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 11 章 ...
-
1.
世界上真的存在童话里的幸福家庭吗？
在14岁的霍涵眼中，没有。
不知道这是妈妈第几次离家出走。
霍涵打开冰箱，冰箱空空的；他走出厨房，客厅空空的；回到卧室，家也是空空的。
马上就要升初中了，但他不想读书，一心只想去外面闯荡。可能对于12岁的霍涵来说，早一点去社会学习生存，怎么都要比在空无一人的家里舒坦。
奶奶还在世上的时候，总爱跟他讲过去的事。
他就是他爸年轻时闯社会，闯出来的儿子。
霍钦荣在16岁的时候，家里没钱供他继续读书，就跟着几个兄弟偷偷上了浙江的火车。
也就在浙江，脏兮兮的灵魂遇上了另一颗脏兮兮的灵魂，便相爱了。
这两颗心也曾拥有过短暂的热烈。
所以霍涵唯一庆幸的是，自己好歹也曾是因为爱诞生的。
但这种爱太轻太淡，风轻轻一吹，社会的现实与生活的苦难便血淋淋的摆在他们面前。他们只好带着小霍涵回到朔城，投靠父母。
那时候霍钦荣20岁，单虹君18岁，霍涵2岁。
在他9岁时，霍钦荣又去到浙江，留下他和年轻的母亲。
11岁，单虹君在洗脚城工作，经过别人介绍，认识了个有钱的“大哥”。
她也就从一整天不能回家，变成好几个月都不回家。只是偶尔回来一次，会带上好几袋零食。
那时3G开始流行，她给了霍涵一台触屏手机。
没过多久，那两人总算是开了窍，办好了离婚手续。
那晚，他是最后一个知道这件事情的人。
霍钦荣叫上霍涵简单地收拾了个行李，想带上他去浙江。
临走时，单虹君一个人坐在餐桌旁，霍钦荣示意他去跟母亲告个别。他望着那个女人的背影，室内的灯光昏黄，她就独自坐在那里，没有说话也没有回头。
霍涵什么都没说，只是转过身关上门。
从那时候起，他就认定自己是个没什么感情的人。
过去了两年多，不知道单虹君是真的想他了；还是她有钱有时间了，想起自己还有个亲儿子，得敬母亲的责任。
她突然提出想接霍涵回去。
霍钦荣没表态，这次选择问霍涵的意见。
男人到底是糙。在浙江那顿时间，父子二人没有按时吃过顿饭，也没有说过几句话。霍钦荣三天两头去找活儿，到处给别人不要的摩托修理，再变价卖出去。
霍涵也没闲着，在住处那一块混出了“名堂”，因为打架下手狠，性格烈，还抗揍，那块儿的混混都知道他。
兴许是他过腻了，想换个地方混日子；或者是他对于母爱还抱有一点渴求。单虹君提出回去跟她一起住，霍涵也就答应了。
和以前一样，没有告别，他独身回到朔城。
要说在浙江读书的时候读了个什么，可能就读了个“重点观察对象”称号。回到朔城，单虹君干脆让霍涵从初一重新读起。
“涵涵，三中是我们这边最好的中学，到了学校你要好好读书哦。”
果然霍涵不负众望，还没开学，就在三中附近有了“名声”。
2.
霍涵离开朔城这两年，这边的生活并没有发生什么变化。只是单虹君搬进了栋大别墅，偶尔周末会有个男人来这里跟他们一起吃饭，拿些“洋玩意儿”给霍涵。
以前在朔城的朋友见霍涵回来了，都又聚在了一起。
那天是周六，那个高个子男人又会来找单虹君。霍涵嫌烦，便想着去外面过夜。
沈峻帮他找了家黑网吧，就在三中附近。
黑网吧鱼龙混杂，形形色色的人都有。
霍涵找了个靠墙的角落的位置，玩了几场游戏，就想睡个清净觉。
昏昏沉沉进入梦中没多久，不远处争执的声音越来越大。
像一团黑云，慢慢聚拢，压得人喘不过气。
“你丫的！！骂谁呢！”
“骂你呢！在这儿碍着你爷我了！”
不远处两三个中学生气势汹汹，吼得面红耳赤，说话间不停推搡，谁也不让着谁。
霍涵再也睡不着，双眉压得很低，眼睛半眯着看着不远处闹事的人。
“嘭！”
其中一人挥出拳，向对面的人打去。但对面下意识一躲，拳头砸到了旁边的电脑。
屏幕碎裂的巨大声响将老板招来。
“干什么！干什么！”
此时场面已无法控制，这一拳，将闹事者的情绪推到高潮，各种各样的声音犹如雷鸣。
霍涵感受到左边太阳穴旁的青筋在不受控的跳，烦躁的情绪积攒在一起，就等一瞬间的爆发。
突然，一人被飞来的易拉罐砸到。小小的易拉罐，被带入强大的力量，重重砸在他头上。
霍涵：“要打，滚。”
少年的身板还很单薄，对方看见霍涵，冷笑一声。
“那里tm来的小屁孩儿，管的真nm多，找打是不是！”
一人拿起甩棍就朝霍涵走来，嘴里骂骂咧咧，没有一个干净的字眼。
不等他抬起棍子，少年迅速握住他的手腕，接着用小腿扫过他的腰部，冲肋骨后方狠狠一击。疼得对方跪倒在地，手中的甩棍不自觉松开。
其他闹事的人见状，纷纷冲上来。
他朝那个穿三中校服的人的太阳穴打去。这块脆弱的地方，受不住二次中击，那人已经倒下去。
窄小的角落，展不开手脚。有人冲上了桌子，从高处朝霍涵的头踢去。
突然的力量让他朝旁边踉跄了几步，但也是这一脚，让他彻底清醒。
也彻底激怒。
他的年纪还小，比力量肯定不如这几个高中生，只能靠外力。
霍涵捡起地上的甩棍，毫不犹豫地朝桌上的人的脚打去，那人无法站稳，摔了下来。
趁着那人还没回过神，又是一棍，狠狠打在肩膀上。
场面愈发不可控。
“警察来了！！”
有人吼了几声，那群闹事的人才惶恐的停下。
从那之后，那片都听说了，有个初中生一个人跟一群人架，不好惹的很。下手极其重，不计后果的那种。
3.
