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君养成计划失败之后》琥珀翎

42、不打不相识

　　燕婉公主，多么柔美的名字，冯令瑜原本设想，帘后应该走出个弱柳扶风的女子才对，不料……公主或许有两百斤，端的是一个膘肥体壮、气势迫人。

　　一张很白的脸，惟有红唇醒目，用的是最鲜红最艳丽的口脂，她走到萧恂面前，端详了他好一会儿，对杜衷说：“驸马，这个汉人男子，生得比你更漂亮。”

　　杜衷道：“我早便说过啊，我的相貌，在汉人里实在普通。”

　　萧恂坐在八弦琴后，未曾起身，与她对视一眼，垂眸勾唇，明明是寻常的动作，他做起来就是那么的，风流旖旎，引得公主绕着他转了半圈，问：“喂，你还未回答，是否要做我的二驸马？”

　　所有人都在期待萧恂的回答，周遭也有人十分怜惜地看向冯令瑜，殊不知她面纱掩盖下正咬牙切齿，紧紧握拳，心道这小子竟敢跟公主挤眉弄眼，不守男徳天诛地灭，等会儿下来他就死定了！

　　孰料萧恂十分无辜地笑着，让人分不清，他是天真无邪，还是欲拒还迎，他闻言凝望着郡主，黄泥水掩盖了他的两分容色，一双无论怎么看都含情脉脉的眼睛总是掩饰不了的，他眨了眨眼睛，说了一句话。

　　“贵人见谅，我听不懂蛮语。”

　　冯令瑜又笑出声，这次没法掐萧恂的手心，她忍不了，一直笑到前仰后合。这句话是他们约定的通用语言，半月来他们一般只接触汉人，若有蛮人贸然过来搭话，便用这句话装傻。

　　萧恂可真是蔫坏啊。

　　“是谁在笑？”公主双手叉腰，走到台前，台下的人都站起来，她看不清楚，便手指台下，“再敢笑，当心本公主砍了你的头！”

　　“是我！”话音未落，人群里便跃起一个女子，踏着几人的头顶一直飞到台上，公主的护卫们纷纷拔剑，女子却面对着公主，扯了面纱，任由一头长发无拘无束地风扬，她肆意地笑着，民众们只能看见她的半张脸，美得令人屏息。

　　她对公主抱拳，用流利的蛮语说：“公主殿下，我是大周的平翊郡主，冯令瑜。这位公子你可要不得，他是我的。”

　　杜衷小跑过来跪在她面前，欣喜道：“郡主果然还活着！”

　　公主拉他起身，“跪什么跪，你是我的驸马！不许跪！”

　　冯令瑜也俯身搀扶杜衷，被公主瞪了一眼，只好收手，饶有兴味地抱着手臂看二人打情骂俏。

　　杜衷：“公主，郡主待我有知遇之恩，我……”

　　公主：“你说过多回了，若非如此，她胆敢当众挑衅我，我现在就命侍卫把她拖下去！”

　　杜衷：“公主给我几分薄面吧，别再说了，别叫郡主看了笑话。”

　　公主：“谁敢笑话？”

　　冯令瑜待他们说完了，才说：“先前遇袭，我侥幸活了下来，在王城的汉人聚居地修养半月，听说公主救下不少我郡主府的侍从，此番现身，是想亲自感激公主的恩情。”

　　她转身，用汉语对台下说：“也要感激各位婶子连日来的照顾。”而后退后两步，环视一周，行了个躬身礼，“大恩不言谢，请各位受令瑜一拜。”

　　广场上的民众噤若寒蝉，汉人们很诧异，没想到朝夕相触半月的肖夫人，竟是大周最有权势的郡主，无论汉人还是蛮人，都惊讶于她左脸露出的伤疤。

　　郡主就站在那儿，浑然天成的傲慢里参杂了细碎的哀伤，交织成一副诡异却和谐的画卷，她弯着身子，态度谦卑，却无端令人想要跪在她面前说：“郡主，万万不可。”

　　幸好公主很快打破了这平静，她放过窘迫的驸马，然后，把郡主拉起来一把抱住了她，她比郡主要高半个头，可以完全把她抱进怀里。

　　她开始鬼哭狼嚎：“我的好姐姐啊，你可算是来了，我以为你遇袭死了，跟驸马哭了好些天呢。”

　　这是什么情况……她手劲很大，冯令瑜的后腰被勒得生疼，她也被公主这操作搞懵了，一时忘了把她推开。

　　忽然觉得不对劲，反手擒住公主的手腕，紧紧捏着，迫使她吃痛把手中药包扔下，公主也不甘示弱，扭转手腕，另一手带起一阵凌厉掌风，冯令瑜施展轻功躲过，她方才站的地方药粉被踩碎，石板做成的高台被腐蚀了一个大坑。

　　二人扭打在一处，皆有内力在身，公主出其不意会从身上任何一处地方扔出毒粉，而郡主胜在身姿灵活，几近移形换影，一时难分胜负。

　　而萧恂早就拉着杜衷远离战局，避开炙热的阳光唠嗑起来。

　　杜衷挺着急的，“公子，我们去让她们别再打了可好？”

