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森塔尔的情书》南北一树

4、微信

　　当天晚上，林寒就做了一个梦，他梦见他和宋磊站在一个长坡上，宋磊站在他前方，回过头冲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阳光洒在他的脸上，他微眯着眼睛，冲林寒伸出手，像是一个骑士，要带着他去远方。

　　林寒刚把手伸出去一半，还没搭上，闹铃就响了。

　　他坐起身来呆坐了几秒钟，把自己刚才做的梦定性为花痴。

　　一捧凉水冲到脸上，林寒清醒过来，他一边刷牙一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双大眼睛水灵又无辜，他仔细思考了一下自己为什么就突然对宋磊一见钟情了，要说好看吧，宋磊也没到那种帅到惊为天人的地步，不然早就有女生送上门了。也许就是正好戳中了自己的那个点吧，林寒为自己辩解，然后把牙膏沫子吐了，漱口，最后又将其归结于青春期的正常现象。

　　“崽崽，好了吗？”门外陈兰敲了敲门，“早餐已经准备好了，你吃了就去上学啊，别迟到了。”

　　“好。”

　　林寒洗漱完来到餐桌，陈兰在临城一家公司做财务，离家不近，所以每天差不多得和林寒一起出门，即便是这样，她还是每天都先起床，给林寒做好早餐再走，林寒很多次跟她说不用了，她都说外面的东西不干净，还是在家里吃比较健康，也不麻烦，林寒拗不过她，只好从了。

　　林先胜习惯早起，此时正坐在椅子上看报纸，见林寒来了，“快吃吧，你妈都准备好了。”

　　“好。”从小到大林先胜在林寒眼里都是一个很严肃的人，林寒不敢在林先胜面前嬉皮笑脸，老老实实坐下来吃饭。

　　“你前两天说夏天早上不爱吃那些热气腾腾的东西，你妈就特意去买了各种酱，”林寒拿起一片面包，咬了一口，草莓的，“说是每天换着给你涂，怕你吃腻了。”

　　“谢谢爸妈。”林寒心里有点感动，但是一想到他们俩明明昨天晚上还吵得整个楼道都要听见了，转脸又各自在自己面前维护对方，觉得有点别扭。

　　“昨天你应该听见了，”林先胜点了一根烟，把身体稍微朝向林寒，“你别多想……”

　　“我没多想，”林寒最讨厌林先胜抽烟，他把盘子里的鸡蛋一口吞了，喝光牛奶，抓上面包，“我要来不及了，先走了。”

　　“哦哦，好，”林先胜愣了一下，“你再拿片面包，别上课饿了。”

　　“够了，不用，”林寒穿好鞋，把门打开刚准备出去，犹豫了一下，又回头叫了一声，“爸。”

　　“嗯？”林先胜回头。

　　“你少抽点烟。”说完就直接把门关上了。

　　“好……”林先胜好一会儿才答，林寒已经走了，他又把烟吸了一口，然后慢慢按熄在桌上的烟灰缸里。

　　林寒塞着个耳机骑在路上，这时候的阳光不那么刺人，落到人身上只觉得舒服，他家到学校不远，公交大概十分钟能到，但林寒还是喜欢骑车，他喜欢那种在路上的感觉。

　　快到校门口的时候，林寒怂怂地把耳机收了起来，有时候教导主任张眼镜——因为他戴着一副极其老派的黑框眼镜——会在那，看到塞着耳机或者玩手机的学生就会当场截下，刚开学那会儿，有一天吃晚饭林寒差点就中了套，幸好何云飞手疾眼快给他打掩护，不然他的手机就得关禁闭了。

　　林寒停好车上楼，进了教室到自己的位置上，何云飞端着一碗炒面哼哧哼哧，一口吞了三分之一，林寒笑他，“今年粮食丰收啊，不会没饭吃的。”

　　“去！”何云飞塞得满嘴都是，“快帮我看着老夏。”

　　“他没来，你慢点，”林寒帮他往窗外看了一眼，“别噎死了。”

　　看到何云飞吃面，林寒想起来昨天一起吃面的尴尬场面，思忖着自己要什么时候去把钱还给宋磊，宋磊还没到教室，桌面上空空如也，不像其他人桌上都堆满了书。

　　这边何云飞刚把面条吃完，那边老夏就抱着一摞卷子走进教室了，昨天晚上刚交上去的卷子，今天就改好了，林寒也不得不佩服老夏的敬业，全班安静下来等着老夏说话，就听教室门口传来一声，“报告。”

　　就像昨天宋磊刚来的时候一样的情形。

　　“进来。”老夏没了昨天的笑脸，“你怎么第一天上早读就迟到了，下次注意点。”

　　宋磊什么都没说，脸上也没有被训了不开心的表情，径直走进教室，又被老夏叫住了，“把你的卷子拿下去，错的太多了，就算你要选理科，这学期也要给我把地理学好，知道吗？”

　　“知道了。”宋磊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拿着卷子稍微看了一下，就塞到桌肚里去了。

