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归巢》葡小葡

4、街头初遇

　　“娘子，喝药了。”橙儿将李太医开的药端了上来。

　　从闵沭房里回来，柳涵还在想他说的话，她了解闵沭，这孩子是不会撒谎的，可是他这么大的一个孩子也不会自己掉湖里去，难道当时除了梨心还有其他人在湖边？

　　“这药和前几天不一样？”她一口喝完将碗放在托盘上。

　　“哦……这是李太医开的调养身体的药。”橙儿收拾的手瑟缩了一下，面色却如常。

　　奶妈把闵宁送回房里，向外面瞅了几眼确定外面没人后才把门关上，回头拉着闵宁的手，激动的说，“我的小祖宗啊，您这是干什么？这件事千万不能往外处说，娘子这会儿不在府里，出了事可怎么办呐！！”

　　“可是嬷嬷……我……”闵宁还没说完就被奶妈捂住了嘴。

　　奶妈惊恐地看着她，一字一句地对她说，“郡主，你只要记住你那天在书房练了一下午的字，哪儿也没去，其他等娘子回来了再说，不然娘子回来会生郡主气的！记住了吗？”

　　“我……记住了……”闵宁鼻子还一抽一抽的，小小的人儿委屈极了。

　　“这件事千万不能和大夫人或是柳娘子说，好吗？”

　　“那可以和祖母说吗？”闵宁趴在郁颖平时泡茶的小方桌上，满脸的苦大仇深。

　　“不行，谁也不行。”

　　…………

　　三个月后，柳涵没得到橙儿给她带来的好消息，却得到她这辈子也无法释怀的噩耗。

　　闵沭自从落水后身体大不如前，天气一变就容易染上风寒，且反反复复的，几天也不见好转。

　　前几天闵沭又着了凉，阖府上下折腾了几天也不见好转，柳涵心中还念着梨心，毕竟这事还得从沭儿身上找缘由，当下就去了闵沭院里看看他。

　　为了让柳涵好好安胎，章秀华让她搬到了自己的侧院，离得近也好有个照应。章秀华喜静，院子建在侯府一隅，平时颇有宁静致远之感，可要串个院什么的就略略显艰难了。闵沭的院子离得远，柳涵有了身孕走着走着就有些乏了。她没让橙儿一起来，这阵子橙儿似乎有些忙碌，夜不归宿的现象隔三差五的发生。这会她身边也没个人照应越发觉得孤单起来，她很想梨心，想着想着眼泪就流了下来。

　　突然一个念头在她脑海里一闪而过，老夫人对她的禁令已经解了，这会儿趁着没人她为什么不能偷偷溜出去找梨心呢？

　　腿脚跟着脑子一块转，她悄悄转到后门趁着小厮打盹的间隙从后门溜了出去。

　　出了侯府，她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找着王府的位置，她没去过王府，这回儿一个人在大街上连个方向也码不着。

　　对面一家布料铺子里正在招揽生意，柳涵被老板托住，她顺势问了王府地址。

　　“王府啊？哪个王府？”老板娘一听王府满脸嫌弃，连和柳涵谈话的热情都减了不少。

　　“还能是哪个王府，不就是出了个王建的王家吗！？”一旁整理布架上新进布料的老板道。

　　“对对，就是王家，您知道怎么走吗？”柳涵一听老板知道有些激动，她终于可以见到梨心了！

　　“你说他们家啊！这位夫人你去王府做什么，他们家可不吉利！”老板娘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心里琢磨着这位夫人到底是什么奇葩。这会京城里的夫人小姐见了王府都恨不得绕道走，她倒好上赶着送上门去沾晦气。

　　“不吉利？”

　　“可不是，他们家……”老板娘压低了声音，凑到她耳边低声说，“出了人命，这会子闹得慢城风雨，为了这事王家大人还被皇上贬了官，听说还被当着大臣的面痛斥了一番，哎……”

