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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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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明怀站在许安婉的小院门前，不敢进门，只是紧紧抱着母亲留给他的书。
他之所以踌躇了几日才来，是因为他又把书上的字画了一遍。府里的男孩超过六岁便可去学堂了，而他却根本没有去学堂的机会，所以他有些害怕，害怕表姐会怪他愚笨。
为了来找表姐，他还换了件干净衣服，洗了好几遍的脸。
他在进与不进之间摇摆不定，直到被夏栀看见了。
他转身想跑，可夏栀却一手直接拉住了他。
“奴婢看怀少爷在这徘徊半天了，是有什么事找小姐吗？小姐现在就在屋里。”
“我……表姐说她能教我识字。”
夏栀一听立刻就拉着他要往屋里进，“我们许老爷官居学政多年，小姐自小就跟着许老爷学习，怀少爷找上我们家小姐可算是找对了。”
“嗯……”
“我们小姐小时候就读了好多书，连带着我们也都学会了，怀少爷你就放心吧。”
顾明怀听夏栀这么说，默默下定了决心，他一定要学好，不能辜负了表姐的一番好意，也不能……忘了母亲的嘱咐。
许安婉听见外面的声响，停下了手中刺绣的活，抬头一看，发现是顾明怀来了，心里也是一喜。她急忙上前，拉着顾明怀坐下。然后又细细地看了一遍他脸上的伤口。
“伤口恢复的还算不错，看样子表弟的俊脸是保住了。”许安婉开玩笑般地说。
顾明怀一听，心中一暖，而后又因听了许安婉的话而感到害羞，便把脸偏到了一边，也不敢抬眼看许安婉，只低头盯着自己手里的书。
“忘了怀表弟找我还是有正事的。”许安婉一瞟看见了《百家姓》这本书，“那我就从《百家姓》开始教你了。”
许安婉轻轻拿过顾明怀手中的书。因为主人多次地翻看，已经显得破旧不堪。
“这些字你虽然会写，但是你写的还不算规整，我带你一个字一个字的读、写，现如今我们每次只学十个，等你认识地多了，我们再开始多学。”
顾明怀听了立刻起身跪了下去，“多谢表姐相助。”
这一跪可把许安婉吓得不轻，未来的顾相给她下跪，真真是折寿啊！
“快起来，干什么傻事啊，我是你的表姐，他们不教我得教啊。你这般胡闹我，当心我天天罚你背书。”
“明怀都听表姐的。”
“瞧瞧，又跟我客套，快把看你的书罢。跟着我读，赵。”
“赵。”……
教会了前十个读音后，许安婉又吩咐夏栀把笔墨拿上来，她亲自一笔一划地写给顾明怀看。
顾明怀是个很努力的孩子，从他的动作神态中便可以瞧出。当许安婉在写的时候，他是一动不动，专心致志地盯着笔尖落笔的地方。
“我每写完一个字，你便自己握笔写一遍，我看看你写的对不对。”
许安婉将手上的毛笔递给顾明怀，顾明怀观察过许安婉握毛笔的姿势，只是他并没有找到相对应的技巧，所以握笔有些吃力。
许安婉看着他的握笔姿势，失笑出声，谁能想到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顾丞相如今连笔都不会握呢，但她随即就感受到了压力，他不能好的话，她也同样不会好。
于是许安婉很耐心、很细心地纠正着他的握笔方式，顾明怀虚心受教。
顾明怀不是不明事理的孩子，他不会像打他的顾明济那样，好逸恶劳、焦躁暴虐。顾明济甘心当没用的人，但他顾明怀不愿意，他要通过各种各样的方法变得强大。
顾明怀学会握笔后，便一笔一划地写着字。
“你这一捺太长了，收一下。”
“这一笔不对，应该先写这一划。”
“这个写得好看！不亏是你啊，那么快就学会了！”
许安婉发自内心般地赞扬顾明怀，他真的很让人放心，比她当时学《百家姓》时要省心多了。
顾明怀此刻不是因为自己学会了好几个姓而高兴，即便是有，也不占多数，他现在高兴的是有一位婉表姐夸他了。好久没有人这么在意过他，在意他的好坏，是从母亲去世那天还是从徐嬷嬷离开那天开始的呢？久到他都没了印象。
他看着许安婉笑了起来。
“怀表弟笑起来真好看。”
又被表姐夸了……耳朵似乎有点热。
“小姐，饭点到了，需要把怀少爷的饭菜一起拿过来吗？”
