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Fucking New York [纽约战损]》楚来

17、不过也好

　　在我住院的那一周里，彼得每天下午都来。
　　第二天他没有给我带了薄荷糖。我想他大约在我昨天说话的时候就意识到我声带出了问题这样。
　　他头发不太服帖，眼睛下有微微一点青黑，但他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他还是给我讲今日的笔记重点，尽管由于没有休息好，他的嗓音也不像平常那么亮。我没有问他怎么了发生了什么这样的问题，因为那时我还不敢。
　　我只是也如法炮制，扶着他的肩膀，也说：“都会好起来的，pete。”
　　老实说我上辈子不信这个，但是在这个纽约的这一辈子，我发现，我还是相信这件事比较好。
　　他的眼神从笔记上移开，与我四目相对，朝我笑笑的同时顺势向我讨了半个拥抱，这么说是因为我坐在床上，没法给他一整个拥抱。
　　能说幸亏我有洗头发吗，怎么讲，我一瞬间有点紧张，但我又很想让这个拥抱持续一会儿。我犹豫着，用搭在他肩上那只手轻轻拍了拍他。
　　他垂下头，我听见他朝虚空中呼出一口气。
　　“会好的。”他说。
　　和我同一病房的两个女孩子都还在，她们目睹了全过程。彼得抱着我的时候我看见旁边女孩子向我比了个“加油”的手势，对着她一脸期待，我也只好比出“谢谢”的口型。
　　彼得放开我的时候才发现她们两个都在看着，他的脸马上就红了。他看我一眼，马上把目光收回去，结结巴巴地说着抱歉。
　　但这根本没有什么可抱歉的。
　　两个女孩子窃笑着看看我，又看看他，于是我的脸好像也红了，呃，我不知道。关键是，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我又得没话找话了。
　　我咬着嘴唇思考下一句话，快在胃里写出一本辞海的时候，大叔进来了。大叔每天都会来看我，但具体时间要看他。
　　于是彼得向我道别，他仍然像个红透了的小番茄，还没从结结巴巴的状态里回复过来，可是我实在不知道说什么，最后我问他，你明天还来吗。
　　……
　　我想我问得不合适。
　　他飞快地点了点头，回头向大叔也告别。他离开之后，大叔倒也没多说什么，只是他脸上的笑容让我有一种错觉，彼得帕克AKA蜘蛛侠，真的和我有一段恋爱关系。
　　这不太好，我已经开始期待他的存在了。
　　晚上他没有来，我也睡着了。周三、周四、周五、周六、周日，他每天都来，每天都给我带一些什么东西，周日下午我带着拐杖出院，他一直送我到三明治店，向店主大叔打过招呼后，他把我扶上楼去。
　　大叔在楼下笑起来，我和彼得都听见他说以后他要给彼得免单。
　　彼得的嘴角向上动了一下，我看得可清楚了。他问我：“明天去上课吗，我可以顺路接你的。”
　　我摇摇头：“我想我还是自己去好一点，被同学看到你和我呆在一起的话，对你不太好。”
　　他迎上我的目光：“你不必总是去想这些的，这不重要。”
　　我坚持：“这对你很重要。”
　　我认为他不应该卷入关于我的冷暴力，我认真的，他只是一个高中男孩儿。
　　“我想……”他也很坚持，“我不会在乎那些的。
　　Vivi，你现在这样自己去太不方便了。你自己在路上，大叔……还有我，都会担心你的。”
　　他低下头，半晌又抬起头来：“我送你到学校前面一点，然后你自己走，这样好吗，vivi”
　　面对蜘蛛侠，我总是觉得，我只有同意的份儿。
　　“好吧，谢谢你,pete。”我端起水杯喝了口水，“以及，如果有用得到我的地方，请一定让我来帮忙。我是你这一边的。”
　　他露出了一个动画片里那样的笑容。
　　*
　　要说我是什么时候有点动心的时候，大概就是这里了。不过我要强调，只有一点。
　　我那时候比较傻，一张他的照片都没存下，后来我的电脑桌面还是问斯塔克先生讨来的。桌子上相框里那张，是去拜访梅姨的时候，梅姨给我的。
　　我的心态过于奇怪，我把相框摆在桌子上，又把它盖住。我想记住他，又不想。
　　但是纽约还是那个样子，没什么变化，常来买热狗的瘦高男人找了新老婆，两个人一起遛狗——狗还很年幼，不是他们原来那条老狗。太阳升起，太阳落下。曼哈顿的二十丽姝，还是处处吻人。
　　我梦见各种各样的人或事，就是梦不到彼得帕克。那句诗怎么讲来着，惟梦闲人不梦君。
　　不过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