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暮城》峯林細語

9、Chapter8，

　　療養院的何姑娘聽接待處說霍文謙來了，馬上就過來了霍志偉房間這邊。“霍先生又和女朋友來看公公啊！”她敲了門進去，見葉梓琪也在，滿臉堆笑說。葉梓琪對於這類的誤會早已經習慣了，她笑不答腔，只說了句“你好”，以往霍文謙總是開聲去澄清的那個。不過今天他也只是笑了笑，繼續整理著花瓶裡的百合，兩個人這樣倒像是默認了一樣。葉梓琪也沒怎麼為意，給霍志偉拉了拉毯子，然後起身幫霍文謙倒了杯水，“你剛剛不是說口渴嗎？進來了又不快點喝水。”“好啊。”霍文謙接過杯子對何姑娘說，“我外公這幾天好像心情不錯，精神頭也很好。都是謝謝你們費心照顧得好。”

　　“哪裡，這些都是分內事情，何況霍先生這麼照顧我們療養院，霍老先生這邊更是不能疏忽了。醫生昨天才來幫霍老先生做過身體檢查，只要繼續吃藥的話，都沒有什麽大問題的。”何姑娘微微交叉著雙手，全副專業人員的樣子，“哦對了，霍先生。之前你又捐錢給療養院的新樓做擴建，現在已經完工了。上次說過來參加揭幕禮推遲到現在，都還是有效的吧！”“沒問題，具體是哪天啊？”霍文謙靠坐在櫃子邊，一臉的輕鬆，心情很不錯。“哦，院長也跟我們商量過，知道霍老先生下個禮拜六生日，就說不如定在那一天，雙喜臨門也好一起慶祝了。霍老先生身體健康我們所有人都很開心的。”何姑娘回答。

　　葉梓琪心想這些人的確會做事，這樣一來，霍文謙就算想推脫不來也不行，而且拿著霍志偉說事，更是大大討好了這個孝順孫子。她轉過身對著霍志偉的輪椅，怕自己臉上的不自然被何姑娘見到，但卻被霍文謙看了個一清二楚。霍文謙故意往前兩步，才朝何姑娘點頭，“那更好了，記者那邊的話你們安排吧，我沒有問題的。”“好啊，謝謝霍先生！”

　　兩個人推著霍志偉的輪椅下到花園裡，十一月的天氣有些偏冷了，不過今天沒颳風，人工湖旁邊坐著，也算很愜意。“其實你把公公交托在這種小的療養院照顧，可以避免引人注意清清靜靜雖然好，但是就要在這些旁人頭上花多很多心思了。”葉梓琪坐在近霍志偉那邊，手搭著輪椅一邊。霍文謙笑笑，“的確，不過怎麼都好了，外公也算有個好環境可以靜心休養了。”“哦，對了，剛剛那個何姑娘說要定期吃藥，公公除了老年癡呆還有其他老人病嗎？”“是啊，”霍文謙點頭，“呼吸系統的毛病，以前還生過囊腫，影響著心肺功能。早些年外公煙癮很大的，以前假期我回來看他，怎麼勸都是一樣煙不離手，醫生說了也沒用。一直到了現在，才叫沒機會繼續。”葉梓琪癟著嘴，“現在抽不了是對健康好了，但有時候煙癮犯完全幫不了自己，什麽都做不到。那種感覺一定很難受。”霍文謙歎了口氣，“我記得小時候外公說香港有錢人住的屋子都是可以見到海的，寬敞明亮。他以前操勞了這麼多，吃那麼多苦，只是想不到，當他孫子有能力給他買那種大屋的時候，他已經認不出我了。就算我再花多少心思照顧他，外公都不會知道，做這些的人，是他最疼的孫子。”

