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生仙女养成记》追尾的麦麦

15、烟雨飘摇（五）

　　钟溪等来的并不是她要等的人。两双绣花鞋出现在门口，她垂眼看去，却是王妃带着她的丫鬟走了过来。
　　“莲儿，你在外头逛逛便是，我独自进去与她谈谈。”
　　“是，小姐。”
　　王妃缓步进了院落，但见院子里静静的，不像有人在的样子。她心下奇怪，明明这人推脱自己身体抱恙要自个儿在别柳院用膳，怎么这会儿又不见人影呢？
　　主屋的门半掩着，黄昏将尽，里头却没有点灯，一片阴影格外惹人好奇。她见窗户也关得严实，更是觉出不对劲来，这人生性厌热贪凉，断不会在夏秋之际关窗歇息，莫非真是身子不适惹了风寒，这才……？
　　正在此时，屋内传来一声女子的□□，王妃一愣，心中急切，只道是柳怡芳真得了什么严重的疾病，抬步匆匆便往屋里去。钟溪隐在枝叶间将一切看在眼里，直觉这并不是小丫头想见着的情景，脚下挪动，但又想到她离开前说“没见我带人过来千万不要进屋”，怕真的“打草惊蛇”，便乖乖地待着不再动了。
　　房里的□□声更大了，且叫得为热切起来。钟溪抖了抖耳朵，无所事事地弹着眼前一串青绿的枝叶，不由得想起山中每年春季都会出现的、各种动物的□□场景来。
　　盛如珩以为仙女姐姐不食人间烟火，自然也不懂人间情事，因此并未将这药甚至这谋划背后的含义向钟溪解释过，但她这回着实是错得离谱而不自知。钟溪虽未见过人与人间的风流情事，于动物身上却是见过不少，对这事的了解其实还在四殿下之上，因此大致也明白今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只是到了此刻却有一点不太灵清，山里动物□□均是一公一母，她眼见着王妃进了屋，接着那侧室的□□便有了细微的变化，她耳力灵敏，人也聪慧，自然是很快便领会了其中缘由，可是……
　　那王妃分明也是女子。同为女子，也能做这种事吗？
　　这疑问有一瞬间在钟溪心间纠缠，不过她向来难有挂怀，很快便将之抛到脑后，发了一阵子呆，百无聊赖地揪着一片绿叶的边缘抻平了，伸出指尖在上面练字。这些天盛如珩不满她大字不识，每天都要教学几个，今日正巧学到“叶”字，她便一片一片写下来，直到天已黑尽，而她周围的树叶也已被写得满满当当了。
　　屋内的叫声已歇了一轮，现下又响了起来。别院里除了女人缠绵的声线再无其他动静，云层散去，一轮大又圆的月亮展露全貌，钟溪静静地倚在粗壮的老樟树上，斑驳的月光交织着树影，时间好像不再流动。
　　这样的静止让她又想起了山间寂静无声的日夜，于是突兀地感受到一阵难以言喻的孤寂，开始强烈地思念起那个小丫头来。
　　这还是遇见之后她们第一次分开，从黄昏到暗夜，时间枯燥漫长得让她有些难以忍受。
　　就在她忍不住要出去寻人的时候，院外终于又有了动静，一个矮胖男子冲在前方，后面跟着的可不就是她想念的那个人。钟溪抓住了树干，强压着奔下去抱人的欲望，想起自己收到的吩咐，脚尖一点便飘进了屋里。
　　房里漆黑一片，月光只堪堪铺满门前一小扇地面，就被无尽的阴影给挡回去了。但这片黑暗并不妨碍她视物，屏风不知为何被收拢了，床榻上的情景便一览无余，只见两具洁白chi裸的女体相互jiao缠，王妃压在侧室身上，已散开的黑发垂落下来，满脸晕红，却紧皱眉头既惊且怒地朝这边望了过来。
　　“谁？！”
　　钟溪立在原地，不知该不该应这一声，但很快门口又扑进来两个人，见到她俱是一惊。
　　胡高一看别柳院里果真有个野男人，当即指着人破口大骂起来，他还不敢直言侧室偷人如何如何，只拐弯抹角道：“哪来的贼男人，敢来找王爷的晦气，色欲熏心的贱人。”
　　说完这一句，他便紧走两步摸到墙边将窗户推开。王府里各个院子主屋的结构都差不多，他在这儿待了三年，心里也有个谱，不一会儿就使月光照进了屋，借着光一瞧床上，两个女人躲在被子里，一个红脸一个白脸，均恶狠狠地瞪了过来。
　　那底下红脸的自然是药效未解的柳怡芳，但上头白脸的却是明显已气得不轻的王妃，胡高粗粗一看，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一揉眼睛再望过去，吓得直接跪在了地上。
　　“王王王妃……”
