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莲华短篇小说集》山海莲华

34、君逸与胡弋

　　荆棘丛生的月牙池，住着一个智者叫做胡弋，他怀疑突厥国师关于天地的创生的说法，他和每个来过月牙池的智者讨论，他说：自在王的头颅透露着生死的门户，就像人有五官七窍一样，自在王洞明世出世间的万法，而且可以自由出入宇宙的七窍，不论是人、神、鬼、金、石、草、木他统统都能变现。
　　每个听过他言论的智者都问他：怎样才能成为自在王呢？
　　胡弋狡黠地说：宇宙的七窍在大地东南西北，上下还有中央，如果你能占据七大门户，你就能掌控宇宙的轮转，你就能成为主宰者：转轮圣主。
　　胡弋和他的追随者，怂恿他们的突厥王征服四面八方，占据七大门户。
　　在月牙池的祭坛上，胡弋和他的随从为突厥王进行隆重的加冕典礼，突厥国的子民匍匐在地，宣誓效忠突厥王，并拥戴他成为自在天可汗。
　　在征伐途中，胡弋逐渐进入突厥王朝的权力核心，取代了原来的国师。
　　突厥王的国土日益增广。一日，胡弋披着新的狐裘来见他的王。
　　胡弋说：“王，我听说狮子能咆哮于丛林高坡，百兽惊恐，自然会来朝拜。我替王，知会各国前来我国朝贡吧！”
　　突厥王握着手中的骷髅酒器说：“就像颤抖的骷髅，挂满荆棘丛那样，我们可以用烈火烹煮羔羊、牛犊来宴请他们。那他们看看我们的刀锋剑刃，我们鹰隼的锐利，以及猎犬的忠诚。”
　　中原的士族听说这件事，便乔装打扮成各国的使者，前往突厥国。
　　突厥王果然隆重的招待了他们。
　　君逸也在这群来访的使者中。
　　胡弋摩挲着他的水晶头骨问在座的使者：你们知道以熊的庞大，在宴会中旋转，如果无礼，就只能留下肥腻的手掌才能安全离开。
　　使者们，沉默不语。
　　过了一会儿，一个使者，环顾四座，起身拿出一个鼎，说：国师，我有一口鼎同你的水晶头骨一样令人喜悦。这口鼎，有着精美的兽纹，像虎狼，又像熊罴，我每次出外骑射猎兽，回家就用这口鼎来烹煮，当兽的身肉骨血成为美味，我的鼎依然毫发无损。国师，可以来我家做客，我家在中土泰山。
　　胡弋吹胡子瞪眼，喝了几口烈酒又开口说：我们这的胡琴、羌笛能让荒野群兽共舞，飞沙走石，遮天蔽日，好不壮观。诸位可愿共赏？
　　又一个使者，环顾四座，走了出来，他从袖里取出一支竹笛，说：国师，我只有一支竹笛，竹笛不过七孔。好似人有七窍，出以七情。只要我手徐徐按住笛之七孔，口渐渐出那浩然之气，七情六欲将会流转成我笛声中悠扬的韵律。那是，春风将度玉门关来，杨柳依依，燕子也来，万物生机尽发。牛羊自在，人民快乐。
　　胡弋顾盼左右，他的随从投来羡慕的眼光。
　　胡弋心生妒火，他起座，说：你们肯定没听过自在王的智慧与富贵吧。
　　大家都看向胡弋。
　　胡弋从怀里掏出一个面具，戴上。
　　面具玲珑八面，獠牙，丹唇，鼻有鼻环，耳有耳环，眼画赤焰，颧骨如拳，额骨如鼓。
　　可惜口不能言，目不能转，耳能闻否，不得而知。
　　胡弋开始唱跳起傩送之舞，大略鬼步狐舞。
　　突厥王，看得甚是陶醉，大赞说：威武如是，无敌天下。
　　胡弋于是跳得更欢快了，他的随从于是起哄一起跳起来。
　　君逸觉知，有人要暗暗施蛊，他盘中的羊肉渐渐发黑，酒水滋滋的冒泡。
　　君逸起身，抽出腰间的廉贞剑，舞起来了。
　　胡弋惊骇，见君逸边舞边对着自己笑。
　　胡弋也在蛊毒中，两眼幻象，觉得君逸舞剑的身姿好似他在敦煌壁画看到的大自在天王。
　　胡弋觳觫不已，再也跳不下去了，他回到座位上。
　　君逸见状，就收起廉贞剑，走到胡弋跟前说：国师，我听说自在王身姿轻盈，如月色，如日光，雨中现，云中隐，风来时他来，雷响处他去。
　　胡弋惊讶道：真的吗？那还是如何样貌的，快说快说。
　　君逸说：他不垢不净，了脱生死，他乘道舆，周游九州，驷马所不能及，花雨所不能著。说他王德，不如说他的大自在；说他的帝功，不如说他的大道舆。
　　胡弋惊讶说：那，他究竟在哪里？
　　君逸说：观身无常得大自在，天道于斯无有远近，自在于斯无有高下。
　　胡弋随从尽皆拜服，说：原来这才是自在王的行持。
　　突厥王如梦初醒，礼敬群士。
　　后来，胡弋被黜落，带着他的假面具回到了荆棘丛生的月牙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