　　“我想他知道的，”葉梓琪也彎下些身子，撇頭迎住他的目光，“雖然他說不了，連對著你笑都困難，但是我想你為公公做那麼多事，你跟他說的所有話，他都一定知道的。”她拉過霍文謙的手放在霍志偉手上，“會知道，這些是他最疼的那個乖孫子做的。你這個乖孫子，會好好陪著他，就連小時候說過那些海景大屋，也都已經一一實現。”霍文謙搭過另一隻手，看著葉梓琪，眼角微微有些酸脹，他輕輕點頭，“謝謝你。”“其實是我應該多謝你，多謝你這半年來一直在幫我。雖然你從來沒說出過口，但如果不是有你，Ken走了以後，我真的不知道怎麼才能捱過最初那段日子。還有，”她話說到一半停住了，霍文謙有些奇怪，“還有什麽？”“還有剛剛在樓上沒讓何姑娘看見我的樣子，不然我想她很不歡迎我下次再來了。”霍文謙哈哈笑起來，“你還說，你剛剛忽然轉過身來，那個不知道是調侃諷刺還是忍笑忍不了的表情，真是看我也差點忍不住。”葉梓琪也笑起來，“你演技這麼好，我可沒看出來你哪裡像是忍不住的。還有，我剛才哪裡是調侃諷刺她，簡直是想讓院長給她發個傑出員工獎或者加加薪水了。”

　　霍文謙不再反駁她，“對了，禮拜六你有空的對吧？一起過來啊，幫外公過生日嘛！”“那個我當然要來，”葉梓琪點頭，“順便準備一份大禮！”“大禮？那你要多花點心思了，我和外公都很挑剔的，記得行貨不要啊！”“放心吧！不會讓你和外公失望的。”

　　“Audrey啊，我下午的約會臨時取消，你有沒有事情做啊？我們兩個出去逛街吧！”葉梓琳推開妹妹房門問，葉梓琪正對著鏡子配耳環，聽葉梓琳這麼說，有些不解，“姐姐我不是跟你說過我今天有事要做的嗎？還約我出去。”葉梓琳爬到她床上坐下，“你要去幹什麼啊？”“今天Vincent外公生日嘛，我答應了他一起去慶祝的。我前幾天才跟你說的，是你自己沒上心嘛！”葉梓琪終於選定了一對流蘇耳環配好，轉過身問她，“好看嗎？”葉梓琳點點頭，“嗯，如果把頭髮盤起來更好些。”“把頭髮盤起來？只是下午小聚會，這麼搞會不會隆重過頭了些啊？”葉梓琪話是這麼說，還是又轉過去對著鏡子擺弄起頭髮來。葉梓琳一臉的玩味表情，“你大白天穿這種裙子難道就不隆重？”葉梓琪拉了拉裙擺，“也不是很過分啊，一般冬裙嘛！加件風衣也很平常啊，只是我平時不太喜歡這麼穿而已。”“說對了！”葉梓琳一下子坐直了身子，“問題的關鍵不在於這條裙子是不是過分了，是在於你平時的風格就不是這樣。你平時回律師樓從來不見特別打扮，都是套裝長褲搞定，只有以前拍拖才會特地準備下的。所以你說，是不是有問題呢？”

　　葉梓琪這才停下手上的動作，看著姐姐，“你到底想說什麽啊？”“你是不是喜歡上Vincent了？”葉梓琳直接問。葉梓琪楞了一下，“神經！怎麼可能！”葉梓琳擺擺手，“我從來都不說沒根據的話，看看你那天跟他打電話那個開心勁，還有你一個月跟他一起去幾趟療養院看他外公，現在人家外公過生日你又這麼緊張兮兮的，還說一點事情沒有？”“什麽啊！那你也知道我朋友不多，也難得他肯陪我，不就一起出去了！”葉梓琪也在床上坐下，卻一下子覺得自己眼睛眨得飛快。葉梓琳聳了聳肩膀，“這種話呢！你對著自己講講就好了，對著我是沒有用的。還有啊，就算你是閒著沒事，Vincent是什麽人？他怎麼可能個個禮拜那麼得閒陪著你到處逛，上次還去找什麽九龍舊城區的雲吞面。”葉梓琪像是泄了氣一樣，剛才的神采一下子黯淡許多。

