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临县》皆海

2、初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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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佳年间，百姓安居乐业，生活富裕祥和。当朝皇帝是农民出身，登位后下令诗琴书画不再是富家子弟的专利，平民家的孩子亦可参加私塾。

　　东临县的范家，是三代书香门第，以贩卖笔墨纸砚、代人写信为生。皇帝下令后，范家大公子范笠开办私塾，名作《东临阁》。

　　“诶，你们看。范家大公子开办私…，这是什么字啊？”

　　“shú，私塾。就是范家自己的学堂。啧啧，范家大少爷不一般啊。从小饱读诗书，把家里的店铺打理的津津有条，现在还要开办私塾。年少有为啊。”

　　范家商铺外贴出的告示吸引了当地百姓的围观。当地百姓都是农民，都不识几个字，范家待人亲切，再加上肚子里有墨水，大家平日里都很喜欢爱戴范家。

　　“三个月才需要一钱银子！要知道隔壁镇的私塾一个月都要三钱银子！”

　　“我也想让我的孩子来啊，可是……”一个一身灰麻破布衣的中年妇女话语里希望和为难交织在一起。一钱银子已经很便宜了，可最近庄稼收成不好，家里面一个月的收入也不过一钱银子。她盯着告示，握了握拳头，却还是转身离开了。

　　范家对面正对着的是一年前开起来的季家菜馆，虽然只开了一年但生意很红火。

　　菜馆楼顶躺着个女孩，闭着眼，嘴里还叼了根狗尾巴草。像是睡着了。

　　“姐，”季尔尔从楼梯爬上来，“我就知道你在这。爹找你呢。”

　　躺着的季笠缓缓睁了眼，“什么时辰了？”

　　“巳时。”季尔尔坐到了她边上，“最近天气还挺好的，不冷不热的。”

　　季笠坐起身，“八月末的天气是不错。”她眯眯眼，在人群中找到刚才那个妇人家，转头问季尔尔，“想去私塾吗？”

　　“女孩子…能去吗？”季尔尔有点纠结。

　　季笠吐掉草，“想就去。”说完单手撑地直接跳了下去。

　　季尔尔看着从三楼跳到二楼的季笠，被帅到了，“以后我的相公能像姐姐这样就好了。”

　　“爹。”季笠敲门进了父亲的房间，“您找我？”

　　“嗯。范家学堂，去吗？”季安民知道范笠喜欢看书。

　　“我就不去了，让尔尔去吧。”季笠不在意地开口，“有个事我想和您商量一下。”

　　“你说。”

　　“范家学费这么便宜，办学堂肯定不是为了赚钱。我看有很多农民也希望自己孩子来，但交了学费温饱肯定就成问题了。不如我们和范家合作，承包学生的三餐。”

　　来这之前，季安民带着两个女儿在乡下种地，曾几何时也为温饱发愁到不知所措。一家人都是从苦日子过过来的，即使现在菜馆生意好了，季安民也没有把钱财看得多重。他也会时常接济穷人，让乞丐流浪汉来菜馆免费吃。

　　“为父当然支持了！”季安民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我还没有想到这层！这样，这件事就交给你去交涉，我们可以不用学生交饭费，免费吃！”

　　“父亲，”季笠幽怨地看着季安民，“钱的事就不劳您费心了。”季安民是个很善良的人，可做生意太善良就不是好事。刚开菜馆的前三个月，由于季安民的“善心”，导致季家差点破产。还好季笠即使发现财务问题，才没导致一家人的心血付诸东流。从此季家的财务就由季笠掌管，“您同意就可以了，剩下的我来办。”季笠欠了欠身，关门离开了。

　　季笠没直接去范家，而是来到了后厨。

　　“大小姐！”看到她来，后厨的所有人都停下手里的活，朝季笠问好。

　　“都去忙吧。”季笠摆了摆手，走到空着的灶台，准备做几道菜。

　　管家老李小跑着过来，“大小姐你怎么亲自下厨？是有什么贵客要来吗？”

　　季笠淡淡笑了一下，“没事李叔，我就是一会要去趟范家。”

