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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 1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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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是梦吗?晨晓问自己。
什么是梦?梦是和现实相对的一个概念,梦是在身体沉睡时,大脑的潜意识也不肯放弃的一个执念。但无论如何,梦境只是梦境,它与现实影响毫不相干。正因为它和现实毫不相干,所以说梦就并没有太大的意义,没有太大的现实意义。无论梦中如何,回归到现实后,梦境,它也就仅仅只是一个毫不干涉现实的梦境。
但是如果人们走不出梦境呢?如果梦境与现实的关系并非是人们原本所设想的毫无干连呢?如果梦境是一种指示呢?梦境也是一种现实呢?
如果你拥有这样的想法的话,你一般会被他人评价为神志不清醒了。如果当一个人有这种想法的时候,她就毫无疑问地疯了,或者我们换一个不那么直白一点的称呼,我们称之为魔障了。
而晨晓就魔障了。她被那个令人眼花缭乱的意识的洪流裹挟着,陷进那个太过真实的梦境里出不来了。
她一头扎进了这湖里,要清清这昏涨的头颅,只待那冰凉的清醒在令人头疼的窒息感中仓皇退去。晨晓抬起头来,甩落四溅的水珠。她终于抬头打量起来眼前的风景。
大自然的芳容一直美得惊心动魄,令人不可置信。
昨天一直奔跑的晨晓应该是被眼前这美丽的湖泊拦住了去路。
湖面碧绿,如一块切口平整的巨大宝石嵌于绿地之上。它的源头蜿蜒曲折,几经遮掩,最终消失在视线不能抵达的地方。
晨晓伸出手来,想洗洗身上的血迹,却在视线触及那一截胳膊时再无行动。她全身拢于斗篷下,只有手臂暴露于水面中,暴露于阳光下,以那样丑陋的,焦黑的形态。晨晓扭过头去,不忍直视,却又于水面里照见另一个自己。
水面清澈,清晰的映出人影来。水是极诚实的,它是不屑用谎话来宽慰人的,因而晨晓在这是得不到什么同情的,它只是单纯的把自己所见到的用最朴实的方式显现出来,连同晨晓的不堪。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然而,她没有父亲,连母亲也没了,没人会管她了。因为没人疼她了,也没人管她了,于是,再受不了这世间残忍的她作恶了。
自己现在已经不是两手干干净净的人,而这种人怕是要顺着曾经的毁灭轨迹一路坠了下去,直至到了应下的那第18层地府去。
作为一个手刃血亲,凭借自身实力与罪恶挤进恶人榜的人,自己最好还是小心动作好了。尾巴要夹起来,头要缩进去,人怨天怒的,不然要是让这天地之理忍无可忍地降下天雷,连累整个城市的人平白无故跟着遭殃就不好了。想到这里,晨晓又想哭了,她明明是一个好孩子的。
晨晓望着自己焦黑的手,就这么呆呆的望着,发散的目光绕过她的双手落到了湖里,她望着这湖水时光沉淀的美,望进这碧绿的湖波中。一时之间她望到静默无语,泪水成珠,她的思绪飘摇着,回到她曾经的家了。明明时隔不久,却已时过境迁,物是人非事事休,再度回忆,只觉恍然若梦。
有一种说法叫做连呼吸都是痛的。悲伤占据了你的全部心神,于是你看到枯枝会共情,见到美景却只觉得反讽。人生在世,总有些东西在生命中太过沉重。
不知道你是否有一种困惑,当一个人失去了头发,她一定还是本人,当她又失了皮肤,我们或许还可以说她还是本人,但我们都知道当她一点点所有都失去了,我们就会说,她就不存在,那么究竟当她失去到什么程度,哪一个临界,我们说她不存在呢?
这个问题可能有点复杂,我们换一个问题,当一个人灵魂失去的时候怎么算,这个简单,我们会说她就不存在了。可一个人若是失忆了呢?失忆了可怎么算呢?再复杂一点的,比如说有一副躯体,现在这副躯体的灵魂不在了,然后又有一个新灵魂的注入,这个又怎么算呢?