　　葉梓琳拉著她手，“其實呢，Ken也不在了半年了，你現在要有新的感情也是人之常情。但是我跟你說這麼么多話是怕你分不清楚自己的感情，到底你是真的喜歡他，還是當他是救生圈呢？”“姐姐！你說什麼救生圈啊？你也說了，Ken才死了半年，我怎麼可能這個時候喜歡他的好兄弟呢！”葉梓琪打斷她的話，有些懊惱，卻更是在葉梓琳面前洩露了真實情緒。葉梓琳安撫似的拍了拍她後背，“你別這樣，我不是要逼你幹什麼，你是我妹妹，說到底我最關心的還是你開不開心。就算外面的人說什麼並不重要，關鍵是你要知道怎麼么選才對得住你自己，我擔心的是你忽然之間沒了一個支柱，見到旁邊有可以抓住的浮木，就拼了命地去依賴他。我這麼說不是因為之前跟你說那些，Vincent這種男人不可以靠得太近。這些日子他對你那麼上心，什麽都照顧周到，其實你也應該看得出他對你不是那麼簡單的。或者我自己想多了，但你們現在到底算什麽？我想普通朋友四個字，已經搪塞不了別人，也騙不了你自己了，對吧！那，怎麼都好，你的日子始終都是要往下過的，是不是？”葉梓琪抬起手按著太陽穴，有些東西，她並不是沒有察覺，不過一直以來都沒有好好面對。今天被葉梓琳這麼一點破，好像有些東西，再也不能假裝下去。

　　霍文謙早早就準備好了出來，車開到葉梓琪屋苑樓下的時候，停下看了看錶，時間比約定的早了一些。他怕葉梓琪還沒有準備好，提早了上去讓她趕得心慌，剛撥通了電話就見到葉梓琪坐在屋苑對面小公園的涼凳上。“Audrey啊！”“喂，Vincent！”霍文謙還沒來得及叫她轉頭看自己，葉梓琪就打斷了他的話，“對不起啊！我今天忽然有點急事，我已經回了我爹哋山頂道那邊，去不了幫公公過生日了，真是不好意思啊！”她一口氣說完，像是準備了很久。霍文謙頓了頓，“哦，這樣啊！出了什麽事，要不要緊啊？要我幫忙嗎？”“不用了，沒關係的。”葉梓琪急忙說，“是，是我弟弟的事，沒什麼大問題的。”“好啊！沒關係，我再打給你吧。”他語氣里聽不出什麽，葉梓琪心裡卻很沒底，“那Byebye。”她掛上電話的動作甚至有些驚慌，看在霍文謙眼裡別有深意。他也收起電話，看著葉梓琪坐在涼凳上垂著頭，歎了口氣。回想自己的言行，好像並沒有特別出位明顯的地方，卻還是直覺地想到了某些事情。

　　他發動車子，在葉梓琪沒看到之前離開了，不過看來有些東西，已經差不多是時候進一步舉動了。

　　凌啟志抿了一口杯子里的Whiskey，跟著有些吵耳的搖滾音樂晃著腦袋，然後靠進沙發里，“舅舅，真是想不到你也會知道這種好地方啊，這間酒吧的素質真不錯，那邊的漂亮女孩子看來也不少啊。”阮德豪往他那邊湊過去些，“當然了，不是好地方怎麼會帶著你過來，這裡是我一個朋友開的，花了很多心思在設計裝修這些細節地方，投資不小的。”“嗯，的確是。”凌啟志一邊點頭，一邊繼續四周張望著。

　　他們坐的貴賓卡座比下面大場高出半層樓，昏暗燈光里望出去，不自覺有種居高臨下的優越。凌啟志又嘬了口酒，“唉！現在天天在銀行里耗著，我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些什麽。銀行裏面的保險部門再做又能做出什麽啊，跟本沒有發展前途，說白了也就是一個半死不活的邊緣部門。”他抱怨了幾句，又開始有些煩躁。阮德豪幫他又添了些酒，“你在保險那邊做得悶，那我直接去了管強積金，不是更應該抱怨死了。算了吧！”凌啟志不停晃著手，大冰塊在杯子里碰撞著，發出清脆聲響。“我爹哋永遠都是這樣，小小一點錯處緊張到什麽一樣，貸款那件事情都解決快一年了，還說要磨練我從低處做起，真是不明白他想些什麽。永宏遲早有一天都要交到我手上的，現在還不肯讓我接手做事，他這麼搞來搞去不也就是耽誤自己。”他有些惱火，一副鬱鬱不得志的架勢。

