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五折 ...
-
阴晴不定的天气，像极了人的心情。
捉摸不透，有时候确实讨厌。
暴雨倾泻而下，一粒粒掷地有声。
有丫鬟听了吩咐将一把伞送到了剪雪和萧落云面前。
萧落云接过，不安地望去，果然看到了打着伞孤立在池塘边的沈萧仪。着一件淡色衣裙，立在风里的清瘦，让人不忍触碰。
那个女子，就像这满塘莲花一般惹人怜爱。他曾经想要保护她一辈子。
而这边，白越书看着站在暴雨中的品月——她似乎被抽去了魂魄，空留下一具没有知觉的躯体。
泪水早已自她看似空空的眼睛里汹涌而出，和滂沱的雨水混在一起。
在她看清白越书身后那人面目的一瞬间，她就崩溃了！
那张脸，曾在花灯会上沉醉地抚琴，她吹箫，与他相和。
那张脸，曾黯然凝望着深锁心爱女子的阁楼，清寂的身影像一个亘古化不开的梦，于是她也神伤。
那张脸，曾在与她第一次相遇时便倒在了她身上，近在咫尺的距离间交换彼此的呼吸。
那张脸，书写了她漫长生命中一个短暂的传奇，给了她往后日子里一个温暖却心碎的念想。
那张脸，那个名字，她静静安放在心里，轻易不敢触碰。如此，才可以不会像一年多前自皇宫回到千夜宫中的最初几夜一样夜夜将她撕扯的生疼！
她说她会想他，
但如果可以，她真的希望将他彻底忘记。
如今，这张脸就这么毫无预兆地活生生出现在她面前！
好吧，那也算了。
可为什么！他从苏月白变成了谢天禾！
谢天禾，这个并不熟悉的男子，她清楚，是属于剪雪的。
剪雪，她最好的姐妹！
一向孤绝隐忍的女子，终于忍不住了，完全不顾忌地蹲下身在瓢泼大雨中放声大哭起来！
白越书此刻恍然明了他理解不了这个女子内心的情感。她会震惊，这是他所想到的。但在他原本的设想中，她应该是惊喜的啊！惊讶但欢喜。
可是，她却在哭！那么肆意地在雨中痛哭！她将头深埋在交错抱紧的两臂里。颤抖着的单薄肩膀显得那么无助！
白越书神色不解地来到了品月跟前。
同样蹲下。右手安抚般地放在了她颤动着的肩上。却在刚触及到她的一刹那被她硬生生挡了回去！她倏地抬头，狠狠盯着他！他不由的惊惧！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她诅咒般的怨恨。这个从来都淡然疏寂的女子身上竟会散发出如此强烈的恨意！
“白—越—书—”一个字一个字自品月唇齿间咬牙切齿般吐出，“——我恨不得杀了你！”
萧落云撑着伞同剪雪从湖心小筑走了出来。一直走到沈萧仪那边。
萧落云夹在两名女子之间，好不尴尬。
眼神朝沈萧仪看去，她却看向别处避开了。
无可奈何间，感觉身体被人向前推了一把，握着的伞也被剪雪夺了去。
“还是一个人打伞好呢。委屈你们两个人啦！”说着，径直从两人身边走开了。
雨水模糊了女子远去的背影。
沈萧仪无奈地，将手中的伞遮到了萧落云上方，微微蹙起了眉。
耳边，只听见雨点击在伞上的叮咚声。
依旧蹲在雨中大哭的品月。
已经站了起来伫立在品月旁边神色暗淡的白越书。
还有门口拥有了一张崭新面貌的谢天禾。困惑的表情使那张脸看上去有些僵硬。
打着伞的剪雪过来便看到如此这般模样的三人。
气氛沉默的怪异。
不解地与注意到她的谢天禾对视一眼——不小地被震惊到了。
但她现在最担心的还是这个样子的品月，从来不轻易流露情绪、没人能看到她心底深处的女子——竟然哭的如此伤心！
剪雪疾疾向她跑了过去，跑过白越书身边时忍不住瞥了他一眼。白越书和萧落云的关系，是她一直困惑的问题。
“品月！品月，你怎么了！”
蹲下身，紧张地叫唤。
品月这才缓缓抬起了头，双眼异常红肿：“又一次，”她声音空空的，“在我最难过的时候，看到你出现了……”
所以，一定不能让你知道！
语调一点点低下去，到最后完全听不见了。
品月无意识地靠在剪雪胸口昏了过去。就像曾经雪地里那次一样。
卧房内。
听到品月是患了风寒无大碍后，剪雪提着的心才放下了。
这才仔细打量起眼前的谢天禾。
被看得久了。
谢天禾局促起来，伸手挡住了剪雪的眼睛：“看够没啊！”
剪雪将他的手轻轻拂去，轻笑不由浮起在她绝美的脸上，笑容很是迷惑。
“我只是觉得……真是很奇妙啊！”
她的声音好似一个个跃动的音符。
“多好看的脸啊！不比原来的你逊色哦！”
谢天禾有些不安地问道：“你会接受这另一个我吗？”
剪雪很真挚地托起了他的手：“什么另一个啊！就当易了容嘛！你还是你啊，世上独一无二的谢天禾！一直都是！”
见白越书将药房写好了，剪雪走过去道：“让我拿去厨房煎吧！”
白越书迟疑着将药房递过，神情古怪地看着他们，方才的谈话他都听在耳中，不禁脱口道：“你们——”却欲言又止。
剪雪知道他还有下文的，接他话茬问着：“我们？”
白越书盯着剪雪好一会又将目光移到谢天禾身上，不愿相信地：“你口中的她？”
谢天禾猜不透他在打什么主意，他不是早知道了吗，为什么现在又是一副完全不懂的样子？只好怔怔地点了下头。
白越书一个愕然，不小心抖落了刚刚被他用过的紫毫，地上瞬间开出一朵墨色的花。
床上的女子面色惨白如薄纸。
他此刻的心情暗淡无光。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五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