　　萧恂看了眼，觉得冯令瑜不会吃亏，便说：“阿瑜下手有分寸，不会伤到公主。”

　　杜衷擦了擦额头的汗，点头，“那，那就好。”

　　“郡主，如今很需要帮助。”

　　杜衷说：“公主其实也认为郡主没死，她暗众派人寻找郡主，冯翦明里暗里派来许多人，探问公主的态度，公主都坚定地拒绝了。公主和我一定会，帮助郡主的。”

　　是吗？萧恂和他一起看向台上扭打着的两个女人，此刻正进行到公主迎面对郡主撒了毒粉，郡主下腰躲过，同时扫腿，公主躲避不及，郡主却忽然半空中转了个身，为了不打到公主，收势不及，一脚踹垮了公主宝座前的帘子，木架倒塌，大红的绸布飘起来又落下，把两人盖住。

　　他打了个冷颤，和杜衷对视一眼，两人跑过去，便见红绸下两个人又打起来，他们赶忙扯了绸布，公主的头发被扯乱，妆容全都花了，郡主的身上也多了几个脚印。

　　“呸呸呸！”冯令瑜把嘴里药粉吐出来，方才绸布掉下来，她一瞬间分神，便觉得嘴里被塞了药粉，“你讲不讲规矩！你已经输了，若不是我及时收脚，你早就被我打飞了！”

　　公主也有点拉不下脸，她的脸上渐渐浮现一个清晰的掌印，杜衷碰了碰，问：“公主，疼不疼？你对郡主下了什么药？快把解药拿出来吧。”

　　公主盯着气愤的冯令瑜和紧张的萧恂，冷哼一声，转头便走。

　　“你还敢走？”冯令瑜拦住她，“解药交出来！”

　　孰料公主扭扭捏捏地说：“这是……是好东西！不是毒药。”她闭着眼睛，带着几分破罐子破摔，“我，我只是仰慕你许久，早就想和你切磋一番，这是我对姐姐的赔罪礼。”

　　她说完便扯着杜衷要走，留下冯令瑜站在原地石化，她看着两人的背影，忽然叫了声：“喂，继位典礼还未结束呢。”

　　闹剧落寞，公主着急忙慌地做回宝座，帘子被撤下，一位长辈出来给公主授予权杖，礼官到后面语速飞快，公主拜祭了社稷之神和蛮族祖先，喝下秋天第一茬麦子酿的酒，再把酒分给子民，她就成了女王。

　　与此同时，冯令瑜在台下观礼，她越来越晕，也越来越热，眼睛渐渐看不清了，她渐渐明白了公主说的好东西，是什么。

　　她拽着萧恂的袖子，像喝醉了酒，其实她很少喝醉，但她笃定，这玩意儿比醉酒还要厉害十倍，总之一股热气从身体深处生发，涌上头脸，把头脸热麻了，从口鼻烘出，她仰头把气息都喷洒都萧恂面上，丝毫不顾他们此时在大庭广众之下，坐着高级观礼席位，身后是数不清的蛮族子民。

　　“阿瑜，你怎么了？”他的声音像冰凉的水，缓了她的燃眉之急，她舒展眉头，长长呼出一口气，下一瞬双手抱着他脖子，亲上他的唇，去寻找更多的甘泉。

　　“我难受，我想要……”

　　萧恂像是被感染了，她的气息所到之处，热得吓人，却不舍得把她拉开，只好横抱着她，压抑着说：“乖，我们先回去。”

　　他刚站起来，便有宫中的侍从过来引导，“公子，咱们公主已经为你们准备了住处，这边请。”

　　冯令瑜醉得人事不知，一路上下其手，侍从极有眼力见，下了马车后脚步飞快，把他们引向王宫深处。这王宫除了建筑样式不同，奢靡程度于大周不分上下，萧恂没能分心去欣赏，因为郡主用脑袋蹭着他，齿关漏出呻|吟阵阵，令他一滴冷汗滑过脸颊。

　　“公子，就在此处。”侍从眼观鼻鼻观心，把他们引到一处宫殿前，推开大门。萧恂走进去，大门从身后关上。

　　他霎时呆在原地，因为眼前不是屋宇，而是一处四四方方的温泉，泉底和泉璧皆以碧玉镶嵌，泉水泛着粼粼波光，漂浮数片艳红花瓣，侧面一道拱门连着侧殿，重重纱帐后摆了一张小榻。

　　窗扉紧闭，四角香炉袅袅香气升腾，他四肢皆软，几乎抱不住人。

　　他闭了闭眼，稳住呼吸，郡主却没给他半分喘息的机会，她睁眼，上下眼睑间蓄了满潭泉水，一看便知，她的神智被蚕食得半分不剩。“嘘！”她做着口型，抬手为他擦去脸上的汗，擦不干净，她便抱着他的脖颈亲上去。