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61、我好像忘记了什么 ...
-
话说在三界之中有一处难名之地,有天这难名之地忽至一无名之人。
那无名之人在这无人之处举目四望,望见了这青天白日下凌空矗立着四大未解词论。
无名之人寻迹而读,只念作“方生、已死、将生、未生”。
念罢,有感而痛,不急畅抒悲戚,就问得一言,如润玉之声,作君子之中庸,那人平心静气,“看来我们二人对此的理解不同。”
无名循声望去,见那人在这四字后面,看的不分明。
无名问“怎么说?”
那人道:“我只作‘已死、方生、未生、将生’。”
无名闻言哈哈大笑,其人问无名,“不知何笑之有?”
无名冷笑而对,言辞凄切,“方生、已死、未生、将生,自是这该生的不生,新生的,呵,难得生。你道是‘已死方生’,这死了的就是故去的不再回的,又怎么能说成‘已死方生’?既是已死又如何得生,难不成还要将这活着的绝望寄情于来生?”
后者闻言不急不躁,解释说“我道这‘已死、方生、未生、将生’只是想着破而后立,绝处逢生。你看这四词,一词有关于死,三词都言论生,死者不可追,还要看生。”
无名笑了“我还以为你是个信仰那来生者,原来是我理解错了。‘已死、方生、未生、将生’,你这解读更有我所缺失的光明。”
那人摇了摇头,“这四个词本无顺序,正如人人各有际遇,经历体验不同,解读自会不同。”
无名又笑了,摸了一把脸颊的泪,“我是无法解读出你那等心态了,只是一点我认为你说的太对了。它是我从经历中领悟而来,又在生活中应用而去的,它是鄙人信奉的能度过一切的极简大道了,你可知是什么?”
那人沉声“愿闻其详。”
无名狠狠地抹去眼角的泪水,哽咽了下,“活下去。”
人行世间,想要度过诸难诸难,没有什么是活下去解决不了的。
活下去后,你回头会看见一切当初的无路可走都过去,但活不下去,自己都成了个过去式。
再难的事情咬牙撑下去,你都会在阳光抚洒双眸时看见噩梦在晨光中散去,反之,你将化身噩梦,午夜梦回,带给你最亲爱的人最大的伤痛。
委屈不可收,绝望不可取,看看自己的处境,做自己的英雄。没有同理心的人不会可怜你,别让阴暗的人快意,照顾好自己。
却说稷下学宫的人,在易靳与晨晓一段时间的浪荡后,也适应了两只机械鸟比翼双飞过学宫上空的情形,虽然偶尔也会抬头瞧瞧但没了太多惊奇。
结束了一天的课业,晨晓欣然冲出教室,祭出机械鸟,立于其上等着易靳,易靳慢慢吞吞,硬生生地熬空了涌出教室的人流。晨晓歇了气,跳下鸟来催促,易靳只称,他觉得今日不宜出行。
晨晓无语凝噎,暴风咆哮“你怎么了啊学霸同学!是叛逆期吗,你从今天早上就想逃学!可是这都放学了不是吗?!”
易靳老爷爷叹气,又看了一眼窗外,“走吧。”
两人刚踏上了机械鸟,枝桠掩盖处几只利箭就穿刺而来。
“小心!”晨晓以幻力为刀,提刀乒乓几下就将飞箭斩断,还不殆搞清是什么情况,就见右侧又闪出一人斜插着提刀劈来。
晨晓冷静沉着,指尖一抬,界拔地而起,严密地将易靳挡在了后面,晨晓抽身上前对敌。易靳是安全的,晨晓想,界的防御再好不过了。
四周冲出几十道人影,四周尚未散去的“温室花草”惊叫声不断。
敌手多,这方又人多杂乱,怕误伤,不好办。晨晓正思索要不要大规模爆发一下界,易靳就慢条斯理地引燃了一张符。
这张符纸晨晓还亲眼见证过是如何一气呵成地从易靳笔下诞生的,但是她还从未见易靳用过。晨晓曾料想易靳出品其效果必定不凡,但没想到如此惊艳。
道道惊雷自天而下,晨晓立于中间,看见惊雷在四处炸开,那地动天摇的阵势印入眼底,天雷之下,只让人身僵体直,神思不安。
雷接二连三地降了一道又一道,像一场盛世烟火,浩大绝美,烟花下是易靳与晨晓,一人百无聊赖,一人渐觉惊惶。
我常喜夏雨,晨晓想,于雨夜依窗眺望,看着盛大的雨幕在电闪雷鸣大地摇动中上演大自然的乐章,但是我从未想过有一日我会于在震雷之中,在心肝颤动里看着一道道闪电精准地劈在咫尺之遥的一具具□□上。
雷声罢,仍有人在挣扎喘息,不知是修为过硬,还是对雷符有所防备。