　　阮德豪重重歎了口氣，“算了吧！你爹哋一向都是這樣的了，對永宏比什麽都緊張，你一次在他那裡沒了信用，不是那麼容易再好像以前那樣的。”“都什麽年代了，他還是那麼保守，做生意當然是求更多發展了。上次那件事可以全部怪我嗎？那些個股東一個個見到那麼高的利息，不也都笑得多開心，出了事就全部賴到我頭上。真是現在想起來都不服氣！”他扯起嘴角，在阮佩儀面前憋悶著不能宣洩的情緒一下子都倒了出來。阮德豪開導似的拍了拍他背脊，“算了算了，不要再說那些掃興的話了，出來玩了就放鬆點。你看看下面那麼多好貨色，不要浪費了。”

　　兩個人頗有意味地對望笑了笑，阮德豪又說，“不過這地方就快換老闆了，到時候也不知道還能不能一樣這麼有氣氛。”“怎麼現在的老闆不做了嗎？”“是啊，他老婆在加拿大坐了很久移民監了，現在差不多是時候飛過去一家團聚，所以要把這裡出讓咯！”“這樣啊，那真是有點可惜了。”凌啟志咂咂嘴，忍不住又再四周圍打量。“其實呢，”阮德豪往前凑了些，“我有想過接手這個地方，不過你也知道，這麼好位置的地方，價錢不是開玩笑的。如果Edmond你有興趣的話，不如我們一起把這裡頂下來，也算找點消遣啊。”“頂下來這裡啊？”凌啟志有些猶豫，但臉上表情顯然很有興趣。阮德豪馬上又加把嘴，“誒，我知道你以前就跟姐姐提過想開酒吧的，現在就算有顧慮也是怕你爹哋說你不務正業嘛，但這裡的生意早就上了軌道，員工方面又不用花多少心思。別小看一家酒吧的生意額啊，最旺的時候，一個月純利幾十萬都試過啊！而且現在經濟那麼好，生意好做，這麼個好機會放過了不是太可惜！”凌啟志點點頭，“舅舅你說得對，反正銀行那邊也只是有名無實，我只要做好了分內工夫，爹哋也沒話說的。但是價錢方面.......”“誒！你放心吧。”阮德豪把手搭在他肩膀上，“老闆是我認識很多年的老朋友了，一定談到最合大家心意價錢的。”“那好，”凌啟志點頭，“就麻煩舅舅你先跟老闆談談了，錢方面我會儘快搞定的。”“好啊！”阮德豪抬起酒杯跟他碰了碰，一副滿意笑容。

　　“凌先生，《Financial Online》那邊專訪的時間我剛剛跟他們確定了，訂在下個禮拜五下午兩點到四點，這樣早上的董事會就是九點到十二點，時間很充裕，是不是把跟林董的午餐約會放在中間呢？”林蘊晴坐在凌日禮對面，拿著電子手帳詢問。凌日禮想了想，“中期業績剛剛發佈，P&G入股之後的影響，比我想像中還要大，董事會可以提前到十一點結束。林董那邊這次是他有求於我，我不想那麼快給答覆，你看看可以再往後挪幾天。午餐時間嘛，你打給Vincent的秘書確定下，說我開完會請他吃飯，在上次的峰景定臺吧！”“好啊，沒問題。”林蘊晴撥了撥頭髮，很快記下所有東西，“那麼沒事的話，凌先生我先出去做事了。”凌日禮點點頭，“Ok。”

　　林蘊晴起身走出去兩步，凌日禮又忽然叫住了她，“Yuki啊！”“嗯？”“我今晚上來喝湯，椰青竹絲雞好不好？”凌日禮掛著一副溫和笑容，更像是在跟女兒說話，林蘊晴點點頭，軟綿綿地“嗯”了一聲，頓時帶出不少曖昧氣氛，“我準備好了等你，先出去了。”她剛拉開大門，就見黎苑廣正想敲門進來。

　　兩人打了招呼，黎苑廣急急走到凌日禮辦公桌前，“凌先生。”“坐吧！怎麼樣了？”凌日禮向他抬了抬下巴。黎苑廣坐下說，“科盈那邊的派息高出市場預期，股價今早大升，我剛剛收到消息，現在有中資集團對他們手頭上的Project很有興趣，可能想加入。看來，他們也很快會來找我們談追加貸款的事情了，Vincent之前的消息的確很准。”“嗯，”凌日禮點頭，“這種可以說是包賺的生意，是人都想攬上身。多留意下那邊的動靜，這次有中資加入，如果順利的話，對我們上海分行的事情，也是一大幫助。”