晨晓不知道自己还算不算存在,原主还存不存在,自己与原主的情况又是不是特例,晨晓只知道自己不再是存粹的自己。
世界上本来就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但一个灵魂注入一副新的躯体后,它并不能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般,然后继续按照后来灵魂的爱好生活。
燕过留痕,鸟去留音,后来者注定要背负前者的历史,前者的情绪。因为无时无刻的,那具身体所残留的肌肉记忆,所恋恋不舍的回忆都在诉说,都在絮叨着原有的故事是怎么怎么样的。
就这样,那个新注入的灵魂感受着旧主的经历,体验着旧主的情绪,最后被打造成了一个全新的灵魂,一个全新的完完全全的了解原主的心事,情绪的灵魂。
她处于事外,看得清,又情在其中,懵了神,心绪涌动,难以自控。
就在这种情况下,晨晓听见了一个声音,那个声音说的是“你的妈妈在等你。”
晨晓呆呆的眨了下眼睛,是罪在说话,感应到她的悲伤的罪在说话,罪说,“你的妈妈在等你。”
“你的哥哥姐姐都安然在世,都在等你。”
是吗?是吧,一定是的吧,毕竟这是多么美丽的一句话啊。
晨晓眨着眼睛,有大颗大颗的泪滴滚落,但在这哥哥姐姐与妈妈中得到了安慰与力量,她并非一无所有。
她很感激这世上有什么她无法割弃,每一份责任的背后是一份沉甸甸的爱意。她所最怕的是有一天她这份责任得卸下,她很怕很怕这世上会少一个人爱她。
寻亲之路,太难了。
“有人来了”罪的声音打断了晨晓的思绪。
稍作片刻,晨晓就听见了声音,晨晓知道,那属于一队满载而归的人们,他们的声音里满是凯旋归来的欢闹。
最先靠进的是一个轻快的脚步声,欢欢快快,带动小草的悉数之声。
然而她并不想动,她甚至也没把斗篷拢起,她恶意的想看看别人的反应,尽管这样带来的只能是麻烦和自己的心痛。
“您好,打扰了。我们来这里清洗一下。”这是属于少女的声音,一个天真可爱的少女的声音,是属于没有接触过阴暗社会的少女的。
她自顾自地净了手,然后在身边的安静中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一点不一样的气氛。
这个人似乎一直就没有说话。
不仅没有说话,她好像一直就没有动。
直到这时,不经世事的她才开始察觉出一些不对劲来。
少女的心砰砰地跳着,她有点想撤离,但是蠢蠢欲动的心又让她有点控制不住她自己的行动。
“您好啊”少女试探性的缓缓靠近,她的手指探向男子,她的指尖轻轻的搭在男子身上,男子还是没说话,少女继续缓缓接近,她眼睛的余光不动声色地瞄向了湖水中,这脸,好像是罩了一个面具,以至于是漆黑一片的。
果真天真啊,晨晓想。她慢慢把头转了过去。
“姒葭?”少女身后的队伍终于追了上来。
这一声交换显然有点吓到精神的紧张的女子。那水中的影子抓住了她的神经,于是在听到身后出来的一声交换,她就心虚一般地猛地收回手去,后退了一步。那一声叫唤让她原先做好的心理准备烟消云散,然后,猝不及防的她便被晨晓那漆皮面孔吓到半死。
“啊!怪物!怪物!救命啊!救我!有怪物!” 心境那是一个一起一落。
怪物,是啊,怪物。晨晓勾唇一笑,我是怪物。是时候了,我早该铭记了,也早该看清了。
她抬手用界化去攻击,然后又转了回去,撩起水来,开始打理自己。
水顺着焦黑的手指滑落,濯去浓腥的血渍,随着一阵淅沥沥的水动声,那清亮的溪水竟晕染成一片猩红色,同荡漾的水文扩散开来。
