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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涌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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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学第三周,白斯塔成为了各科老师嘴边的模范生。
一班老师们进度很快,上课为了节省时间,基本不点人回答问题,很少和学生有互动。
即使这些内容白斯塔暑假就已经自学过,但她还是在认真听课,这其中尊敬老师的理由倒没占几份,主要还是因为她假期学得不是很扎实,需要巩固的地方也不少。
除此之外,她一直在往后读那些寄来的笔记。
一块被修正带狠狠涂上的部位上写着几条不常见的句型。
这是她在翻看英语笔记的时候注意到的。
突兀。
对于一份字迹潦草、错误的单词直接用水笔划掉、甚至还能在上面发现几处草稿的笔记来说,使用修正带去改正实在是太突兀了。
她找了一把钢尺,在记下句型后仔细地将已经干燥了、白色的不透明颜料刮去。
第一个字符出现了,她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
第三个字符出现了,绝对不是英文。
直到覆盖着的内容全部清楚地显现在她眼前,她放下了钢尺。
Θαμεσυγχωρσει;
这是希腊文。
在一个高中生的英语笔记本里发现了希腊文,而且是能让本人一改惰性,刻意掩盖住的希腊文。
怎么看都太可疑了。
可惜的是,她看不懂希腊文,自然也解读不了那句话的意思。
上午的课一结束,白斯塔就去了食堂。
她在班里没什么朋友,大多都是点头之交。她觉得这样没什么不妥的,至少她能在其他姑娘慢吞吞地结伴而行时快步走向食堂,成为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长队的前几位。
她点了一碗八元钱的炒面,也没买喝的就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来。
白斯塔仍然很在意早上发现的那句希腊文。
她实在想不明白,如果真的不想让别人发现,为什么不用胶带粘掉呢?笔记本的原主人一定是个十足聪明的家伙,连她都能想到的方法,对方怎么就想不到呢?
与其说是刻意掩盖,不如说简直就像是要给别人发现而准备的一样。
也许是他没有料到自己的笔记本会落到别人手里吧。毕竟一时的笔误,没人会特意放在心上。
——砰
她听见有什么铁制的东西碰撞发出的声音,混着人的尖叫声。
顺着声音看过去,是之前见到的金发男孩和另一个她不认识的男孩。
金发男孩一脸的不屑,盛气凌人地俯视着面前的人。
至于为什么是俯视——另一个男孩此刻正跌坐在地上,和空了的餐盘一起。他身上的白衬衫已经完完全全被油汤淋透了,他脸色惨白,不停地用手触碰满是油渍的衬衫。
白斯塔觉得那油汤应该挺烫的。
她的视线很快又回到金发男孩的身上,他脸上全然没有一丝慌乱和狼狈,似乎觉得倒在地上不断呻吟着的人纯属活该。
“他是林悉。”是一个极具磁性的男声。
她的对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坐了一个刘海打理的整整齐齐的男生。
“我是说那个金头发的。”
她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
“抱歉,我以为你一直在看他。”男生眼睛很大、眉毛散乱,脸上挂着和善的笑,“我是二班的方行之。”
“大家都在看他们。”她面不改色地说,“我是白斯塔,你好。”
“我知道你,全市第一的聪明女孩。”方行之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谢谢,那只是以前的成绩而已,现在比我优秀的同学有很多。”
“白同学谦虚了。”方行之还想说些什么,却被一阵惊叫声打断了。那个落汤鸡一般的男孩不知道说了句什么,林悉立马变了脸色,直接拎起他的衣领,用拳头朝脸颊重重挥去。
“真是没教养。”方行之毫不收敛眼里的厌恶。
“你认识他吗?”
“谈不上认识。”他嘴角又扬起来,压低了声音,“林悉是个艺术班的。”
“他学艺术吗?”
“怎么可能,他是走后门进来的。”方行之轻笑出了声,“A中的艺术班清一色的富家公子哥儿,全是儿子没出息,被老爸用钱砸进来的。”
“林家的独生子,坐拥父母的关爱和家产,却不懂利用资源,整日和狐朋狗友逃课去网吧,很可笑吧?”
