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同袍篇】第五十二章 ...
-
会议室这么多人，在讨论作战细节时本应该是吵的，此时却安静的仿佛人们的呼吸都停滞了一般。
跳动着的全息荧光在每一个人的眼中留下不同的光彩，但他们的情绪无一例外都是悲愤的。
因为他们看到了此时主星上被禁止流传的录像记录，说是一个魔鬼横行的地狱也不为过。繁华的街道变得破败不堪，灯红酒绿的笙箫变成了惨嚎，随处可见人类的断肢残臂，暗褐色的斑纹侵蚀着这颗曾经最繁华的星球。
惨烈的录像记录播放完毕，紧接着就是虫族军队的武力配置介绍，这些冰冷的数字都是染着众多热血，拼死传递出来的消息，带着火热的温度。
虫母直系部队兵力16万，四代超级兵5000，人类军队2.2万，战争机器2.6万，总计21.3万的数量。
五条悟看着数据沉思，虫子的数量竟然比它们自己星球上的驻兵还要多，这么多虫子入侵过来竟然没一个人发现，太失职了。他向后仰靠在椅背上，说：“报一下你们的人数。”
乙骨忧太说：“五条军团现还能参战的人数，2900名左右。”
禅院真希说：“伏黑军团可参战人数，6700名。”
九十九由基接着说道，“起义军1.2万。”
五条悟看向夜蛾正道，问，“你们呢？”
“目前已具备上战场能力的老师和学生，共计2000名。”
人数汇报完毕，在场人的脸色全都沉了下来。悬殊相当大，意味着每一个人都要面对相当于自己的十倍敌人。
能做到吗？谁能做到？
本该打击士气的数据曝光，虎杖悠仁却感觉到室内众人的士气正不断高涨。没有人因为难题而却步，只是都在思考怎么解决这个问题，才陷入了安静。
“人数不够，”五条悟直接指出这个问题，“四代超级兵的能力对大部分人来说都十分棘手，普通士兵起码十名对一名四代，才能保证全员的安全。至于战争机器和工蚁的杀伤力我想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我们拥有五万的人数，才有可能有幸存者留下。”
听完这句话会议室彻底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叫醒活下来的人才称之为幸存者，也就是说，最有可能达成的是己方全灭的结局。
这一仗，对他们来说可谓是以卵击石。
五条悟在会议桌上敲出‘哒哒的’声音，吸引在场人的注意力，说道：“战前准备工作还有很多。首先，增加人数。将刚刚的视频传播出去，起义军自己安排活动，再次集合时人数最少翻一倍。”他又看向禅院真希，问道，“禅院军团现在的情况如何？”
禅院真希回答，“驻扎星周围有虫族设置的哨所，奇怪的是，只在第一次进行了兵源安排，之后就像是忘记了这边有哨所一样，没有后续支援，甚至也没有物资补充。”
五条悟点点头，沉默几秒后说：“突破哨所，放弃这颗星。”
听到这样的安排，禅院真希没什么意外，伏黑将军在他们出发前也已经进行了安排，找到五条将军后就进行突围计划。
“需要五条军团的帮忙吗？”
禅院真希笑笑，婉拒道：“不用了，我们很快就能解决。”
五条悟点点头，接着看向夜蛾正道，“达到预备役资格的学生也需要编入作战方阵里……很抱歉。”
夜蛾正道毫不意外会听到这样的要求，更准确的是，很多中低年级的学生早就向他们请战了，他们也有一腔热血，沸腾不断。
收到请战后他很犹豫，心底里知道这场战役需要他们的力量，又在感情上不想让自己的学生涉险，于是迟迟没有回复。现在五条悟帮他下定了决心，他也知道雄鹰也是时候该飞了。
“只是，我们可能需要一些时间，对他们进行一些教导。”
五条悟一摊手，“没问题，距离作战计划的执行，还有一段时间。九十九由基，介绍你设想的作战计划吧。”
九十九由基点点头，在会议桌的面板上操作几瞬，室内的空间骤然暗了下来，详细的主星沙盘在桌中央浮现。
