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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坚定 ...

  •   除了可以融肌消骨的毒药,玉章宫里还有许多奇奇怪怪的毒药,比如让人狂笑三天、走路不能走直线、浑身发冷或发热……这些毒药颜色气味不一,可以挑选合适的用在战争中。

      冯令瑜叹为观止,然而最后还是决定只向蛮族借兵,毒药便不必了。

      燕婉虽有些遗憾,还是表示理解:“我知道,你们大周人,就算打仗,也要用礼仪做幌子,不兴不义之兵,用毒药始终是阴损地招数。”转眼又说:“我让蛮族的将士们都带上毒药护身,这不就与你无关了?”

      她很爱憎分明,做坏事也大大方方,冯令瑜觉得跟她很合得来,她们坐在屋檐上对酌,更深露重,明明才认识没多久,却如同熟悉的老朋友。

      几樽酒下肚,燕婉问:“有我的帮助,你一定可以把幽萦两州的政权夺回来,可是,你迫不得已要与你的父王撕破脸了,你预备怎么办?”

      冯令瑜抱着膝盖,仰头看月亮,落寞又回来了,怎么办,她能怎么办呢,臣服活着对抗,她都注定得不到阿翁的支持,她转着酒杯,勾唇笑,“去年腊月,爷爷崩逝,父王就开始着手削弱我的势力,如今我走到这一步,已经无法回头,除了交出所有权力,安心做内宅妇人。我只能往前走。”

      “你哥哥呢?”燕婉似乎在心里摩拳擦掌,“你要不要杀了他,反正,你父王还有很多个庶子,杀了冯翦,对他是一个重创!”

      “你为什么一直问他?”

      “因为……你猜我这女王是怎么得来的?”她笑得狡黠,冯令瑜忖度,虽说蛮族没有大周重视儒术,到底男子是第一顺位继承者,燕婉顺利登位,与两月前蛮王和诸位王子被刺杀有关,她成了上任蛮王唯一的子女,所以,顺理成章继位。

      “你不会想说,你杀了你的哥哥们吧?”

      “姐姐真聪明。”她把空酒瓶挥下去,凑近她肩膀,打了个酒嗝,“我把他们卖给方作。”

      “你知道方作需要蛮族骚乱,所以主动找他合作?”燕婉鼻子哼气,往她衣襟上蹭了蹭,十足的小孩儿模样。

      冯令瑜没追问下去,过了会儿,燕婉一股脑自己倒了出来,“蛮族本是游牧民族,数年前虞轼和蛮王订立外交,蛮王害怕中原战火牵连蛮族,便命卉雅部落的圣女,也就是我的娘亲,日夜研究毒药,用来自保。我娘不愿意,卉雅族虽传习巫毒之术,却有一条规训,不能用于战争,蛮王便用我来要挟她,后来她还是抑郁而亡。那时候,蛮王震怒,肆意屠杀卉雅族人,我很难过,又觉得自己是个女子,只能任人鱼肉,无力反抗。”

      “那时候我刚好从方作身边逃脱,乱军中射中方作的护心镜,百步穿杨之命,传遍天下。”

      “从那以后,我就视你为偶像啦,姐姐。”她抱着她的胳膊,闭上眼睛,冯令瑜顺了顺她的额发,问:“所以,你很希望我跟你做出一样的选择。”

      “如果你也妥协,我一直以来的支柱,让坚强的信念,真的会轰然倒塌,你跟他们抗争到底好不好,我一定会全力支持你的!”她在撒娇,不像要她做出弑父杀兄的选择,更像小孩子在恳求一样玩具。

      “当然,”冯令瑜道,“我绝不会妥协,至死方休。”

      休整几日,冯令瑜抓着几个死透了的刺客,大张旗鼓地回到萦州。一路顺畅,守城卫兵自发开门,她得以长驱直入回到绩宁楼。

      她更成熟,也更疲惫,一路望着外头的景色,整齐浓密的眼睫下,凝着经久不散的阴郁,越靠近萦州越甚,萧恂见状,默默握着她的一只手。

      车驾停下,她弯腰走出车门,阳光并不炙热,通向绩宁楼的数十级楼梯就在眼前,她不再撒娇要萧恂背上去,而是自己一步一步往上走,步伐坚定,脊背挺得很直,墨发高高挽起,旁人皆慨叹,所有关于高华的形容词,用在她身上都不为过。

      冯翦在大门前,吓得连连后退,险些踢到门槛摔倒,被身边侍从扶起来,故作镇定,“小妹,你可回来了,父王以为你遇袭身亡,特地派我过来镇场子。”

      “父王只想震慑我,你却想我死。”冯令瑜开门见山,挥手,有人把几个刺客抬上来扔在冯翦脚边,她他抱着手臂冷笑,“哥哥解释一下,冯家的侍卫,为什么会刺杀我?”

