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觉冬》嗷呆鱼河笨

38、第三十八章

　　祝风理被这突如其来的事情弄懵了：“死了？”
　　李寒舟也没想到，他刚出门还没多久，就跟着傅远望门口看门的小厮一起又来皇上面前谢罪了。
　　小厮道：“正是。慕大人走后，我家大人就一直在大厅里没出来，中午吃饭了也不见人影，奴才斗胆开门进去，傅大人已经……已经走了。“
　　他从怀里战战兢兢掏出一沓稿纸来，是傅远望桌上的：“大人这几日一直没出房间，奴才以为是打击太大，在喝闷酒，原是给自己的死去的下属家人都写了书信。本来也没有多少人，光是这里就近乎三百，还没写完。“

　　祝风理接过来一看，眉头深深皱起。
　　傅远望不识几个字，昼夜不分地写，横七竖八歪歪扭扭的，错别字一大堆。
　　但全都是花光了心思写出来的书信。
　　每一张的字数不多，一笔一划，却都正正好好剜烂了前程。

　　傅远望死之前定是对自己寒心了，慕子河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叫他甘愿去死，可能其中也有着对山头弟兄的愧疚，反正事到如今，怎么样也都不知道了。
　　祝风理沉默了好久，连带着周围的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就在其他人以为他要生气的时候，他才沉重地开口：“……厚葬了吧，是朕不好。”
　　李寒舟与慕子河关系不错，但也不至于为这事儿就避而不谈。
　　他狠了心问道：“那……那慕子河如何处置？”
　　“哪里就有证据证明他害死了傅远望呢。”祝风理道：“凡事讲究因果，朕实在想不出来他们两个有什么矛盾，怎么就非要让傅远望受苦。”他叹了口去气，心情不是太好：“只能等六弟那头有好消息，不然此事还真没个好结局。”

　　傅远望暴毙家中这事闹了个满城风雨。
　　萧至明折子都不用递上去了，皇帝自然知道都是些什么原因，也不愿意提这事儿招人不痛快。
　　五月中旬时沿海那头好歹传来了近些日子来的第一封捷报，祝风理的脸上好歹露出了些笑容来。
　　五月末文试会试结束，登榜之人进京备考，武试结束，杨敛秋拉着状元何辞问东问西。
　　六月初沿海的战争才结束，胶着之况可以想见，浩浩荡荡的兵马终于在六月初六来到京城，正好赶上了酷暑，郊外都是聒噪的蝉鸣，马都要热得脱水。

　　叶文芍在家张罗了一桌子的好菜，祝云林回京定要先去皇宫报道，这才能回家。
　　厨房轻易进不得，叶文芍从前在皇宫里头摸进厨房全都是为了偷吃东西，现在好不容易轮到自己掌勺，还差点被掌勺的姑姑恨铁不成钢差点就要赶她出去自己来做。
　　“算了吧王妃，老奴来吧，您去旁边洗个菜？”
　　叶文芍觉得真有道理，果然没这个本事就不要瞎揽活，她特地穿了件袖子小的，不过这会穿的怎么样倒是丝毫不影响她赖在这里捣乱的事实。于是她把勺子又还给姑姑：“那这个菜切多细啊，我切菜也还行。”
　　掌勺姑姑无奈，给她比划了一下：“就差不多这样就行，能吃就好。”

　　祝云林从宫中回来的时候恨不得立马把叶文芍揉进怀里，可惜找不到人在哪儿。问过了才知道，王妃在厨房待着呢。
　　祝云林找到人的时候，叶文芍正在烟雾缭绕的闷热厨房切菜。
　　她把头发绑了起来，袖子也挽上去，祝云林一时间脑子里都是“如果没这些乌烟瘴气的朝中琐事，就这样当寻常人家的夫妇也挺好”。

　　叶文芍抬手擦汗的时候余光瞥到门口的身影，再仔细一看，是祝云林。
　　“诶呀，王爷来了啊。”姑姑们纷纷笑了起来，随即把叶文芍手中的菜刀小心地摸了过来又不重不轻地推了她一把：“行了王妃，玩去吧，啊。”
　　叶文芍多少有些不好意思，她甩了甩手上的水，朝着门口走过去。