　　“哦，對了凌先生。上個禮拜霍先生出席過大角咀一間療養院新樓的奠基儀式。”“療養院？”凌日禮有些不解，“他平時那麼低調，怎麼會忽然去幫療養院做奠基儀式啊？”“是啊，”黎苑廣點頭，“我也覺得有些奇怪，所以我找人跟進了一下。原來霍先生一向都有捐錢給那家療養院，因為他的外公一直住在那裡。”“他外公？他不是沒親人在香港的嗎？”凌日禮對霍文謙的事情一直有關注，聽這麼一說，有些奇怪。“是啊，他是一年前才被接到香港來的，也就是霍先生回來香港以後，不過一直住在那種不起眼的小療養院里，所以一直沒有留意到。他外公叫做霍志偉，已經八十幾歲了。”“霍志偉？”凌日禮像是被針紮了一下，心裡大大打了個激靈，“那個霍志偉是不是廣東三水人啊？”“是啊，我找私家偵探跟過，”黎苑廣楞了一下，“但是凌先生你怎麼知道的？”凌日禮沒有馬上答話，緩緩呼出口氣，卻有些顫抖，心跳好像忽然間快到了不能承受的地步。

　　“嗯，我知道了，你繼續吧。”霍文謙掛上了電話，靠在椅子里，嘴邊不自覺露出一絲得意微笑。“Vincent啊，看來一切事情已經如你所願了。”陳子聰坐在霍文謙對面，看他那個樣子就知道事情全在意料之中。霍文謙哼笑一聲，“我回來也有一年多了，的確也差不多是時候讓他知道了。”“哦對了，”陳子聰說，“這幾天Fanny都有用你的電話打去給葉小姐，她真的都沒聽電話，你算得很准啊！”霍文謙笑笑，拿著鋼筆把玩轉圈，說起這個，陳子聰語氣也放輕鬆了些，“但其實以你的條件，速戰速決追女孩子都不知道多容易，而且你之前花的心思也不少，怎麼現在反倒愛理不理拖起來了。”

　　霍文謙點燃一隻煙，把煙盒遞給陳子聰，“幹嘛這麼心急呢，消磨時間不就是要慢慢來。不過下個禮拜你叫Fanny幫我定位子，奠基儀式到現在也好幾天了，再等等，時間剛剛好啊！”“OK！都是你精於此道。”陳子聰也點了支煙，霍文謙嘴角醞釀著的溫文笑容，痕跡慢慢有些深了。

　　敲門聲有些突兀地響起，陳思妤還沒等裏面的人回應就急匆匆走了進來，“Vincent！剛剛療養院那邊打了電話過來，說下午去叫醒你外公的時候發現他已經沒了心跳，醫生說是因為呼吸系統受損導致的長時間缺氧，要你過去看看身後事怎麼安排。”霍文謙猛地扭過頭，半天才又緩緩扭回去，夾著半支煙的左手抖了一下，忽然好像有種進氣比出氣少的感覺。到他站起來離開辦公室的時候，背脊上竟然有些涼，就這麼短短幾分鐘時間，已經出了一身冷汗。

　　霍文謙怎麼都想不到，他來到療養院第一個見到的會是葉梓琪。“我本來想今天過來把上次的禮物，補送給公公，沒想到遲了一步，還是，沒來得及。”霍志偉的遺體已經先送到醫院殮房那邊去了，陳子聰跟了車過去辦手續，霍文謙和葉梓琪兩個人坐在人工湖旁的長凳上，霍文謙一直沒出聲，葉梓琪更不懂得用言語安慰人，半天才解釋出這麼一句。霍文謙眼角泛著紅，彎著腰杵在膝蓋上，只是眼淚一直沒掉下來。葉梓琪看著有些不忍心，“Vincent。”她又輕輕叫了一聲，“別這樣，你就算哭一場也好過就這麼憋著。”霍文謙幾乎是顫抖著做了一個深呼吸，“我沒事，Sorry，我，我可不可以一個人靜下。”葉梓琪看他樣子有些擔心，猶豫了一下，還是只能起身，“那，你自己小心點，等會兒不要開車了，等Calvin回來載你一塊兒走吧！”