　　“你们不要都觉得自己想好了学文科还是理科，另外的科目就不用管了，”老夏轻轻地摇摇头，把卷子让各组发下去，“这学期的期末考试还关系着分科之后的分班，所以都给我认真起来，不能敷衍了事！听到了没！”

　　“听到了！”

　　“读书吧。”

　　大课间的时候，林寒去找宋磊，“宋磊，我把昨天吃饭的钱还你。”

　　“哦，好。”宋磊从书包里拿出手机来。

　　“要不我直接加你微信吧，”林寒趁这机会说，“万一以后还有麻烦你，也正好加你个好友。”

　　“好。”宋磊打开微信，调出自己的二维码，林寒扫了给宋磊发了好友申请，那边立马就通过了，林寒转过去二十，“转给你了，你看看啊。”

　　“嗯。”宋磊看都没看一眼，加完好友就把手机锁屏扔回书包里去了。

　　林寒给宋磊改了备注名，他的微信头像是一只小狗，黑白毛色，看上去有点脏兮兮的，眼睛又圆又大，可怜兮兮地盯着镜头，煞是可爱。他又点开宋磊的朋友圈，里面一条朋友圈都没有。

　　这倒是不意外，像是宋磊。

　　林寒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发现沈琳琳坐到自己位置上去了，她那坐了另外一个女生，林寒没什么印象，大概是沈琳琳的闺蜜吧。

　　“啊，不好意思，”女生见林寒回来了，连忙起身，“我们一下聊忘了。”

　　“没事，你们聊，”林寒笑笑，“我去买瓶水。”

　　“帮我带瓶酸奶！”沈琳琳喊了一句，看了一眼旁边，“两瓶！”

　　“好嘞，姑奶奶，”林寒对这个高一就认识的好闺蜜一点办法都没有，“您稍等。”

　　“去吧。”

　　林寒下楼，路上不敢玩手机，生怕转个弯就和老夏或者张眼镜撞上，等到到了小卖部，拿了两瓶酸奶和一瓶水，扔给老板结账的时候，才敢拿出手机来，打开微信，最上面是沈琳琳，买酸奶的钱已经转过来了，往下拉看宋磊那块儿，钱转过去了，但是对方还没收。

　　他叹了口气，把手机收起来，拎上买好的东西上楼，从前门进了教室，刚好就看到那个女生坐在第二排，他把酸奶放在她的桌子上，“小姐，您的外卖到了，请慢用。”

　　女生咯咯一笑，爽朗地说：“谢谢啦。”

　　林寒把另一瓶酸奶放到沈琳琳桌上，沈琳琳把吸管插进去吸了一口，笑嘻嘻地问他：“寒寒，如果我走了你会不会不开心啊？”

　　“嗯？”林寒歪了歪头，“你要去登月了啊？”

　　“噗，什么啊，”沈琳琳差点一口酸奶呛死，“祝悦想让我去和她坐，她不喜欢现在那个同桌，合不来。”

　　“哦，说好了就换呗，”林寒意识到祝悦就是刚才那个女生，两个闺蜜想要坐在一起也很正常，老夏刚开学也说了，座位会换，但是如果自己想换位置两个人商量好了也可以换，“不过你走了我咋办，我也不想和那个女生坐。”

　　“就提了一嘴，还不一定呢。”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如果沈琳琳搬走了，那林寒他是不是也可以去和宋磊做同桌了？这坐了同桌关系肯定会近很多，接触的机会也会多很多，自己成功的几率是不是就要更大一些了？

　　林寒自己给了自己一个肯定的答案。

　　小天才。

　　林寒自知距离产生美，没有再去过多地打扰宋磊，只是写完了作业，花了一节晚自习的时间去想如果自己真的可以和宋磊做同桌会发生的一些美丽的事情，想着想着到后面就开始傻笑，被幽幽站在窗外视察情况的老夏吓了个半死。

　　“还没下课呢，发什么呆。”老夏对自己这个地理课代表还是很喜欢的，敲了他一脑袋，小声训了他一句。

　　林寒缩了缩脖子，认怂，拿起笔继续看书。

　　下了晚自习，回到家，今天陈兰和林先胜倒是没有再吵架，一个在沙发上看电视，一个在厨房收拾，陈兰见他回来了，赶忙出来，“回来了啊，快好好休息。”

　　“谢谢妈。”林寒看他俩好还是开心的，“我先回房间了，看会儿书就睡觉了。”

　　林寒把自己晾了快一整天了，心里像是钻进了一只小猫在挠似的，忍不住了，他把书包放下，扑到床上，拿出手机打开微信，往和宋磊的对话框里打了一句【在吗？】，想了想又删掉，这也太蠢了，不行。

　　他翻了个身，仰面朝上，【在干什么呢？】，不行不行，删掉。

　　“崽崽，你先洗澡吧，”陈兰敲门进来，“你洗完妈妈好把衣服洗了。”

　　“好。”

　　林寒被催了，站起身来，想了几秒发了一条过去，他觉得还行，很有礼貌。

　　【宋磊你好，我是林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