白斯塔没说话,她对越说越起劲的方行之印象很差。偏过头去又看了一眼那个不可一世的少年,林悉正居高临下地看着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可怜男孩,他咧开嘴角扯高气扬地嘲笑着什么,两颗虎牙露了出来。
她之前就觉得奇怪——A中虽是重理轻文,但一个文科班都没有,却能凑出来两个艺术班。这样一看,学校的真实情况恐怕和方行之说的所差无几。
几个男生朝方行之走过来,像是要和他一起回去。
方行之眉头皱了一瞬,继而舒展开来,露出他温和的迷人微笑,在告别之前把一盒草莓牛奶放在她面前。
他一开始就注留意到她只点了一份炒面。
白斯塔在午休时给Mr.Sunny写了一封信。
信里阐述了自己最近的学校生活,在中间顺带询问了对方是否会希腊语,最后含蓄地表达自己想知道A中艺术班的一些情况。
两天后她就收到了回信。
一如既往的熟悉语气,白斯塔觉着愈来愈亲切。信那头好笑自己怎么可能会希腊语,他又不是主修的语言系,并且警告她别跟不三不四的人扯上关系,希望她期中考试能取得一个让他满意的分数。
白斯塔把那句希腊文抄下来,想在午饭前去英语组问问。
她尽量快步走着,路过政教处时听见了里面的谈话。
“你在政教处门口鬼鬼祟祟这么久是怎么回事?”
“我不就站一会儿吗,这块地又没写吴主任你名字吧?”
少年声音清亮,语气里透着不屑。
“没人教过你尊师重道吗,别以为我不会罚你。”
白斯塔敲门进去,门内的两人显然都很意外她会突然进来。
“吴老师,是我让同学在这儿等我的。”白斯塔段位极高,撒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
“昨天在食堂买饭时我卡里没钱了,林同学排在我后面,替我解了围。所以我计划今天中午请林同学吃饭,约在政教处见面。”
高一师生们共用两个教学楼——实验楼和崇理楼。
一至十二班在实验楼,十三至二十四则在崇理楼,从实验楼到崇理楼,政教处是必经之路,所以她约在这儿见面理所当然。
吴主任一见是他的得意门生,怒气便消了大半,心里面却还是半信半疑,毕竟林悉在政教处门口鬼鬼祟祟的,一看就没干好事儿。
白斯塔复杂地朝林悉看了一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压低了声音,不知对吴主任说了句什么,后者立马心照不宣地笑起来。
“你跟他说什么了?”刚出了门没几步林悉就好奇地问她。
这还是白斯塔第一次近距离的看林悉。
少年长眉如剑,双眸如星,漂亮的五官犹如刀刻一般。
“没什么。”
“随便你吧。不过你为什么帮我,我们好像不认识吧。”林悉见了她的反应也不生气,“哦,想起来了,之前见过一次的,你叫什么?”
“白斯塔。”现在再去英语组已经来不及了,估计老师们都走光了。
林悉愣了一秒,然后又回到平常不可一世的样子。
“我知道你,那些教书废材们经常夸你。我倒是没想到帮我的竟然会是实验楼的书呆子,不过我保证你一定不会后悔今天在这儿帮了我的。”
他的语调慢悠悠的,白斯塔听不出一点儿感激。
“去食堂吧。”她看了看表,那是Mr.Sunny在她生日时送她的一块金属手表。
实际上,从她和那位先生相识起,每年的十月二十七她总会收到他的一封信和一份别致的礼物。
白凡从来没告诉过她自己是哪一天出生的,在收到第一份礼物之前,所有的履历表上的出生日她都填的是六月五日。之后她才改成了十月二十七。
“我懂。戏要做足,对吧?”他古怪地笑了一下。
白斯塔发现这男孩儿的话实在出奇的多,整个中午他都在和她说话,甚至都不需要她来回应自己就能发表长篇大论的抱怨和嘲讽。
至少他给自己买了午饭。
“嗯,我一分钟都不想在这破学校多待。那群蠢材们整天在我眼前瞎晃悠,自以为苦口婆心的样子有多厉害。实际上,他们十年的工资都不一定抵得上我爸一天赚到的钱。”
他一面幸灾乐祸地说,一面舔了舔刚喝完酸奶的嘴角,虎牙又露了出来。
“对了,我看你也不像是圈内人,你是怎么知道我的?”
“听别人说的。”
林悉“哦”了一声,继而又向她说着自己最近的事情。
午休结束后白斯塔回了一班。她发现自从进门起就有很多疑惑和不友善的视线集中在她身上。
她没想这么多,直接坐回自己的位置开始看书。
那些视线更多了,还有些刻意掩盖的窃窃私语的声音。
“你是不是去崇理楼了?”
班长曲鹏走到她面前,用食指的关节敲了敲她的桌面。
白斯塔还是一头雾水。
“没去。”她的确没撒谎。
曲鹏显然不信,却没想到她毫无心虚地直接否认了,不禁面上有些尴尬。
“我说呢,白同学怎么会和林少爷一起吃饭呢?”他刻意用班级都能听见的声音讽刺着,“看来是有心人在谣传,只不过这谣传的人数稍微有些多啊。”
白斯塔觉得很奇怪,她明明只说了没去过崇理楼,跟她和谁一起吃饭有什么关系?
周围聚在她身上的目光越来越多,白斯塔觉得有些烦躁,随手顺了本书径直走出了教室,直到上课铃响了才再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