　　祝云林迎上来握住她的手，笑道：“怎么突然来这切菜了。”
　　“本来是想给你做几道菜的，可惜什么也不会，就留下来帮个忙。”她顺理成章挤进祝云林，顺带挣开他的手在怀里乱摸一通：“瘦了吧，有没有受伤啊，最近没好好休息吧，眼睛里都有血丝了。哦对了，眼睛怎么样，还有没有你说的那种情况啊。”

　　祝云林把叶文芍摸上自己腰的手摁在那处，对上厨娘们一副不好意思看却忍不住偷偷瞄的目光笑了笑，一边揽着叶文芍的肩走出去，一边回答她一箩筐的问题：“那一定要瘦的，没怎么受伤，赶路确实没休息好，今晚就能睡个好觉了，眼睛没什么大碍，估计是那几天想多了，自然状态就不好。”
　　“真的假的？”
　　“真的真的。”他趁机在叶文芍的眉尾处亲了下：“最近京城的事儿是不是挺多的，瞧你也瘦了，受委屈没？”
　　“瘦了就瘦了，反正你也回来了，一起吃饭，一起再把那几两肉长回来。也没受委屈啊，谁敢给我委屈受。”叶文芍说着就突然想到些什么，一拍祝云林的胳膊，有些激动道：“我想起来了祝云林，我好像不是什么都不会，我会熬糖啊。等着啊，下午我熬一锅给你。”

　　祝云林还没等安排什么风花雪月的东西，就被叶文芍全部安排完了。
　　果然他一个下午都没见到叶文芍，刚到厨房门口就又给撵回去。
　　东河看着自己主子嘱咐了自己别跟过来，没过一会儿就又回来的茫然的身影，忍不住问了一句：“王爷，这么快回来了啊，您跟王妃感情破裂了？”
　　祝云林硬生生给气乐了：“滚蛋。”
　　他绕到卧室，开始翻箱倒柜起来。
　　叶文芍刚嫁过来没几天，她就递给自己一块奶糖，但当时没吃，被自己收起来了。
　　寻思着还真没到什么苦的时候，也就用不上，后来很多次收拾东西都见到这颗糖，想吃又舍不得。
　　过去那么久，现在又是夏天，糖早化了，祝云林找了个寂寞，摸了一手甜腻的黏稠。

　　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第一颗糖化了，以后还有很多，因为叶文芍在，她爱吃这个，就定然不会少。道理是这样，可终究有些不一样。
　　祝云林正在这里怅然若失，东河可能是闲的，又凑过来道：“王爷，化了就化了，皇上也没亏待咱们，没必要。”
　　“……滚蛋。”
　　“好嘞。但是属下不是要说这个——萧大人来了。”

　　萧至明每次过来都得带点什么八卦，总觉得当个文臣耽误了他，他应该去坊间流传的话本子里随便哪个帮派收集情报。
　　萧至明鬼头鬼脑探了个头出来：“就您自己啊王爷。”
　　“暂时就我自己，光在门外做什么，抓紧进来。”
　　“嘿嘿。”萧至明的那把折扇终于派上了用场，他收起有点儿奇怪的气质，昂首阔步摇着扇子走进来：“萧大人来视察了，你抓紧讨好我，不然我就去皇上面前说你坏话。”

　　祝云林有些无语，他怎么也想不出来叶文芍身边走得近的人都是些什么构成：“行，萧大人快点儿坐，我给您倒杯茶。”
　　萧至明欣慰地点点头，成心摆谱一样招摇地坐了下来，细细品了口茶：“我记得听皇上说过你以前总爱喝那些清苦的，这茶还略甜。”
　　“嗯，以前家里没人喝甜的，这下有了。”
　　祝云林可能只是随意一答，但也不知道哪个字戳到萧至明麻筋上了，他立刻就浑身不痛快。

　　知道叶文芍和祝云林近两个月没见，他也没准备赶着明天早上来找不痛快，特地挑了个吃过午饭而且在晚饭之前的可以称得上是“吃饱了撑的”时间过来，没想到还是受到痛击。
　　他也不搞那些花里胡哨的，干脆道：“公主干嘛去了？”
　　“她说她去熬一锅糖，本来中午想做饭的，可惜只会切菜，这就又跑到厨房证明她不止会切菜了。”
　　萧至明：“……这样啊，行。”他噎了一下，然后道：“那咱等等她，到齐了再唠。我先跟你讲讲你不在的这几个月那些破事儿。要说这江南慕子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