易靳轻笑,又是两符燃散在易靳指尖,就有石面自地而起,密密麻麻的齿距型交织,有生命力地旋转搅动,在□□里穿梭,漫天的血,晨晓看见了易靳勾起的嘴角和眯起的眼睛。
大酷刑中,易靳一步未动,等易靳停下来,刺杀者尽然无一人喘息。易靳出手,不留活口。那些血腥的传言在晨晓的面前上演了。
“把界撤了吧。”
晨晓默默地撤了界,晨晓抖了抖。
她的心在胸腔中砰砰地跳动着,她无法控制自己的身子不去发抖。
漫天的血,石刺像蛇一样扭转着,钻进人的身体里去了,一张张扭曲的脸,恶魔一般的狰狞,轻笑着的是喋血,蔑视与轻嗤的易靳。
晨晓晃了晃,头发懵,她从那眩晕的感觉中知道自己怕是要站不稳了,就用残留的几点意识,在栽倒前软绵绵地下蹲。
头脑一片混沌,四肢失控,她腿一软就跌坐在地上,直喘了两口气,意识才收拢了回来,身体重归管控,感觉系统才后知后觉地汇报有泪水流下来了。
我为什么这么害怕?我为什么如此发抖?
我为什么,晨晓睁着眼睛看着自己眼泪砸在地上,我为什么……在哭呢?
她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她觉得不是被那血腥的场面吓到了,心里有种深深的说不清、道不明的大沉重,像是逃不离的宿命,她好像看见了黑乎乎的未来中有什么黑暗在蠢蠢欲动。
我是不是……忘记过什么?
我好像……看见了什么,我站着,以一个加害者的姿态,身边是漫天的火,尖叫,哀嚎与诅咒,我在快乐的歇斯底里中,心空洞洞地翻涌着,我看见了加害者与受害者之间有血液,丝带般漂浮着,哦,它断了。
雨夜,一个人凭依在窗前,安安全全……
一个人……孤孤单单……一个人……
她是只有一个人吗……对啊,她就是孤家寡人啊,可是不对不对不对啊!
她好像……是要找人的,很重要很重要,三道高高长长的人影,两道在不睦的争吵,晨晓仰着头望着,他们好有安全感的高,她想跑过去,她知道自己的到来就会平息一切争吵,她就迎着风跑向了三个怀抱,可是那三个人是谁呢,她不知道。
“晨晓,晨晓……”
晨晓呆呆地抬起头,那三道人影也随着视线而倒去抽离,眼前只有易靳,易靳在唤她,语气里有两分不属于他的小心翼翼的味道。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呢……
我好像……忘了什么……我忘了……什么呢?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呢……
“他们是来杀我的,”易靳说,“不是他们死,就是我死。”易靳在解释。易靳做事随心,易靳从来不解释,但他愿意给自己的室友解释解释。
晨晓懂,晨晓知道。但晨晓也不知道那些人究竟是追杀自己的还是追杀易靳的。一个声明狼藉的大巫师在固定下自己的行踪路线后引来追杀是说的过去的,但是,晨晓莫名感觉自己好像也是身背血债的。
“说不定是来杀我的。”
“或——许?”易靳托了个长腔,很是无所谓的样子,“不过无论如何有区别吗?”易靳扬下巴示意了一下,“从他们动手的那一刻,结果就注定了。”
易靳伸手拉她,她顺着易靳的力道站起身来,身上还是有点乏力,大脑还是有些犯晕。
机械鸟遭了雷劈,染了血污,易靳说不要了,晨晓呆呆的,还是默不作声地收起了它。
在易靳的操控下,地面翻起,雨水降落将血水冲刷,扭曲的尸体深深地沉到地底,地面重新合拢,掩盖了血色与死亡。
易靳上前揽住颤抖的晨晓拍了两下,语气有两份搞怪式的惊奇,“怎么啦啊?过去啦!罪人是不值得同情的,杀戮更是不需要畏惧的!”
“人都来杀咱了又管他死活,如果技不如人的话,倒下的就是咱了。”易靳满不在乎,他的可惜的目光落在那只机械鸟上,“你会拥有新的、漂亮的机械鸟。我保证。”
晨晓颤抖着点头,她想控制,却控制不住自己的流泪与颤抖。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她在流泪与颤抖呢?
是因为这眼前血腥的杀戮吗?
自己是不是真的忘记了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