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曙光？ ...
-
江里说的发现，是他对现场的重建。学校的老师们对他的评价没错，江里虽然性格过于绵软，但他拥有超常的侧写天赋，对他来说，犯罪现场，真的会说话。
就在上午，江里一个人又去了一趟第一个案发现场。蹲在破旧的巷子里，江里闭上了眼睛，根据现有的线索，慢慢还原着案发时的情形。唔……死者是跟着一个男人走进来的，很顺从，没有挣扎反抗的迹象，等走到巷子中部，女人停下来了，可能是在和男人交谈什么？她是个失足妇女，凶手应该是用piao chang为借口将受害者引入小巷，伺机下手。现场非常干净，几乎全部有价值的线索都被清理干净了。但是，总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究竟是哪里不对？江里也说不上来，但是那种感觉就像是附骨之疽，紧紧地跟着他，对着他的每一个细胞叫嚣，这里不对劲，有哪里不对劲！
江里来回的踱着步，目光从上到下从左到右扫视着整条小巷，把自己代入凶手的身份。我是凶手，我刚杀了人，以一种血腥无比的方式杀了人，我把这个女人引入巷子，趁其不备一锤头砸上了她的脸，她顿时就晕了过去，但是我还是掏出了绳子和刀，我勒住了她的脖子，人不动了，我用刀为她开膛破肚，鲜血淌了一地，混合着肠子里流出的粪便，杀完人，我已经浑身是血迹了，还有臭气，那接下来，我应该换衣服，虽然这里人很少，但我不能冒险，那我就应该先放下凶器……放在哪？江里慢慢踱着步，凶手身高不如自己，那他的步幅也比自己小，他那天是如何在巷子里做这些事的？突然，他的目光停在了某一处。那里的墙面上，有一处几乎分辨不出的擦痕，看样子，还很新鲜。
江里从兜里摸出橡胶手套戴上，小心翼翼地蹲下去，用手指虚虚摸了摸那处擦痕。擦痕下方是漫延的血泊，这么久过去血泊早已发黑，但痕迹中似乎有些凹痕，像是……先头的血迹上放了什么东西，等到半干的时候才被拿走。后来漫上来的血淹没了那个痕迹，因此才在第一次现场勘查的时候被忽略了。
会是什么？江里努力地想着，突然灵光一闪，他突然想到了一些东西。
来不及多想，江里一路狂奔回警局办公室，短暂的为色所迷后，对着温燃便是一句，“队长，我发现了一些东西。”
“凶手作案后在现场停留了不短时间。”指着投影仪投出的，自己刚拍回来照片，江里认真的说：“你们看这里的血迹，有压过的痕迹，上方二十厘米的墙面上还有新鲜的擦蹭痕迹。这些会是什么东西留下的？在当时那种情况下，我只能想到凶器。也就是说，凶手杀完人后，把凶器靠在墙角，然后做了些事，直到凶器周围的血迹都开始凝固了才拿走凶器离开。那这段时间他做了什么？我个人认为，应该是换衣服。即使是冬天的深夜，他也不能保证自己就一定不会遇到什么人。所以他必须换掉身上血迹斑斑的衣服。那么，他来的时候应该是背着包的，这是一种猜测。还有另一种可能……我们在监控里没有发现背着包的人在案发时间段内经过，这有两种可能，一，凶手刻意避开了所有的监控，但我个人认为这种情况很难做到，而第二种情况就比较可怕……”
把目光转向大家，江里的神色前所未有的严肃：“他有同伙。同伙提前给他准备好了换的衣服，放在案发现场。然后等他离开一段时间，再把他换下的衣服带走。错开的时间，看起来只是两个路过的人。背着包的人时间对不上，时间对上的人又没有工具。即使我们通过天网系统一帧一帧的看监控，也很难找到他们。”
江里这番话把所有人都惊的目瞪口呆。仅凭一个压痕，一个擦蹭痕迹，这人就能想到这么多，简直是……
听起来简直是天方夜谭。
然而江里的话还并没有说完。吸了一口气后，江里又开始说自己的侧写结果：“我去了两个犯罪现场，这两个现场都在告诉我，凶手对女人的感情是复杂又矛盾的。他一边狠心的击碎她们的头颅，让她们在极度痛苦中死去，一边却又对她们抱着怜惜。死者的尸体遭到了翻动，她们原本应该是从背后被突然袭击，面部朝下很不雅观的趴在地上，但是凶手却把她们翻成了仰面朝天的姿势，同时还顺便帮她们整理了一下姿势，好让她们不那么……双腿大张的躺在地上。一边残忍的杀人，一边又体贴的考虑到毕竟是女孩子最好还是不要那么不文雅，这个凶手，心理只怕对女性群体的观感十分复杂，或许他曾经遭到过既女群体的伤害，只是我并不是专业人士，所以我建议，还是需要请犯罪心理学专家来做个心理画像才行。我的发现就这些，完毕。”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虽然对江里还抱有一丝不信任，但对现在的他们来说，这已经算是最便捷有效的办法了。于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温燃把手下分成了两拨，一拨按照传统破案办法，继续查监控、走访调查，另一拨依照江里的建议，去找犯罪心理学家来做画像。