顾明怀心下一惊，不能让表姐看见他的饭菜那么的难堪。“不，不用了，在这求着表姐帮忙教我识字都已经很麻烦表姐了，我先回去了。”
许安婉没同意，“都到饭点了，一起吃便是，本就学习了一上午，也该乏了，可不能说我这个夫子偏饿着你，不给你饭吃。春叶把菜一起拿过来吧。”
“是，小姐。”
没给顾明怀拒绝的理由，顾明怀也就只好作罢。
尽管顾明怀的饭菜很寒碜，但比上次春叶看到的饭菜多了一样没有肉的肉汤，许安婉使了眼色给春叶，让春叶把她和顾明怀的饭菜打乱摆放。
顾明怀都将这些看在眼里，没有做声，表姐给了他最大的尊重。
“怀表弟现在正在长身体，表姐这没什么好东西，也就只能把这鸡腿让给你，好给我的乖徒弟补补身子。”
“表姐也在长身体，给我太浪费了，还是你吃吧。”
“叫你吃你便吃，不然底下这群丫头还指不定怎么说我苛责你呢。”
“表姐，这，是我给表姐添麻烦了。”
“我不过就是同你打趣儿，怎么你还认真起来了，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顾明怀不知道多久没有吃过这么好的饭菜了，表姐让他多吃一点，他便听表姐的话，吃的多一点，长得壮一点，以后就能保护好自己，不让表姐为自己担心了。
顾明怀两腮装的满满当当，许安婉见了急忙给他倒水，“别噎着了。”
这些菜太美味了，是他不曾尝过的佳肴……
吃完饭后，顾明怀见夏栀在帮许安婉整理床铺，便知许安婉有午睡的习惯，不敢再叨唠表姐，于是顾明怀就打算收拾书籍告辞。
“既吃了夫子的一顿饭，也是得还夫子一份作业的。”许安婉将桌子上的纸和笔墨全都交给了春叶，“你回去后把今天所学的十个字都照着我的字去写，每个写一面。如果天色晚了还没来得及写完，那便明日再写。学习不求多，求得是精。春叶你去送送怀少爷。”
“是，弟子受教，多谢表姐教导。”顾明怀笑着向许安婉回应。
顾明怀小心翼翼地把书籍和带有表姐字迹的纸页放进怀里，便向自己那破败的小院走去。
到了院门口，顾明怀说：“春叶姐姐，东西给我就行了，你先回去吧。”
春叶虽然把东西都给了顾明怀，但她还是不放心，便躲在一边。
果然从屋子里传来了打斗声，
“小爷好大胆子啊，这个点还知道回来啊？”
春叶只听见小厮打人的声音却听不见怀少爷的声音，有些担心，正犹豫着要不要去帮忙，却又听见那人说：
“你真以为攀上那表小姐就能上高枝儿，呸，做你癞蛤蟆的梦去吧，也不知道那表小姐是什么穷酸破落户，你就这么巴巴地跟上去，真有脸面，我一个奴才都替你丢人。”
春叶听了一时愤怒，这小厮真当不知道天高地厚。春叶直接又走了进去，
“丢人不丢人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什么是尊卑嫡庶，，什么是规矩。做下人就该有个下人的样，我要不是回来拿东西还真听不到你在我们小姐背后汪汪地吠着，小心我一下子告到舅奶奶那去，看你不还仔细你的皮。”
那小厮听了这一番话，一时也不敢接春叶的话，只一副恼羞成怒的模样气呼呼地走了。春叶见他一走，急忙上前扶起顾明怀。
“怀少爷可受什么伤吗，需不需要奴婢给你请大夫。”
“多谢春叶姐姐，我没什么事，你快回去伺候婉表姐吧，我这里真的没什么事情。”
“那好吧，春叶就先行告退。”
春叶一走，顾明怀就急忙跑到院子的一角吐了起来。在婉表姐那边吃的比平日里多，刚刚又被那个混蛋踢中了肚子，现在胃里宛若被一根棍子来回搅拌般地疼。
不知过了多久，胃痛才好一些，他有些心疼，不是心疼自己的胃，而是心疼婉表姐给的饭菜。
他晕晕乎乎地，夏天的太阳越来越毒，他恍惚间想到婉表姐还给自己留下了作业，他不能现在倒下，他还得抓紧趁落日之前写完，不然表姐会对他失望的，他不能让表姐对他失望！
随后他踉踉跄跄地跑回屋里，小心翼翼地把怀里的书和纸都平铺在桌子上，然后又急忙去拾刚刚被打落的笔墨。
顾不上疼痛，他一笔一划地认真写着，这是他人生中为数不多可以翻身的机会。
春叶回到院中，看见许安婉已经睡下，便打算将刚刚发生的事晚一点告诉许安婉，她怕她刚刚的贸然出头会影响小姐，或是对小姐不利。
然而此刻的许安婉虽躺在床上，却并没有睡着，她在想着许多事，比如，顾明怀的落水而“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