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归巢》葡小葡

12、乐命从命

　　“音儿？”林舒兰来时就见女儿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心里以为她还记挂着昨晚的事情，这会儿见她魂不守舍的心中更是坐实了这个想法。

　　“啊？母亲……”柳涵陡然从回忆里惊醒，人有点迷糊。

　　“你……算了，看你俩这样，怕是在这儿坐不住了。跟着小师傅去禅房打坐吧，也好练练你们这毛猴儿一般的性子。”林舒兰说罢点了点祁湛的鼻尖，笑着麻烦身后的慧心师傅替儿女准备一间禅房。

　　青云寺一直以来都有为香客提供禅房的传统，打坐也只是个明面上的样子，背地里是个既能给各路达官贵人挣名声而又能偷懒的落脚点。

　　小师傅带着柳涵和祁湛两人来到早已准备妥当的禅房里，还为两人备上了几分可口的小点心。祁湛大早上就胡乱喝了几口粥，这会早就饿了，待到小师傅将食物摆好退下后，小身板就扑在桌子上，也顾不得什么气质不气质了。柳涵在房里坐了一会儿，心中惦记着事情，越发坐立难安，一番思索后，她决定去外面看看。

　　迈出房门，清新的空气夹杂着一丝阳光的味道迎面扑来，柳涵昏沉的头脑瞬间冷静下来。她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才朝外面走。

　　此时，小师傅们都在前院接待香客，后院几乎没有什么人。柳涵虽然来过一次却也对比不甚熟悉，她这会凭着感觉在九曲回旋的院子里转悠，正当想要往回走之际，远远瞧见小路尽头的一片林子里一个小木屋若隐若现，在这金碧辉煌的寺院中，这间古朴的木屋倒显得独树一帜。

　　“有人吗？”柳涵迈步上前，站在院外轻扣木门。木门年岁已久，扣上去发出吱嘎吱嘎的声响，响到第二声时便有位作妇人打扮的老者前来开门。

　　老者似乎对她的到来并不感到意外，若有所思地上下看了她一眼，请她进了屋。

　　“姑娘这是干什么来了？”

　　“我是随家母前来礼佛的。”柳涵接过她递过来的茶杯，放在桌上。

　　“礼佛不是在前边吗？你怎么跑到这后头来了？”她的视线停顿在柳涵的手边，“不合味口？”

　　“没有……挺好的，味道很别致”柳涵沿着杯壁轻呷一口，“这么好的水一定废了您不少功夫吧？”

　　老者这回才算是真真切切打量着她，这个小姑娘夸的是水而不是茶。

　　“你还没回答我问题呢。”老者拿了一根细细长长的木屑子认真挑起自己杯里的茶叶，说得漫不经心。

　　“我在后院转，走着走着就走到这里了……是不是打扰到您了？”

　　“倒也没有。”

　　老者态度过于冷淡，和先前的小师傅形成鲜明对比。这人真奇怪，一身修道之人打扮，气质却与整个寺庙格格不入。

　　回去的路比来时要快许多，半路上柳涵和前来寻她的春叶撞了个正着。春叶后面还跟着先前那位小师傅，两人显然寻了她许久，这会子见了她简直要把青天菩萨都请个遍。

　　“小姐，你怎么又乱跑，万一再出岔子你叫我们怎么办才好？”春叶跟在柳涵后面絮絮叨叨，从祁韵落水念起一直念到今天。柳涵连声应是，笑称她为老妈子。

　　“今日怎么不见觉明大师？”

　　还在念叨的春叶止住了嘴，疑惑地看向柳涵。

　　小姐什么时候对和尚感兴趣了？

　　“觉明大师……不瞒您说，觉明大师去年离开了寺里。”小师傅吞吞吐吐半天才憋出一句话。

　　“你知道大师去了哪吗？”

　　“这……不清楚”小和尚挠挠自己光秃秃的脑袋，“不过师叔留了一句话，说是有人问起他就把这句话赠予此人。是什么来着……乐命从命……莫究……莫究…莫究归因！”

　　“这么久了，您是第一个问起师叔的呢！”

　　乐命从命，莫究归因……

　　大师的意思是让她顶着祁韵的身份活下去，那就是说真正的祁韵呢？

　　“大师可曾说过何时回来？”

　　“未曾。”