　　女人的天性使老板娘一说起八卦就停不下来，柳涵却越听越害怕。

　　“出了人命？你可知道是谁……听说……听说王公子前阵子纳了为二娘子……她………”还好吗？

　　“就是这位二娘子……哎……听说还是一位美人呢……就这么活活让这个畜生糟践死了……”

　　柳涵踉跄了几步就要摔倒，好在老板眼疾手快，及时扶住了她。

　　“哎呀！你和夫人说这些事做什么，没得染上晦气，来客人了。”老板是个老实人，看柳涵脸色不好，冲老板娘使眼色，他对柳涵说，“夫人想必是从外地来的吧？这会儿你还是别去王家了吧，他们家……现在乱着呢！”

　　柳涵看着他的嘴巴开开合合，耳朵里一直回荡着“二娘子……死了……”除此之外什么也听不见。

　　她极其艰难地开口，一字一句咬牙切齿，眼神是从未有过的犀利，“王家在哪？”

　　“旧址三角大街最大排面的那栋就是。”老板看着她僵硬地转身，飞似地朝大街上跑，咕咕嚷嚷道，“真是一个怪人……”

　　柳涵在人群中慌乱穿梭，跌跌撞撞。那一刻，她想起了很多，被爹爹打骂、买入戏院、和梨心一起挨打……

　　后来，什么都没了，离开了爹爹和妹妹，离开了戏院，离开了扬州，如今连梨心都离开了……

　　恍惚间，她撞到了一个人，那人高高大大的，迎面而来遮住了满天的光芒。

　　褚南被召入京城已经有几日了，他原驻守在南边，只因北方敌寇不断骚扰边境人民，扰得民生不安，朝廷虽派出了平阳侯出战，但绩效不佳，皇帝无奈这才召了他入京。

　　这天，他刚从玄云寺回来，瞧见天气不错，临时改了回将军府的主意，岔道上了大街。

　　他许久未见这艳阳下的繁华了。

　　突然，一个小小的身影向他奔了过来，他原可以避开，不知怎的中途却鬼使神差地立在原地，任由她与自己撞了个满怀。

　　她的脸色并不好看，甚至可以说是苍白得吓人，如今入了秋，暑气早已消散殆尽，她的手却像火炉一样烫得厉害。

　　他的视线快速从她身上扫过，视线落在她手腕的镯子上，一眼便看出她的身份。

　　镯子是章秀华在柳涵第一次给她请安的时候送的，不得不说她这个婆婆还是好的，虽不喜欢她，出手还是大方的，一送就是太妃赏赐的，全京城再找不出第二对一模一样的来。

　　“夫人，夫人？”

　　柳涵头晕乎乎的，这么一撞更加分不清东南西北了，她仰头看向对面的褚南，喃喃道王府，王府。

　　褚南刚入京城，城中发生的事却是知晓得一清二楚，她口中的王府怕是前几天在皇帝面前出尽洋相的王府吧。

　　那眼前这人是闵永平的二娘子？

　　柳涵没有应他，踉踉跄跄地继续往前走，对刚刚的小插曲一点儿也没放在心上，准确来说她此刻的心已经凌乱了。

　　只是她还没走出去几步，眼前一黑，没了知觉。好在褚南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她，这才让她免于摔倒。

　　大街上人来人往，渐渐朝这边聚集。

　　“哎呀！她裙子……”一位大妈惊呼，指着柳涵腿脚流下的血。

　　她的裙子是粉色的，不仔细看还真发现不了，兴许是刚刚又撞了一下血流得多了，这才变得明显。

　　褚南这才注意到她裙角的一滩血渍，他当即给她把了脉，她有了身孕，脉象虚浮，此刻极其不稳，这意味着孩子随时会有生命危险。

　　意识到这一点，他也顾不上什么男女有别人，立即抱起她快步朝侯府去，侯府离这不远，又是这位夫人的家，既不会给人留下话柄，又能节省时间，实在是最佳的选择。

　　他出来逛是临时起意，身边没带小厮，好在人群中有热心的，问了他现下去哪，忙赶着先去府上报信了。

　　他们一走其他人又像刚刚聚在一起一般散开，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