叼着烟，温燃坐在办公桌的电脑前，一手捏着鼠标暂停屏幕上的监控录像，一手捏了捏鼻梁。眼睛已经开始干涩了，但是他不敢休息。因为他的决定，监控组的人手显得有点捉襟见肘，因此他便也顶上了，大家一起轮流休息，轮流查看监控。
和他搭组的是个刚来没多久的小年轻，姓吴，叫吴光。这个才来没多久的小年轻显然还没能够适应这样高强度的查看监控的工作，盯了四个多小时眼睛就吃不住了。他一边揉着酸痛的眼睛一边强撑着眼皮盯着屏幕，被实在看不下去的温燃赶去滴眼药水休息了。眼下这些录像全得靠温燃自己一个人看，倒还确实累了点。
温燃在心里默念第一百遍“老子是队长得负责”，才堪堪压下心中掀桌子的冲动。没办法，谁让吴光是被他自己赶去休息的呢。温燃揉完眼睛正要继续点播放，背后就传来了一阵脚步声。他还以为是小吴休息过来了来接班，转身正要欢天喜地的奔向眼药水和沙发，却在看到来人的时候懵了一刹。
来的不是别人，是本应正和犯罪心理学专家一起画嫌疑人心理画像的江里。
“你怎么过来了？你的任务不是协助专家完成画像？”温燃愣怔的问道。江里显然是有备而来，不慌不忙的回答：“专家说，他自己就行，不要人帮忙，我也不能闲着不干活，就来看看有没有什么我能帮忙的。”
温燃已经连续看了六个小时二十七分钟的监控视频，如今眼睛早已酸疼不已，有人来帮忙他自然是求之不得。但是江里毕竟还是新人，他暂时还不敢把事交给他，因此便含糊其辞道：“没事，你要是没事的话就去休息一下吧，保存精力，准备接下来的侦查。”
江里却没有走，而是拖了把椅子坐在了温燃身后：“那我跟队长学习一下吧，也没经验，多学学总没坏处。”
温燃便也不再说什么，转头继续看他的监控。这确实是个枯燥且辛苦的活儿，对人的专注力和耐性、注意力都有很高的要求。稍不留神就可能会错过重要线索。温燃尽可能的把注意力集中在屏幕上，不愿意错过任何一个可疑的身影。
“队长，这里！”江里突然从温燃身后伸出手，一帧一帧倒回去，然后在某一帧按了暂停：“队长，看这里，地上这个影子是不是背着包？就是这个像骑着电动车的人。”
温燃仔细看了看，也激动了起来：“对，这人大半夜不睡觉，背个包骑电动车往这片地儿跑做什么，我估计啊，就是他了！”因为激动，两人都没注意到现在他们的姿势，如果从背后看倒像是江里单手把温燃抱在怀里，脑袋还离温燃肩膀特别近，几乎靠了上去。
直到温燃因为激动往后一仰，正好直直撞在了江里的胸上，两人才一边嗷嗷叫一边分开——江里叫是因为温燃那一头槌实在太有冲击力，导致他现在整个人都胸疼气短，温燃则是单纯因为他们靠的，实在是太近了。
不过他们也没多想什么，缓过来就又头挨着头凑近了屏幕。
“队长，你说这能反向追踪不？看看这车哪来的，说不定能找着这人。”
“可以是可以，但是你知道哪有小路吗？万一这小子走小路没监控，咱们怎么办？”
“还是试一试吧？”江里依旧不死心：“万一呢，咱们大不了再看几个小时监控，可是要是不看，那可真就完了。”
“我知道。但现在我眼睛有点受不了。你等会儿，我去滴个眼药水，然后咱一起反向追踪一下，看能不能逮着这小子。”
“行！”
在温燃去滴眼药水的时候，江里把自己挪了挪，坐在了温燃刚坐过了六个半小时的椅子上，调出相关监控视频，仔仔细细，认认真真，一帧一帧的看了起来。
警察的工作大部分时间都是枯燥的。真正的破案永远不会像小说和电视剧里那样，一番推理案子就破了。现实生活中的破案，大多数是枯燥且重复的。一遍又一遍的走访，同样的问题问了一遍又一遍，同样的监控看了一遍又一遍，即使得到的答案都是否定的，即使到最后也没能找到要找的身影，他们也不能放弃。他们抱着哪怕最微渺的希望继续问下去看下去，只为守护那一方正义。
只是，有时候努力是不一定就会有回报的。江里和温燃把附近所有能找到的监控翻过来覆过去看了足足三遍，还是没能找到有关那个影子的更多的信息。
这条线索究竟还是断了。
就在二人睁着两双因为长时间看着屏幕，因此已经布满了红血丝的眼睛准备第四次回看监控视频的时候，第三起案件又发生了。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曙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