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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肖白出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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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又在大夫人房中留了一阵。先前秦未双只是安静听他们聊天,现在秦未双却要时时刻刻神经紧绷,因为对面正坐着范崇,这位大爷不像范帧偷偷侧目,而是光明磊落地将目光放在秦未双的身上脸上,毫不避讳。
可是秦未双要避讳的啊,她只得将头放的很低,却把紧锁的眉头露出来好让范崇看见,以隐晦地表达自己的不满。
奈何范崇并不理会。
他的目光如同刀子一般,将秦未双看了个体无完肤。
煎熬的两个时辰结束了,秦未双急忙跟在秦氏身侧落荒而逃。
路上秦氏和秦未双说道:“大爷此人你要小心,他身边的女人数不胜数,却从未有长久的,况且他并非你的良人。”
范崇的目光那样明显,瞎子也看的出来,秦氏一方面提醒未双防患于未然,另一方面也是在告诫未双不要幻想她可以嫁进范府。
即便姑母不提,秦未双也从没有这样的心思,这看似繁华的范府就如同牢笼,她没有姑母那样的决心和毅力能够在这里与别人共事一夫,呆一辈子。
她只想寻得一良人,正如父母一般,举案齐眉,一生一人。
秦未双便答道:“我都明白,未双有分寸的。”
秦氏欣然,“不过你有分寸是好的,也要防着范崇一些。”
说说谈谈便到了寿康苑,秦未双与姑母表哥二人做了分别,又由寿康苑的周姑姑领着去了闺楼。
推门而入,未双发现她的行李已经被搬到此处了。闺楼因是从前老夫人女儿住过的地方,所以比百福园的厢房大了不止一倍,共分两间房子,一间做卧房,另一间则是客房。家具,梳妆台,屏风……一切齐全。
周姑姑道:“以后这里就是你的房间了,午时会有丫鬟来唤你吃饭,你先休息,我便不打扰了。”
秦未双有礼道:“多谢周姑姑安排。”
周姑姑回身和门而去,秦未双步行至床上,沉沉坐下,只不过是一个上午而已,她却觉得周身疲乏不堪,好似经历了一番苦干。
她便将头靠在床侧,这一靠才发现对面墙上有书架,上面摆着各种书目,她心觉惊喜。儿时,父亲常常将她抱在怀里读书给她听,她便下床选了一本,坐回到床上看书。
看累了,便闭上眼睛沉沉睡了一觉,梦中以为自己睡在家中的床上,所以分外香甜。不想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她不满的下床开门,身子一侧,便从梦中那个熟悉的家回到这个陌生的地方。
门外是丫鬟在喊吃饭的声音。“秦小姐,用膳了。”
“好,就来。”
……
京都安凌,大理寺。
窗外阳光明媚,深秋的寒意即便逐渐侵骨也阻挡不了胖乎乎的麻雀站在枯枝上叽喳喊叫。
大理寺少卿看着那两只毛茸茸的小家伙卿卿我我,不由得怒火中烧,猛地站起来把案几上的文书四散扔到地上。
“肖大人,息怒息怒啊!”程合赶紧把地上的文书捡起来,好言好语地劝道,“您和这些东西置气,气的也是你自己。”
肖白瞥了眼捡纸的程合,往椅子背一靠,把两条长腿交叠着放到了桌子上,慢吞吞道,“那玩意不用捡了,没用。”
“我气得不是这些文书,是外头那两个麻雀,碍眼!”肖白做出拉弹弓的手势,睁开一只眼睛瞄准,“唉?程合,一会儿吃完饭,咱们去打寺里的麻雀吧!”
程合的嘴角抽了两下,“我可不敢,您自己去吧,少女失踪一案还没有眉目,您还想着打鸟呢?”他把地上的文书整理好,规规矩矩地放在肖白脚边的桌面上,“这要是让崔大人知道了,不知道又要怎么催了。”
肖白一笑,“崔大人姓崔,当然得催了,他就是急脾气,你不用怕他。”
程合撇撇嘴,小声嘀咕,“也不知道谁最怕他……”
“你说什么?”肖白怒目而视,眼神像利箭一样要把程合射出几个窟窿。
“我,我是在说,崔大人特别上心此案,毕竟不仅京中有女孩子失踪,还有京都周围的黎城,柏峻,旬县等地均有女子失踪……”程合赶紧转移话题。
肖白瞪了他一眼,“你刚才说的话可没有这么长。”顿了顿,又正色道,“京中失踪的三个女孩子年龄相仿,根据其父母回忆都丢失在灯笼街附近,我已经将这一线索告诉了崔大人。”
程合接着道,“这个我清楚,后来排查抓获了嫌犯李氏,那个老头子专门干拐卖的勾当,我看见他定要先啐他一口,再把他乱拳打死!”
“打死了还怎么招供说出买家?”肖白有一搭没一搭的接茬。
程合咬牙道,“那就打半死!”