“三军活动后，天元大人的飞船直接就飞回了元首大楼里，从那之后一些权贵们就再没有出现于公共场合。我们感觉事态不对，曾暗中探查元首大楼里的情况，救出了被软禁的元首。准备撤出前，天元大人他们变成虫子的视频就流传开来，这是一切发生的导火索。虫族不再隐藏，直接接管了主星的控制权，我们只来得及护送出一部分居民，主星就被封锁变成了它们的堡垒。”
七海建人推推眼镜，开口问道：“它们的数量和武力储备都明显比我们高出很多，为什么不出来主动攻击呢？”
“没错，我们一开始也在疑惑这个问题，”九十九由基拖动沙盘影像，放大主星上的画面，“后来通过留在主星上的队友传来的数据，和我们的猜想，得出一个猜测，虫母离不开主星，所以其他工蚁也不会离开，而且它们觉得就算不主动攻击，也有自信能将我们一网打尽。”
五条悟举手，就像是个课堂上积极寻求发言的学生，“也有可能虫母害怕自己被篡位，所以不敢跑出安全区。啊，顺便一提，我把下一任虫母绑来了，它们之间应该是有感应的。”
不知道这件事的众人：“……”
夜蛾正道不解的问他，“你绑它做什么？”
“打赢了后得让它来完善签定的条约啊，在自己星球放了我们的鸽子，现在也该让它们懂点教训了。”
好有道理，无法反驳。
九十九由基在意的点不在这里，问道，“它可以像现任虫母一样，控制那些工蚁吗？”
“据实验来看，目前不能，虫母对工蚁的控制应该是单线且唯一的，只有现任虫母死了，下一任才能接管。我也不建议让它去尝试着争夺控制权，它没有任何可信度，并且在战争过程中，也要对它进行一定的防范。”
九十九由基点点头，也就不继续在这个问题上纠结了，继续她的讲解，“总而言之，虫族没有任何想要出门应战的打算，主星必将是我们的主战场。”她调出之前的虫族军队数据，“虫族军队，四代超级兵和战争机器，可以确定是完全受虫母控制的，至于那些人类，很有可能最后也无法摆脱被控制的结局。这样看来，我们最大的敌人，不在于这些数量庞大的棋子，而是背后的虫母。我们不知道它的能力究竟有多强，也许就算我们解决掉它所有的棋子，它也有数不尽的备用棋子可以使用。所以，我认为最先解决掉它是一切的关键。”
“但是主星的体积太大了，摊开下来的面积也不是我们短时间能搜查完的，如果我们在开战后才开始找寻虫母的位置，就太危险了，且没有成功率。所以想到了一个办法，先派人潜入主星，寻找虫母的位置，在发起总攻时，直击它的隐藏地。”
夜蛾正道疑惑开口，“看这样子主星完全封锁起来了，外层空间到内部没有桥，我们该怎么潜入进去？”
“在人类的军队中，发展了一个内线，他就是其中之一降落站的站长，我们可以使用那里的桥。”
五条悟问，“可信吗？”
九十九由基沉默两秒，答道：“有风险。但是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了，封锁的星球，完全没有机会偷偷登陆。”
听到不确定的回答令他皱眉，却还是摆摆手，示意她继续讲解。
“偷渡可以成功的话，我们就能将一部分居民替换出来，到时候深入地方内部的队伍，对瓦解虫母军队能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她深吸了口气，情绪在刚刚一直处于饱和状态，她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大致的设想和计划差不多就说完了，我想大家可以讨论一下。”
会议室瞬间变的嘈杂起来，众人各抒己见，都想让计划更加完善。每个人心里都清楚，不管是速战速决，还是旷日持久的拖延，都无疑是场鏖战。现实几乎没给他们选择，这样被提出的设想，很有可能就是他们在至黑至暗中最好的选项。
“寻找虫母的任务十分重要，所以我们有人选吗？”不知是谁问了这一句，嘈杂的会议室逐渐安静下来，这个位置有多么重要，相对应的危险程度就有多么大。
虎杖悠仁在九十九由基提到“派人寻找虫母下落”时，浑身打了个激灵，这个任务需要他，也应该由他来去做。
