇即可，就几天的功夫！之后若是你还想回来，我再派人把你送来，不仅要在你这山头附近种满梅子树，还要送你一寨子厨师，到时候你就是御赐的钟明山山大王，想怎么吃就怎么吃！”
　　仙女虽然不怎么会说，但听总归是听得懂，这会儿被她天花乱坠的话吸引，一双眼睛微微睁大，里头冒着点光，一看就是为那虚构的盛景陶醉得不行。
　　盛如珩心里也美滋滋的，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不她的后福已经摆在眼前了？只要脱离了那个瀚文和什么神剑山庄的两头夹击，成功抵达鄢城，那可真是……
　　她走出洞口，沐浴在月光下，从来没有觉得这么神清气爽过。看这山，这林，也不知道怎么就美得这么诗情画意的，简直是大自然的恩赐，四殿下被这美景撺掇得诗兴大发，有意在草包仙女面前展露一下自己的才华，于是沉思一会儿，张嘴长吟道——
　　“咕……”
　　声音是从肚子里发出来的。
　　四殿下涨红了脸。
　　“你饿不饿？”盛如珩硬着头皮保持风度：“这么大半天的，你就吃了几口梅子，腻得慌吧？我看还是得垫点干粮吃，你家干粮放哪儿？不如我去帮你取来？”
　　仙女歪头看她两眼，一只好奇的手贴上了她干瘪的、此时还在间歇性发出响声的肚皮，轻轻捏了两下。
　　“无礼！”盛如珩为那羽毛一样轻的触感打了个寒战，急忙退开几步，板着脸半真半假地生气：“我可是……你怎么能说摸就摸！”
　　肚子又应景地发出声惨叫，仙女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一处，盯得她愈发地不自在，一张小脸儿像熟透的西红柿，下一秒就要绽出裂口。
　　沉默几息，她放弃了挣扎，豁出去老老实实地问：
　　“我好饿，有什么吃的吗？”
　　仙女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伸手朝她抓过来，可怜的四殿下饿着肚子又在空中飞旋，直到把最后一丝力气都叫光，好不容易落在地上时已脚软得站也站不住，噗通一声坐倒在地上。
　　“母妃……”这一次比上次飞得长久得多，盛如珩吃了一嘴的风，胃里天旋地转的，心态已近崩溃的边缘。也不管是到了哪里，她自暴自弃地往地上一倒，嘴里喃喃念叨着，眼角渗出点湿意。
　　是她糊涂了，竟然指望这个愚蠢的山顶洞人能让她填肚子。稍微想想也知道，几粒梅子都狼吞虎咽当宝一样的人，能吃得上什么正经玩意儿吗？！她一个尊贵的公主殿下，还没被歹人斗死呢，就要活生生地给饿死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了！
　　“皇姐，我真的错了，不该违背你的话四处乱跑。你快来罚我好不好，哪怕真用棍子打呢呜呜呜……”
　　话音未落，后脑勺忽然嗙嗙挨了两下，盛如珩愣住了，刚抬起头就被掉下来的黑影砸了个正着，眼角火辣辣地烧了起来。
　　泪水在疼痛的刺激下流了出来，她捂着眼，还没等叫出声，只见指缝间白衣一闪，仙女打着旋飘落下来，将手里一捧满满的青枣送到了她面前。
　　“……谢谢。”四殿下艰难地将已冲到喉咙口的斥责咽了下去，满心欢喜和感激地抓起两粒就往嘴里塞。
　　人生第一次用不知道沾了多少尘土的手抓着没有洗的枣子，盛如珩包着满眼的泪，一边为误会了好心的漂亮姐姐而内疚，一边为丢掉皇室贵族包袱而不停地做着心理建设。
　　百无禁忌，百无禁忌！君子忍辱负重，若是皇姐和母妃知道了她的遭遇，一定不会责怪她大失风度的……
　　“呸呸呸，这什么东西？！”四殿下跳了起来，忙不迭地把咬了一半的枣子吐得一干二净，小巧的鼻子因为嘴里酸到发苦的味道皱得紧紧的，“你是要谋害本宫吗？！”