      她的分明在笑,冯翦却从心底一股寒意冒出,就像看到毒蛇吐信,把毒液滋了他一脸,他撒腿跑到侍卫身后,“来人,来人!把她给我拖下去!”

      他的侍卫围上来,被冯令瑜身后的蛮人少年三两下折断手骨,冯翦见状大喊:“炽焰军呢!快来护驾!”

      炽焰军闻声前来,拔剑,把冯翦包围其中,他瞪大眼睛怒吼:“你们敢造反?我可是灏王派来的幽萦两州协领!”

      早得了冯令瑜书信的张禁走进楼中,看起来精神矍铄,冷哼一声,“这几天尊你敬你,倒真把自己当主子了,有我这老将一日,这炽焰军,还轮不到灏王插手!”

      “你!”冯翦自知大势已去,一屁股坐在地上,他自从知道冯令瑜没死,便向父王求助,父王只说,他带着三万兵马到萦州已经一月,未能侵入炽焰军分毫,怎还有脸求助,他只能把希望寄托于张禁还算个忠臣,且对他好声好气,支持冯令瑜,等同于明目张胆谋反。

      可是他错了,大错特错,被关押进牢里的时候,他甚至怀疑父王是不是把他当成弃子,才派他到这鬼地方来,张禁和冯令瑜分明沆瀣一气。

      那天夜里冯令瑜很开心地去牢里探望冯翦,她一路上抱着萧恂的胳膊摇晃,于早晨进城时判若两人,他把这个归结为,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蛮族女王燕婉把冯令瑜带得有几分古怪。

      踏进脏兮兮的牢房地面,她还是皱了眉,萧恂道:“不如我背你进去?”

      冯令瑜摇头,“你往前走,把污泥都沾走了,我踩着你的脚印过去。”

      她双手揪着他的袖子,没走两步,就去挠他痒痒,结果就是鞋子更脏了,两人打打闹闹来到冯翦的牢前,他被用了几轮的刑,趴在地上喘气。

      她满不在意地往他脸上擦鞋,“哥哥啊,你是不是从未受过这样的屈辱,是不是很想杀了我?”冯翦双手被反绑,只能喘着粗气,叫骂的力气都没了,冯令瑜想起什么,抬起下巴问萧恂:“他是不是折辱过你来着?”

      “是。”

      “快来报仇。”

      萧恂摇头,一如既往轻柔地笑,“郡主,君子曰,以德报怨。”

      冯令瑜叉着腰,踩着冯翦的头发,“你少来,我还不知道你嘛,说的好听,其实脑子里飘过一万种折磨他的法子了。”

      “我可没有,郡主别冤枉人。”

      她不再管他,想把冯翦亲手打一顿,却没找到下脚的地方,“看哥哥这么可怜,倒真有些于心不忍,若非还要跟父王谈条件,我真想现在就给你个解脱。”

      很快她就觉得没什么意思了,拉着萧恂离开,他把袖子挽起,掏出一条手帕,洒下些药粉,小心翼翼用手帕掩住冯翦口鼻,脑后绑了个活结,这一流程下来,自己的手和衣裳并未碰到他分毫,看起来优雅得紧。

      “走吧。”

      冯令瑜笑着问,“你在搞什么?”

      “虽不能以牙还牙,冯公子的好意,我总是要记得的,并加倍奉还的。”

      好阴阳怪气啊,她想起他们第二次见面,他被冯翦下了药的可怜模样,“还装什么光风霁月,分明记仇得很。”

      走出牢狱,八月的天秋风萧瑟,冯令瑜刚打了个寒颤,被他拐到一颗大树后,炙热的亲吻如期而至,只是亲着亲着,他靠在她肩上轻笑。

      “你笑什么?”

      他啄了啄她的耳垂,“我在想,冯公子真是我的大恩人,若不是他,我们自西淮王府一见,就此陌路。”

      她想了想,也笑道:“你说得对,你当时,清高得不行。”她虽然喜欢他的脸,却万万不可能用热脸去贴冷屁股,如果没有冯翦这一出,她可能就把他忘了。

      “如果没有他,你会喜欢上另一个人吗?”

      她闭了闭眼,很诚实道:“我会。感情的发生不仅与人有关,更有关天时地利,换个时间地点,我们都可能喜欢上旁人。当时,爷爷崩逝,父王对我展露戒心,更定下婚期,我很需要一个男宠,作为嚣张跋扈的幌子。”

      “你怎么这么理智,就不会说点好话哄哄我?”他不住亲她的唇角,泄愤似的,动作有些重。

      “哄你有什么用,我们都知道那不是事实,片刻的舒缓,知道真相的时候,只会更痛,”她扇动羽睫,“就如这次蛮族之行,让我不能再自欺欺人了,也不能再心存侥幸,父王就是不会支持我,还不如,开诚布公地跟他谈条件。”

      她叹气,“如果父王不接受我称臣,打下萦州,我就要自立为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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