“这位兄弟,”为首的一青年男子走上前来,而晨晓一步错位避开,起身离去,不复顾,亦不管后面人群的瞠目。那是一队雇佣兵。
青年男子一愣,他身后有一道声音传来。
“打扰了兄台。在下姒泽,这是我们的团队,我们并无恶意。幼妹尚不经事,举止无状,我很抱歉,代她道歉,还望阁下勿怪。”
阁下?呵呵。有点意思。阁下一词是对强者的称呼。这也是刚才呵责少女的声音,从女孩的表现看这男子对这女孩也极有威信,不简单啊,是个人物。
晨晓对姒泽有所耳闻,菁榜题名,姒泽驻守菁楼屹然不动,姒泽少年即扬名。
不仅如此,追溯上去,姒泽的祖辈可是大有来历。
姒这个姓氏啊。现如今这个社会是个略偏父系的社会,但是从晨晓的记忆里,这里也曾有过母系社会,所以那些大姓中就少不了一个女字旁,比如姬、姜、姚、嬴、姒、妘、妫、姞这些大姓。
姒来自于上古时期的大部落首领之一,是仲夏文化的起点,由此可看其底蕴。姒这一姓延用至今,使用者并不多,其姓氏本身就是一种身份的彰显了。
虽然说姓氏有冒用的可能,但是看看眼前这个姒姓男子,那是一个芝兰玉树、龙章凤姿、翩翩君子,言行举止那是礼仪样样具佳,待人接物那是姿态端端正正,很有可能就是那大部落的出身。
少女姒葭就躲在姒泽后面,也是一副好品相了。她的三千青丝绾起,顺滑的垂在肩膀上,头上插着的玉簪子,吊珠不安分的在晃,她瞪着鹿似的眼睛,闪着无措的彷徨,捏着兄长的衣摆,一派天真而胆怯的模样。
姒葭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胆怯却无畏的躲在哥哥的后面,这样的女孩在着这种社会上生活是一定要有条件有资本才可以去天真的。就好像是以前的晨晓,有着哥哥姐姐的她才可以凭兴趣爱好,一个没天赋就可以不通药理的。
他恐怕就是从血迹里看出了自己的实力吧。清水一洗,漾开了血迹,裸露出了黑漆漆的皮肤,丑陋却并无血迹。显而易见,这血水并非来源于自己。在这个危险的地方,孤身一人,安然无恙,并沉稳自持,不是好运的白痴,就是拥有绝对的实力的疯子!
虽然自己的血液并非来自于狩猎,但是他的想法也没错。
“别让仇恨与失落已经蒙蔽了你的眼睛。长期以往的,你会慢慢的演变成一个愤世的独行者。”
“罪?”
“或许生命十分沉重,但这并不意味着你要过的如此暗沉。”
“怎么了,我的女孩,”罪轻声,“难道你已经看不清了吗?”
“罪”
“所以——先换件衣服。”
“嗯”这话题转得有点快。“为什么?”罪的话语让晨晓很惊诧。
“为那生活需要的仪式感。”
不知道对你来说你需要多久才能接受一个人融入你的生活,罪对晨晓而说,就是这样悄无声息的过程,如人饮水的契合,自然而然的平淡,水到渠成。
罪的观点与意见在晨晓的心中占有着挺重要的比例。
不愿意辜负同伴好意的晨晓终于还是扭头向姒泽说道“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阁下请讲”闻言姒泽内心暗自做好了准备。
“请问阁下有备用的衣物吗”
“什么”姒泽迎面撞上晨晓发出的好一计阴森森的黑暗版歪头杀,猝不及防,一脸懵。
什么,什么?新衣服?在你扭头的那2秒究竟发生了什么?
尽管晨晓的话题转得姒泽猝不及防,但晨晓终于还是拿到了她想要的衣服。
晨晓在火焰的烧灼后身上就没有衣服了,她现在身上的衣服是哪来的呢,来自于小树林里不只谁人为晨晓立的那块碑。不论是谁立的碑,他显然是不可能有晨晓的躯体,于是那个墓穴里放置的不是骨架,而是一套衣物。晨晓穿的就是这套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