　　仙女不解地望着她，两手仍然捧着那窝枣子一动不动，看上去乖巧极了。
　　“……别以为你漂亮就能为所欲为。”不知为何，盛如珩觉得自己脸烫得厉害，只得收回瞪人的目光，梗着脖子转向另一边。
　　一定是今晚的月亮不对劲，那光也太朦胧了，直把人的心都泡软了，发不来脾气。
　　身后传来清脆的咀嚼声，盛如珩回头一看，就见仙女姐姐面色不变，也开始啃起了枣子。她吞了吞口水，心想莫非自己正巧拿了粒坏的，便又伸手拈了颗饱满的回来。这次她学乖了，只淑女地咬了一小口，细细品味起来。
　　“……你还是别吃了。”
　　四殿下又一次毫无形象地乱吐一气，望见如小仓鼠一般吃得有滋有味的人，心中怜悯之情大盛，狠狠心一把将那窝枣子拍到地上。
　　“你平常就吃这些吗？秋华不管你的吗？”
　　仙女看她一眼，点了点头，随即又把视线投向散落一地的青枣，表情看上去有些不舍。
　　盛如珩扶住想去捡枣子的人，一字一顿地强调道：“从小到大都是如此？”
　　仙女抬起头看过来，如鸦羽一样浓密乌黑的眼睫扑扇着，清幽的月色下，她如新雪般白皙的肌肤看上去像在发光。
　　那眼神是肯定的。
　　“你……她怎么这样对你……”盛如珩想不通了，她之前还以为秋华是这人的血亲什么的，但怎么会有如此不着调的家长？
　　距离太近了，让人有些窒息，她把人松开，往一旁走了两步，正想要说些什么，耳朵忽然捕捉到微弱的潺潺流水声。
　　有水，那就意味着……
　　“我带你去吃好吃的！”四殿下高高兴兴地拉起可怜人的小手，决定把人哄去捉鱼吃。
　　仙女姐姐的手有点软，有点滑，四殿下情不自禁地捏了捏，又揉了揉，莫名其妙地高兴起来。
　　“对了，我叫盛如珩，你叫什么名字？”
　　山上的杂草都蹿得有半人高，树也歪歪扭扭乱长一气，盛如珩弯着腰在交错的细枝间钻来钻去，气喘如牛，抓着人的手却一直没放开。
　　“喂。”
　　“什么？”她停了下来，疑惑地回望着突然出声的人。
　　仙女姐姐黑白分明的眸子定定地盯着她瞧，薄唇微张，字正腔圆地又说了声：“喂。”
　　四殿下呆呆地把人望着，好半天才转过弯来，半信半疑地确认道：“你叫，喂？”
　　那双唇弯了起来，盈盈的眼里一点波光闪动，看上去是高兴的样子。
　　盛如珩回过身，闷头朝前走，鼻子有些酸了。
　　“你一定是被拐来的。”她的手越握越紧，一股气在胸口处堵着，憋闷得直想放声大叫，“那个什么秋华，该不会是人贩子。我合该把你带走，要是落到她朋友手里，谁知道又会遭什么难。你虽然打架厉害，人这么傻，以后肯定要吃大亏，只有跟着我这样善良又聪明的人才能过上好日子，知道不？”
　　身后没有声音，八成是没在听，盛如珩回过头去，只见仙女姐姐目光炯炯地看着她，蓦地笑了起来。
　　四殿下有些呼吸不畅。
　　“……你，你还没有名字！不如我给你取一个呀？”
　　无垠的夜空被高大繁茂的树木割离成小块小块的黑色幕布，转过几个弯，眼前豁然开朗。
　　清凌凌的溪水欢快地往前涌动，上头映着一轮随波起伏的月，盛如珩深深地吸了口气，不禁回想起初见时水面上随风舞动的白色衣袂。
　　“钟溪，怎么样？你以后就叫钟溪，不叫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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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四殿下（得意）：你是我在钟明山上的溪水旁捡来的，所以叫钟溪，怎么样好听不？
仙女姐姐（冷漠）：哦。我没文化，随便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