肖白把头仰过去,闭目养神,错开话题道,“程合,一会儿崔大人回来,你让他过来就说我有要事相商。”
程合看肖白闭上了眼睛,便不再多问,只关上房门,退出去了。
肖白躺了一会儿,觉得椅子背硌头,就把胳膊交叠着当枕头。
窗外有几只麻雀趁着肖白小憩的空当,又飞来几只,凑到一起,叽叽喳喳叫个不停,似乎在一起谈论着什么秘闻趣事。
睡梦中看见一双双黑暗中的眼睛蓄满泪水,纷纷对他伸出手去,重复着“救我,救我……”
他拾级而上,突然脚下一滑,从梦中惊醒。
睁开眼睛就看见一张大脸杵在他面前,正目光如炬地盯着他,心脏突然收紧,大呼一声:“崔大人!你想吓死我吗?”
崔中海微微眯起眼睛,两条八字胡动了动,嘴唇微动,吐出三个字,“睡醒了?”
肖白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心平气和地对崔中海说:“崔大人,下次你再出现的时候能不能有点动静,以及能不能不要再贴我的脸这么近了。”
他一边说一边将崔中海的大饼脸推开。
崔中海面不改色,依旧目光如炬。
肖白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要说他最怕的人就是崔大人,不怕别的,就怕他这双死鱼眼。
不对,应该是一双目光强烈又炽热的活鱼眼,尤其是在查案时,目光异常炽热。
肖白清了清嗓子,知道崔中海在等着他说话,便离开崔中海一步远,道:“大人,我想和你谈谈失踪一案。此案的嫌犯李氏营生着人口贩卖的勾当,据他供词,他是将那三个女孩卖到了黎城郝家。不过据黎城府衙调查,郝家又将三个女孩二次转卖,黎城府衙正在追查,找到了一个叫做福生的人,他是转手的中间人,他说女孩被卖到妓院去了。”
崔大人捻着八字胡,“若是想卖到妓院,何必三番五次转手,其中必定有蹊跷。你可曾联系黎城府衙,带着安凌那三家父母去认女?”
肖白沉吟道:“未曾。那三个女孩已经在李氏的威逼下签了卖身契,早就不是自由身,即便带着父母去认女,人也回不来了。”
“听你此言,咱们该找到真正的买家。”崔中海从怀里掏出一张图纸,“这是黎城府衙给我送来的渡口工事图,你知道修渡船一事是哪家在做吗?”
肖白拿起图纸看了看,“半年前皇帝曾下诏命护国公范世衷修渡船,渡引天下货物,莫非这张图纸就是范家的?”
“你猜的不错,”崔中海微微一笑,“虽然其中瓜葛不深,可是联系其他县丢失的女孩也都是被卖去黎城,加之护国公造港口渡船已有半年,工事即将完毕,那条运河即将成为繁华的一带,那清澈的运河水究竟能藏下多少污垢,想必你也能想象得到。”
肖白的神色变得凝重,似是也想到了许多污浊之事,便道:“护国公也是当朝国舅,而今明贵妃正得圣宠,我大理寺人微言轻,能做的太少了。”
崔中海步行至肖白跟前,踮起脚尖,将手放在肖白的肩头,“至少,那几个女孩不叫她毁了一世清白。”
肖白不自觉后退,“这也是我所愿,若想救人于水火,首先要找到这三人的卖身契才行。如果护国公府是真正的买家,那么卖身契该在范府。可目前我们无凭无据,仅仅是猜测,根本没有任何办法。”
崔中海审视着肖白,捻了捻胡须,突然心生一计,“明的不行,咱们可以来暗的。现在离渡口竣工大概还有三个月的时间。这几天你先动身去黎城,我会联系人安□□到范府谋个职事。进入范府后,务必在三个月之内找到卖身契。”
“做个小厮……”肖白叹口气,“倒是浪费了我这一身好本领!”
崔中海笑道:“放心,我会为你找个轻松的活计。”
……
三天后,黎城某客栈。
咚咚咚,有人敲门。肖白从床上翻身下来,一开门正是程合。
“怎么样?”肖白问他,“都安排妥当了吗?”
程合进门,将一个大包裹并一张书信放到桌子上,用哭笑不得的表情看着肖白,“肖大人,上面那封信是给你编造的身世,包裹里面是给你准备好的衣服,你挑几件合身的,外头有人正等着你前去范府就职。”
肖白见程合神情奇怪,心觉有异,走到包裹前打开,竟发现里面粉粉绿绿都是女子的衣服。
“怎么回事?”肖白脸色发黑。
程合终于忍不住喷笑出来,“对不起肖大人,范府只招收丫鬟,不招收小厮,崔大人说为了尽快找出线索就只好委屈你扮做丫鬟进范府了。”
肖白的脸色更黑。
程合已经笑的肚子疼,却撑着从怀中掏出一盒水粉,道,“我怕你长得高壮,皮肤也不水嫩,再被别人认出来不是女人,所以路过街市特意买了一盒水粉,你涂在脸上,也能遮一遮。”
肖白的青筋暴突,按捺不发,只咬牙一把将水粉夺过,从嘴里蹦出几个字:“你可以出去了。”
程合就捂着肚子,忍着道:“好,那你穿完衣服化完妆就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