再后来进入到了三中三班，日子似乎也就慢慢好起来。
霍涵感觉，似乎，自己也是可以融入到集体中的。
以前他一个人待惯了，无论什么时候都是一个人。直到回到朔城遇到这些人。
尤其是那个坐在前桌的小女生。
那个不可一世的骄傲小女生，蹦蹦跳跳的，似乎一不小心就能跳到人心里面。
她喜欢听歌，喜欢苏打绿，喜欢粉粉嫩嫩的东西，喜欢写作和上生物课，喜欢旺仔牛奶，喜欢好吃的一切东西。
霍涵有时候真的想撬开这个人的脑子看看，看看里面是不是有花园，有城堡，有花草，这有世间最美好可爱的东西。
那年，区里召开了一次中学生英语演讲比赛。作为英语课代表的董其欢，被选为三班的代表选手。
先是年级比赛，再到校级，最后才能去参加区级。
对于小其欢来说，这是巨大的挑战。
放学后校内寂静，人群都散去，只有她一人苦闷的在操场转圈。
霍涵远远看见她，没有上前打扰，只是在离她五米的距离，悄悄跟在身后。伴着她的脚步，绕着操场慢慢地走，慢慢地走。
一圈，两圈，三圈。
朔城的盛夏伴随着知了声和栀子花香，推着他们跌跌撞撞跟着时间跑。
像是感受到什么，董其欢回过头，这才看见霍涵。
“你怎么在这儿？不回家吗？”
“不想回去。”
董其欢停下来，等着霍涵走上来跟她并排。
“怎么了？哈哈，是不是跟爸妈吵架啦？没关系，我也经常跟他们吵架。”
她的声音软糯糯的，轻软软扫到耳边，像微风。
霍涵竟然有一瞬间想要倾诉。
因为柔软的微风，从不会责怪他，只是环抱住他，包容他。此刻的董其欢，就像微风。
不过他知道，现在最苦恼的是董其欢。
“那你为什么不回家？”
霍涵低头看着她，圆圆的脑袋走起路来一晃一晃的。
“嗯...因为这次的英语演讲...”
董其欢犹豫了很久没开口，霍涵等待这个小女孩继续说下去。
“我感觉，我不能胜任...我害怕辜负大家的期待...”
董其欢的头，越垂越低，就像株小岛上的花，孤独无助。
“要是，要是我输了呢？还有其他的人，比我厉害...如果，我...”
那是从那时起，霍涵感受到眼前这个骄傲的女孩内心的反面。她脆弱，敏感，自我怀疑，不自信...
这些灰色的缺点，她也会有。
但因为这些灰色的反面，反而让她更加鲜活，更加宝贵。
原来她不是亮闪闪的粉色，她是缤纷的彩色。
霍涵伸出手揉揉了她那颗圆圆的小脑袋，渴求能将自己的力量传给她。
“我不会要你加油，也不会说‘你肯定能行’这种鼓励的话。我只是希望你知道，我们大家推选你，并不是要你拿下多好的成绩。”
“这只是对你的认可，对你的喜爱，对你的一切的肯定。”
“我们大家，只是认为你配得上。我们大家，一直知道你的优秀。”
董其欢抬头望向霍涵，她瞪大双眼，在心里反复思考他说的话。想要把这些词语被揉进心里，仔细阅读。
“你...你们，真的是这样认为的？”
“嗯，一直如此。”
“霍涵，谢谢你。”
“不用谢。”
“其实我一直觉得，霍涵你，有一颗很容易读懂的心。”
“......”
少年愣了愣，他没有想到女孩会说这样的话。
“为什么？”
“因为我感觉，你的心锋利又柔软。”
后来，和霍涵预料的一样，英语演讲董其欢发挥的特别出色，成功获得市级比赛资格。
她就是这样，优秀又胆怯，自信又自卑。但永远光芒万丈，虽然她并不知道自己有多出色。
那天夜晚，少年翻开本子，就着昏黄温暖的灯光，写下一段话：
“我有一颗很容易被读懂的心。
我知道我存在，是因为你把我想象出来。我高大，是因为你觉得我高大。我干净，是因为你用好眼睛，用干净的目光看我。你的思想让我变得智慧，在你简单的温柔里，我也简单而温柔。但假如你有天忘记了我，我将无人知晓地，死去。人们会看到我还活着，但寄居在里面的……将是另一个人。”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第 1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