　　“可不可以留下陪我。”還沒走出去兩步，霍文謙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帶著哭腔忽然說。葉梓琪心一下子就軟了，蹲在霍文謙面前點了點頭，“不如我送你回家吧！”霍文謙望著她，像個聽話孩子一樣點點頭。

　　霍文謙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從壁櫥里拿了酒出來，咕咚灌下兩杯后，才像是如釋重負般穩定了些。葉梓琪本來想他喝點酒放鬆一下也好，但想不到他一上來就是這種不要命的喝法。她本來想拿走他的酒杯，但見霍文謙一副溺水者抓著救命稻草的神情，竟然不忍心伸手過去。“我陪你喝吧！”葉梓琪在旁邊拿多了個杯子，在他身邊坐下，霍文謙搖頭，“Audrey你沒必要......”“你陪了我這麼多次，我陪你一次怎麼都應該吧！”她往自己杯子里也加了些酒，“你現在的心情我很明白，我知道會是一個很漫長的過程，就算我幫不了你，我也希望你最難過的時候，不用一個人這樣渡過。”霍文謙抬頭望她，沒有說話，但眼神里的感謝，葉梓琪已經讀到。

　　兩個人都沒怎麼說話，就這麼坐在吧台旁的高凳子上，只有厚厚的酒杯底偶爾把大理石檯面碰出些清脆聲響。“他們說外公走的時候很安詳，也沒什麼痛苦表情。其實他那麼大年紀了，又多病痛，這麼一來，反而是種解脫。”過了好半天，霍文謙才開口，話是這麼說了，但他眼睛裡閃爍的孤寂幾乎刺一樣扎得葉梓琪一陣陣疼。葉梓琪側目看著他，或許是酒精那頭勁上來了，她感覺兩頰火辣辣的，眼角更是酸得厲害。眼淚滴在手背上，好像還滴進了杯子里，但那些酒卻越來越容易入口了。霍文謙在旁邊舉杯的頻率明顯比她高很多，葉梓琪想勸他慢點，卻頭暈得厲害。

　　葉梓琪勉強從高腳凳上下來，腳好像踩在棉花上一樣，她腳下面一軟，卻奇怪沒有摔下去，只聽著耳邊一個呼吸聲漸漸沉重急促。葉梓琪吞了口唾液，想深吸口氣的時候卻像被狠狠堵了住了去路一樣。等到她反應過來發生什麽的時候，霍文謙不單止嘴唇印了上來，連雙手都已經繞到了她後背，開始急切摸索。她只覺得頓時全身都軟了，腦子里更是一片混沌。有一塊濕軟長驅直入，探到了她唇舌間，葉梓琪覺得自己已經完全喘不過氣來了，雙手只得緊緊扣住了霍文謙的衣袖。

　　陽光從薄薄的窗簾布里透了進來，射在地上，照到了床邊上。當葉梓琪睜開眼睛意識到這裡不是自己家的時候，心裡咯噔了一下，她猛地坐起身來，掀起被單看見了下面自己胸前小塊的旖旎顏色。瞥眼旁邊是還在熟睡的霍文謙，昨晚發生的事情全跑回了腦子里，甚至昨晚身上火辣辣的感覺也回來了。她一下子手足無措起來，又生怕動作大了會弄醒他，只得輕手輕腳下了床，找回自己衣服慌忙走了，甚至不敢再看一眼那張仍在熟睡的臉。

　　直到聽見外面大門“嘭”一聲關上了，霍文謙才慢慢睜開眼睛，其實他睡眠一直很淺。昨晚連窗簾的遮光布都沒拉起來，所以今早一有陽光射進來的時候他就已經醒了，剛剛看著葉梓琪的睡臉，一霎那竟然有些溫暖感覺。幾乎有衝動想去摸摸她的臉，只是手一直好好放著沒有要動彈的跡象。她剛剛睡的那個枕頭還凹陷著，霍文謙終於抬起手，在上面輕輕拂過，嘴邊露出一絲欣慰笑容，混雜著點點得意，卻還摻雜了一些許連自己都說不清道不明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