于是在有人提出这个疑问时，他没有过多犹豫，直接开了口，“我来。”
几乎全部人的视线齐齐看向他，他向前一步跨出人群，走到所有人都能看到的位置上，自信且坚定的再次重复道，“我来做这件事。”
他环视一周，看到每个人的眼神，有的是了然、有的是错愕、也有一少部分是怀疑，他本该说什么来加深他说的可信度，却在看到五条悟的表情时，想要说出口的话在喉咙里卡了壳。
那漂亮眸子里的情绪太多太杂太汹涌，他看不清但是在一刹那什么都懂了，懂了五条悟要让他记住什么。
记住他不再是一个人，记住他自己的命牵住了另一个人，记住不要让五条悟失去他。
他感觉到喉咙发干，有一种想要冲破一切跑过去的冲动。
五条悟在心中暗暗叹气，果然小家伙第一时间就跳了出来，没有犹豫没有胆怯。他伸出手，示意虎杖悠仁过来，眼中的万千情绪最终化为了无奈和骄傲。
虎杖悠仁走过去，感觉每一步都踏在了自己的心上，心跳也俞跳俞烈，他终于体会到，自己竟然对这个人来说这么重要。
等他走过来，五条悟牵起他的手，没有在乎周围人的目光，圈在手心里。
说了一句打消那些怀疑的话。
“只有他能办到。”
虎杖悠仁顾不上周围人听到这句话的反应是什么，一切的声音都像是消逝了一般，他感觉腿一软，或者说就是他自己故意腿软的，整个人蹲了下去，把脸埋在刚站起来蹭他裤腿的老虎背上。脸上热的发烫，他也不确定再继续对视下去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所以只好一时当成一只鸵鸟了。
五条悟没有松开手，心情变得下一刻就要开出小碎花来，笑眯眯的看向其他人，“好了，那么就敲定下细节吧。”
众人：“……”
他们怀疑五条悟的心情并没有变好，要不然说的这句话中为什么会带有威胁的意味？
剩下的细节敲定时间并不冗长，很多时候都是他们明确每一部分需要做的事情，剩下更多的细节就是在组内讨论了。最后五条悟让他们检查自己对内是否有披着人皮的虫子混入其中，就敲敲桌子结束会议，明显是开始赶人。
所以虎杖悠仁的会议直到结束时都是蹲着的，也没有感到腿麻，就是一直举着给五条悟抓的那只手有点麻了。
他听到人们一个个离开会议室的声音，直到室内只剩下两个呼吸声，他都没挪动一下。
五条悟轻轻拽了下他的手，“好啦，起来啦。”
虎杖悠仁深呼吸口气，缓缓站起，刚和五条悟视线平齐，就感觉五条悟松开他的手，随后双手掐住他的腰，一提，就把他放在了会议桌上。
将自己塞到他的两腿间，微微抬头看着他。
看了一会儿，二人的额头轻轻磕在一起。
五条悟呼出一口气，说：“记住。”
“嗯。”
二人沉默下来，心跳声融合在一起。
虎杖悠仁抿唇，最终还是开了口，说：“让我成为你手中披荆斩棘的刀、大杀四方的矛。”
五条悟用手轻轻抚上他的唇，笑着摇摇头，说：“你只要成为你自己。”
手腕一紧，被虎杖悠仁攥着拉开，小家伙主动吻上他的唇。
之后，虎杖悠仁脚不挨地的成为了会议室通向卧室暗道的唯一访客。
-
计划有了眉目，他们却较之前更忙碌了，第一批偷渡小队就在一周后出发，虎杖悠仁在这一周内接受了严厉的精神训练，这可比之前三军训练时难度大了不止几倍，五条悟也丝毫不留情，各方面激发他的潜力。
地狱式的训练，不管是在精神上还是□□上，虎杖悠仁最后脑子里只剩下一句话……为什么五条悟的体力能这么好？晚上那么精神，白天竟然还能这样血虐他啊！
这一周内，他都没有时间与伏黑惠他们见面，也不知道各方动向。直到下午就要离开了，五条悟才放他回宿舍收拾东西。
穿过战舰上的餐厅时，遇见了背着背包的胀相。
“你这是去哪里？”
“回加茂军团，带那些还没被影响的人出来。”
“就你一个人？”
胀相点点头，说：“一个人很好行动，没人比我更熟悉那里了。”
虎杖悠仁拍拍他的肩膀，“那你多注意安全。”
然后用手挠挠后脑勺，“其实还有件事想和你说。就是……那个……关于两面宿傩。我其实和他没有关系。”