　　三人说话间已到了厢房，林舒兰牵着祁湛的手立在门口，见了祁韵难免说教了一番，而后笑着向慧心告辞。

　　马车颠簸向前，柳涵思绪如潮水般起起落落。

　　她该怎么办呢？虽说她不甘心就此丧命，借着祁韵的身体再活一次是上天对她的眷顾，可这眷顾却剥夺了原本该属于另一个女孩的人生。

　　这样和秦姝那毒妇有什么区别呢？她不能这么残忍。

　　转眼间已是秋末时分，前朝的战事也接近了尾声。这场战事起得迅速，打得也猛进，前些日子我军中了敌寇的圈套险些败北，多亏朝廷派去支援的小将军褚南及时觉察带领将士们冲出重围，才不至于损失惨重。而这次作战正是闵永平与安佑在没有摸清敌方详情的情况下贸贸然追击的结果。

　　柳涵知道这些消息时，褚南正带兵完成了第二次围剿，切断了敌方后勤的粮草来源，这无疑给了他们致命一击，我军士气高涨。

　　按照这势头这场战争年底就能结束了。

　　柳涵坐在院里纳凉，今年的天气比往常多变，时而冷时而热，昨天还是乌云密布，今天就艳阳高挂了。自从打定主意离开后她的心平复了很多，期间不乏有人来探望她，都被春叶一一挡在门外。既然不打算长久借用祁韵的身体她也顾不着去应付这些人，况且她既认不得她们，见了也无用。

　　“姐姐！”祁湛不知从哪冒了出来，着实把柳涵吓了一大跳，手中的帕子掉在地上。

　　“哎呦！你这是从哪里来的？怎么不出声呢”

　　“我叫了你几声，你都没理我啊！”祁湛小声嘀咕，想起母亲的叮嘱收了声。“我打书房来啊！母亲说我把功课做完了就可以出去玩了......你和我一起去。”

　　“去哪？”

　　“外面啊。”

　　“不行，不行......我不去，不去。”她正在想如何才能把身体还给祁韵呢，哪有心思出府邸。

　　“你要和我一起去，我还小，自己一个人出去万一遇到坏人怎么办？你不担心？”

　　“不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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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是这么说，柳涵还是在祁湛死皮赖脸的劝说下出了府。

　　这样一来祁湛的目标也达到了，出了府就像只脱了缰绳的野马哪里热闹就往哪里钻，玩的不亦乐乎。

　　“祁韵？”柳涵正在摊前付账，一个锦衣女子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她瞥了眼柳涵手中的糖炒栗子，抿嘴一笑，“听说你前儿落水染上了离魂症，我去瞧了你几次，可是总被你那小丫头挡了回来，没想到今儿这么巧，竟然在这里碰到了。”

　　“不过看样子你也没全忘记吧，这爱好还和以前一样呢......”

　　“你是？”

　　“真不记得我了？”吴千千打量了她一眼，见她面上平静，半点没有上回在湖边的激动样子，这回才真有些相信祁韵是真失忆了。“我是千千啊，说来我们也算是生死之交了......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多亏了有大哥哥在......所幸我们都没事。”

　　听吴千千讲完柳涵整个人还是蒙的，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琳琳不是说她是和吴千荷在游湖途中落的水吗，这和这个吴千千有什么关系呢？

　　“怎么不见吴千荷？”

　　“家姐在家准备和大哥哥的婚礼呢，你知道的婚期定在年后，这日子紧凑了些，自是少不了忙碌的。”

　　看着吴千千脸上的得意之情，不知道的以为她自己要嫁人了似的。她本想气气祁韵，可她不知此时的祁韵已经不是彼时的祁韵了，这一幕看在柳涵眼里她完全不生气，反而有些想笑。而且她还真笑了出来。

　　“姐姐，你怎么还不跟上来？”祁湛走出大老远见姐姐没跟上又返回来接她。

　　“祁湛也在啊。”吴千千笑着蹲下要摸祁湛的头，被祁湛侧头躲开，她倒也不觉得尴尬，自如一笑。和祁韵挥了手，带着丫鬟走了。

　　“怎么遇上她了呀。”唉！这回又给姐姐填堵了，让母亲知道了自己又得挨骂了。

　　出师不利啊！出师不利。

　　柳涵正愁呢，偏生吴千千的出现点醒了她，既然祁韵是落水昏迷的自己才进入她的身体，那她何不再来一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