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Fucking New York [纽约战损]》楚来

28、恭喜发财

　　读到大三，我还是那么那么的穷。我身上只有二十五美元，在深夜的临时起意中，我们只好拉着手走在马路边上，至于要做什么，我们都没有头绪。先前情绪的大起大落让我非常疲倦，于是我走得很慢。彼得换掉了蜘蛛侠的制服，变回那个有点羞赧的青春期男孩儿，和我并排走着。
　　我本来想了很多话要和他说，但是面对着他，我把那些都忘了。我沉默地想着我的上一辈子，高考之后抱着书本坐在出租车上，在昏暗中路过路边的大穿衣镜，看到茫然失措的自己，不知道未来到底往何处去。现在面对小彼，我的心情，也就是这样。
　　我不是那种信心满满知道自己会得偿所愿终会有时的人，我知道，凭我，我总要差一点的。烁灭的五年让我们之间原先还可以勉强忽视的缝隙变作鸿沟，我没法再装聋作哑，给自己编造一个幸福生活的童话故事。
　　这个故事还在继续下去，作为读者和作者意愿的天命压在这男孩子身上，我想留给我存在在他故事里的时间不多了。但是不论如何，我想让他知道，不管我们勉强算是爱情的这玩意儿能够走到哪一步，我都永远爱他。
　　“我爱你。”我站定在路灯下。他也站住，有点疑惑我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我……我也爱你。”他轻轻说。
　　我的心情突然变得非常矛盾，不舍的情绪忽然爆发，搅得我特别想哭。老天啊，我真想这一辈子都和他绑在一起，管他别的什么呢。但是作为突然冒出来的一个，我又怎么敢说，去他的？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他突然叹了口气，“咱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呢。所以，别担心，vivi。”
　　我笑一笑，没权利要求他知道未来存在什么并为此忧愁：“我没事。”
　　是没什么事了。
　　上一世我作为法医，由于拒绝出示虚假尸检报告遭到报复，男友公职被撤，死于冤狱，我也死于莫名其妙的事故。这一切差不多得到了迟来的真相，我俩还能做为两个好金叉在公墓里有两块儿烈士碑。鹿角女人改掉因果律，将此一生完全地送给了我，我甚至何德何能，还能遇到这样一个年轻的英雄。
　　他使我再世为人。
　　“回去吧。”我们都这样说。
　　在一个拥抱里，我们结束了这场气氛冷寂的约会。我的本意是安慰他，可是我没有做到。然而我心里还是充满了奇怪的满足感，我拥有这一刻，就足够满足。
　　我仍不知道他是否会遇到他的玛丽简，但至少在今天，我们都是爱着彼此的。
　　*
　　这之后我搬去了唐人街，天朝日历的新年那一天，我没有课，下了班的时候，恰好彼得来餐馆找我，于是我们到街上去逛逛。
　　烟花非常漂亮，广东口音的叔叔在说，恭喜发财。
　　我也希望我明年能发财。
　　蜘蛛侠先生亲亲我额头，低低地用只有我俩能听见的声音说，我也，爱你三千遍。
　　上一次我俩被摩根带着出去玩，摩根就是这么教他的，我知道。说起来到今天，看见摩根，想起一面之缘的斯塔克先生，我还都有一些惆怅。不过日子总要往前走，人们都渐渐走出来，曼哈顿仍是曼哈顿，皇后区还是皇后区。
　　灯火之下万物都忽然渺远的感觉，我在当下的时空里看见他年轻的面孔上带着明朗的笑容，于是我在人群里，轻轻地亲亲他的嘴唇。他揽着我，我们两个摇摇晃晃在人群里，被挤着向前。现在我终于能发出母语的声音了，我捏捏他的手说：“愿如梁上燕，与君岁岁长相见。”
　　岁岁长相见。
　　你看，他还那么年轻，还有那么长的路要走。作为超级英雄，他的路不会平坦，但我总之是愿意，在每一个时刻，都像现在这样，和他在一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