“我知道。”
对于胀相的回答虎杖悠仁有些错愕，“诶？”
“你跟那个人差别很大，我要能被他骗到，该死的就应该是我了。只是……”胀相垂眼，半晌继续说道，“我那时的亲人都死了，我本该也是一个死人，如今却活着。在这个陌生且截然不同的时间上，能将我与那个过去联系起来的，只有你了。”
他抬眼看向虎杖悠仁，“我想把你当成弟弟，可以吗？”
虎杖悠仁放下挠后脑勺的手，真诚的说道，“当然。父母早就不在了，爷爷也在我刚有记忆的时候就逝世了，我也很希望能有个哥哥。”
胀相揉上他的脑袋，本想呼撸一圈，却因为很久没有这种情感，而有些不知所措的停在了那里，到是虎杖悠仁主动蹭了一下。
门外有人叫了一声，提醒胀相注意时间，该走了。
“注意安全弟弟，我先走了。”他收回手，脸上还是平时的表情，却明显感觉很是愉悦。
“你也是哥。”
虎杖悠仁送完胀相才回到了宿舍，见到了许久未见的伏黑惠，但被他的行头吓了一条。
他的床铺上的干干净净，收拾好的行军包躺在他脚边。
“你这是，要和我一起走？”
其实他没有说，心里还是很希望有朋友能陪着他去那个危险陌生的星球的，但自己的意愿在大行动面前都应该摒弃，于是他一直没有表现出来。
它曾看到过给五条悟提交上来的人员配置建议，第一批基本都是有战争经验的老兵，毕竟他们算是先遣开拓者，不为人知的危险肯定非常多。
如今看到伏黑惠的行李，就知道肯定是对方主动申请与自己这一批一同出发的。
伏黑惠看了他一眼，虎杖悠仁敢肯定对方在心里给自己翻了个白眼，“当然了。快点收拾东西，别磨蹭。”
陷入感动的虎杖悠仁被暴力镇压，乖乖收拾起东西。
东西不是很多，按行军必备物品收拾就可以了，他很快就收拾完毕，背着背包和伏黑惠离开战舰，准备登上小型飞船。
刚走出战舰，就看到钉崎野蔷薇不耐烦的站在路边，也背着一个行军包。
虎杖悠仁看向伏黑惠，以为他们俩商量好的，却在伏黑惠脸上也看到了惊讶。
钉崎野蔷薇看到他俩，挥挥手说：“你俩太慢了，这要在战场上都已经死了五六回了，知道吗？”
二人一起严肃的看着她。
她被盯着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干什么这么看我？别想把我支开，你们没有我就想跑过去，简直不要命。”
“你跟我们走了，纱织怎么办？”
她沉静下来，坚定的回答，“我要和你们一起去，一是我确实放心不下你们俩，二是……我应该做点事情，为了纱织能更快的恢复。”
虎杖悠仁轻锤了下她的肩膀，配上一个笑容，“走吧。”
三人并肩走向早已等待多时的小型飞船，与小队汇合。
路两旁站满了人，他们是偷渡的第一批战士，是为后续部队趟路的先锋。人门为他们这只小队欢呼，送上祝福。
人群尽头站着五条悟，他穿着熨的笔挺的常服，扣好风纪扣的上衣贴合身材，军绿色斗篷垂在身后，金属军衔在肩头折射出耀眼的光，他站在那里看着虎杖悠仁走向自己。
但事实上他们中间隔着一段距离站定，身为第一组小队的带队队长乙骨忧太出列进行汇报。
按照流程，五条悟本应该进行一场慷慨激昂的出战动员，而他却只是深深的看向每一个人，最终珍而重之的说出一句，“保重！”
队伍走向小飞船，虎杖悠仁故意留在了最后，走到五条悟身边时轻跳了一下，听见五条悟压低声音说，“等我。”
五条悟看着虎杖悠仁离去的背影，想到之前还追赶他的小家伙先是走到了他身边，现在竟走到他前面，留下一个背影，不禁哑然失笑。他在成长，成长的比自己还快，又活力又勇敢，改变自己也在改变着世界。
不过最后还是要把他抓回来，他不应该感受独自行走的孤独。
舱门在虎杖悠仁的面前合拢，他透过上面矩形的观察口看向眺望他的人，那人在视野里越缩越小，直到飞船驶离0320星，连星球都消失的不见踪影后，他才转身回到船舱内。
等我。
作者有话说
第52章 【同袍篇】第五十二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