　　前两天他才挨了王妃一顿板子，此时望着这张脸也仍是心有余悸，何况这王府的女主人乃大家闺秀、书香世家，进府以后也是颇有手段，治府有道，下人们纷纷对她都有些敬意与畏惧，哪怕胡高这么个仗着总管爹为所欲为的混人，平日里对她也是唯恐避之不及。
　　他的膝盖磕在坚硬的青砖地上，心下慌乱不已，又听王妃冷着声音无比冷酷道：“你好大的胆子，身为下人，未得吩咐竟敢擅闯到主子房里来，滚去院里跪着。”
　　胡高张着嘴，两瓣肥厚的唇颤抖着，在看见这房里第三个人是王妃时，他已知今日恐无善终，但转念一想，这府里最大的主子就在书院里，而这别院里又无旁人，只要跑得过那野男人，今晚王府就该变天。
　　正室侧室不仅厮混在一起，还另叫了个野男人一起寻欢作乐，他胡高什么身份，更何况身后还有个小丫鬟当见证人，由不得别人不信。想到这里，他从地上弹起，朝着门口疾奔而去，只期盼撞上外头巡逻的卫队，就能给这几个奸夫□□堵在别柳院里等王爷发落！
　　眼看门槛越来越近，胡高大松一口气，两足发力就要一跃而出，就在此时异变陡生，耳后似乎拂过一阵微风，随后他只觉后颈一阵剧烈的疼痛，两眼一黑，直直地倒了下去。
　　“刚才怎么不见你跑这么快，现在倒跟兔子似的。”盛如珩恨恨地踢了一脚躺尸的“小总管”，走到屏风前把屏扇展开，将床前的风光挡得严严实实的，“那什么，王妃，你们还要继续吗？”
　　里头传来一个冷冷的女声。
　　“你是何人？”
　　盛如珩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我嘛，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有求于人呢。”
　　有衣物摩擦的簌簌声响起，王妃穿好了衣裳，领口袖襟整得一丝不苟，不慌不忙地从屏风后绕了出来。
　　她盯着眼前粉衫的小姑娘上下打量了一番，又望了望紧随其后俊秀得如同女子一样的男人，语气不善：“为什么给她下药？”
　　“可不是我的药呀，不信你问问柳娘娘，这是她让丫鬟去烟雨楼求的药呢。我想，与其便宜了王爷，还不如便宜了王妃你，你觉得呢？”
　　月光下，小姑娘笑嘻嘻的样子可恶极了，那双黑葡萄一样黝黑的眼睛一眨一眨的，于纯真中透出十分的狡黠来。
　　“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王语矜望了望地上躺着一动不动的矮胖汉子，若有所思地把她望着。盛如珩轻轻地笑了一声，指挥钟溪揪着男人的领子提在手上，压低声音道：“既然王妃这么爽快，那我也不跟你绕弯子啦。听说你下月要回宛城省亲？我和我弟弟耐不住寂寞，也想去外头耍耍，可惜这番戒严历时甚久……”
　　“就这样而已？”
　　“就这样而已！”盛如珩又踢了一脚毫无知觉的男人，举起手保证道：“小胡总管我保~证会替王妃好好看管的，等一出城，我便将他交给王妃，任王妃处置，如何？”
　　王语矜望着她沉吟半晌，瞥了瞥窗外，心想着莲儿估摸也快要发现不对了，便假意答应，朝她点点头。
　　“既然如此，待会回去我便筹谋一番，你俩需听我安排，今晚就在王府住下吧。”
　　盛如珩摆了摆手，笑眯眯道：“这可不好，我和我弟弟都是怕生的人，这小胡总管嘛，就更加不好把他丢在这大本营里啦。还是说……”她歪着脑袋，伸出下巴朝院子里点了点，“王妃只是缓兵之计，等着你那武功高强的丫鬟来控制局面呢？”
　　王语矜心头一紧，只道今晚该是要认栽了，正犹豫间却听得院外的脚步声，原来莲儿在外晃荡许久，始终未见主子出来，便来别柳院接人了。她终于放下心来，刚要开口奉劝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姑娘趁早放弃，不料这人转身扑进那清秀男子怀里，仍是笑得狡黠道：“真不巧，来得这么不是时候，看来你这丫鬟命中注定要遭此一劫呀。”
　　“王妃回去好生筹谋着，我和弟弟明晚此时再去主院见你哟。”
　　王语矜一愣，便见那小白脸似的男人怀里抱着小丫头，手上拎个大汉，竟似一阵劲风般轻而迅疾地刮了出去，扑通一声将莲儿撞倒在地，翻墙过院，转瞬就消失在无尽的夜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