　　范家？没听说大小姐和范家还有交集。不过他没有多问，连忙挽起袖子给季笠打下手。

　　不过季笠可用不到别人。半个小时，一份糖醋小排、蒜炒油麦菜再加一碗黑米饭，季笠装到平日里送饭的饭箱，拎着离开了。

　　“我去，刚那人谁啊？做菜这么利索，灶台做完饭还这么干净？”一个刚招进来的洗碗工吃惊地问旁边的洗菜工。

　　“不知道了吧。”洗菜工眼睛里都要冒出星星了，“那是咱季家大小姐。待咱们跟自己家人一样，还做的一手好菜。来这的厨师基本都是冲着大小姐的名字来的！”他也是奔着季笠来的。

　　怪不得季笠一进来大家那么敬重地问好，洗碗工顿时肃然起敬，洗起碗来更有使命感了。“大小姐不愧是大小姐！长得还高挑好看！”

　　“不过，”洗菜工看了眼周围，“听说咱大小姐的脾气变幻莫测，时好时坏。来到这的员工都被嘱咐说一定不要在早上惹大小姐，记住了啊！”

　　洗碗工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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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笠刚才在楼顶已经看清对面范家的结构了，她绕到后门进到院里。正好看到一个正在扫地的下人，“你好，我想问一下你们家管事的在哪间房？”

　　“大少爷？”下人指了左边的屋子，“那里。”

　　“谢啦！”季笠朝下人欠身道谢。

　　下人愣在原地，这是他第一次被人道谢。他看着季笠的身影，记住了她。

　　“叩叩”，季笠敲完门，往后退了一步。

　　“你好，请问你是？”门开了，开门的是一位书生模样的男子。

　　季笠以为这就是管事的，点头，“你好，我是对面范家菜馆的。我今天来是为了和你商量一下学员的温饱问题，这是我做的几道菜，你可以尝一尝。”

　　季笠说得很真诚，不过开门男子好像在憋笑。季笠扬了扬眉，刚想问怎么回事，就听到屋里面有声音响起，“阿方，请姑娘进来说。”

　　阿方“噗呲”一声笑出来，“姑娘请进，我们家大少爷在里面。”

　　季笠也被逗笑了，伸手拍了拍阿方，“演技不错。”

　　进屋后，季笠看到窗边坐着一个男子，正午的阳光洒在他身上。季笠突然想到一句话，“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季笠向来是个诚实的孩子，有什么说什么。哪怕是对不认识人的赞美，她也能坦率说出来。

　　听到突如其来的赞美，范斯愣了。头一回听到这么真诚的语气，还是一位姑娘。缓过神来，起身道谢，“多谢姑娘的赞美，请坐。”

　　季笠微笑点头，把饭盒放到中间桌子上。没说话，只是一直盯着他看。

　　范斯被她直勾勾地给看得不好意思了，掩唇轻咳了一下，“刚听到姑娘的来意了。只是我办这个学堂是非盈利的，不知姑娘是否清楚？”

　　“当然，我也不是为了赚钱才来找你的。你虽然学费收一钱一季，可对于不少农民来讲还是大钱。想念书可吃不起饭，也是白搭。所以，我们季家菜馆将保证学生的一日三餐，家境稍微好一点三文钱一个月，家境一般的一文钱，那些你们不收学费的学生我们自然也不要饭钱。至于菜品，保证不会比我今天拿给你的差。”季笠想了想，没落什么别的话，“好了，我要说的就是这些。正好到饭点了，尝尝吧。吃完差人把饭盒还回来就行。”说完，欠身离开了。

　　等到季笠从后门离开，阿方跑到范斯身边，把饭菜拿了出来，“天啊，公子！你看看这菜，不必咱家厨子做的差啊！色香味俱全啊！”说着就要伸手拿排骨。

　　范斯打掉他的手，“拿双筷子去。”

　　“诶！”阿方跑出去，一溜烟就没影了。

　　范斯拿起筷子，尝了块排骨，“还真不错。”想起刚才一本正经和自己说话的姑娘，眼里滑过一丝狡黠，“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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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戌时。季家菜馆。

　　“两位慢走，欢迎下次光临。”老李送走今天最后一桌客人后，舒了一口气，“每天生意都红火得不行，啧啧。”

　　“你好。”一声清冷的声音响起。

　　老李看过去，“不好意思，我们打烊了。”

　　范斯笑了笑，“我不是来吃饭的，我是来还饭盒的。”说着拎了拎手里的饭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